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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9.

      日子静静滑过,象雪人的眼泪,总有一些什么在晨昏中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朱槿来电话问我在忙什么,我回答:“思春。”她大感兴趣:“难道我带给你的人儿还不够……”我说:“想哪儿去了,我是冷得够了,盼着春暖花开呢。真讨厌冬天。”朱槿失望地说:“噢,我以为你开了窍,打算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和骆湛怎么样了?”“就那样呗。”“杨重怎么着了?”“你问我呢么?”

      我和骆悠闲地谈着恋爱,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恋爱。也许冬天成全了我们,我实在是太冷了,想要骆的笑容取暖。我这么跟他说过,他拍拍我的头,不以为忤。骆是奇怪的,他不在这些大是大非上与我纠缠,象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爱我,他只与我计较那些小事,象:你能不能一首歌一首歌的听,别让人刚开个头就生生噎回去?喝酸奶喝到最后别用管子在瓶底来回的找又啧啧作响行不行?
      我总是好脾气地应允他,是是是,好好好。给你管头管脚,给你给你。
      只有一次,骆问:“什么时候给我管你的心肝肺?”我愣了一下,想来想去只好说:“那些也不大听我管呢。”

      工作我是越来越不上心了,老板暗示了我两回,这样“玩票”的态度他是不喜欢的。我诧异地看着他,北京话学得这么好了?连京剧的话也会说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看罢老板低头看自己,我拿工作当玩票了?我?那真是不应该的,我又没有别的谋生本领。同事笑我,“Alice现在是该分心了,有那么疼他的男朋友,谁还没日没夜在这儿坐着。”我说什么来的,天天加班升了级也没人看得起,有了男朋友陪吃饭人家才当你正常人。

      有骆一起,冬夜的霓虹灯变成温暖的。我们知道一个地方,有最好的火锅面和酱猪手。那家老板一见我们就眉开眼笑,二话不说就去热我爱的花雕。起初骆因顾及开车,不肯跟我一起喝,我总是一个人喝到微醺,举着个猪蹄问他:“我好不好看?我好不好看?”骆受不了刺激,叫来杯子和我一起疯,然后回去一边开车一边鬼鬼祟祟地四处躲警察。
      酒醒了我又抱怨,人胖得象个猪了,真是吃什么补什么。骆说带我一起打壁球去。我兴高采烈地就去了,他百般嘲笑我姿势笨拙,我不以为意,“怎么了,玩不好才花钱来这儿,玩得好我就拿这个挣钱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崇拜者都脸贴在这玻璃门外面举着小本子,等我洗澡前抽空给你们签个名。其中还有一些记者,问我训练情况,上次的伤怎么样了,这次奥运会还能拿冠军么。”
      骆拿拍子指着墙角哄我:“去,坐那儿看我怎么打!”我依言坐下,真是累得不行了,一说话更加气喘,象清末被革命党气坏的保皇党,随时准备复发心脏病。我坐在地上,拿拍子挡着脸,看他健步如飞,心里赞叹,嘴里并不闲着:“你跳来跳去的累了没有?差不多行了啊,别拿出当年骗大学女生那一套,小心拼坏了老命。”他走过来:“我怎么骗女生了?”我半真半假说:“没有?敢说没有?呸。我还不知道你们那些臭男生,一看见女生过来,就抱个蓝球满场飞,死也不撒手,神经病似的。这是白天,晚上你们就改抱个吉它卖唱了,我还不知道你们!” 
      骆笑不可抑,好奇地问:“那你当年都在干嘛?”
      “瞧不起你们呗。”
      “那现在呢?”
      “现在?看朱槿的面子作个朋友呗,闲着也是闲着。”
      骆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作势过来要吻我,我拿球拍隔开他:“还没洗澡呐。”
      我洗好澡,穿戴整齐,包好头发,和骆走出健身房,我把大旅行包塞进他的小车子。骆笑话我:“装备倒象个运动员,可是跑起来喘得活象辆老爷车。”我们一路互相打趣,歪歪扭扭地将车开到家门口。
      骆关了CD,把车子熄了火,我坐在位子上,浑身酸疼,他转头过来看我:“怎么了?”我说“哎哟,我可动不了了,你打上火,开开暖气,我将就在这里睡一夜,我可不想动了。”骆哈哈大笑,打开车门,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一把将我抱出车。我大笑,顾不得打碎了冬夜的寂静。我将头靠在骆肩膀上,他是一个不抽烟的人,衣服上只有静静的冬天的味道,。我疯疯颠颠说:“哎媒说之言就是省事,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我,社会也不会容不下。”骆抱着我走到楼门口,我嘻嘻哈哈地挣扎下地,抬起头来将要说什么,却看见“杨重!”
      杨重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穿着他的夹克,抽着他的烟,我狼狈地站好,他立在原地没有动。是,他永远是那样立在原地不动地,静等着我的人过去找我的心。他怎么来了。
      我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想你呗。”
      在月光下我看着他英俊的脸。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我定定神,又走回来跟骆说:“你先回去吧。”骆疑惑地看我和身后的杨重,点点头,转身走开发动了车子。
      杨重嘲弄地看着我:“小男朋友?”
      “是。”
      “哪儿好啊?”
      “比你个儿高。“
      杨重笑了。“还有呢?”
      “身家清白。”
      “噢。而且挺关心你的。在那儿不放心呢。”
      我再回头,车灯亮着,看不清骆,只知道他在驾驶座上静静坐着,我对着挡风玻璃挥挥手,车子仍然不动,我叹气,只得走过去,车窗已缓缓摇下,我不敢看他,只说“回去吧,几点了,再见了。”一连串地支吾。
      骆问:“那是谁?”
      我想了想,答:“我哥。” 骆一言不发地开动了车子。
      我站在那里没再回身。可是后背上杨重的目光象夏天的骄阳一样灼痛着我。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我怎么办?我脑中空白一片地看着骆的车子一直消失在夜色中。杨重自身后将我拥入他怀里。我站着不动,杨重将我转过来,我由他,他微低下身子,看我的眼睛鼻子,我看见他叹的气变成白雾,他说:“你烫了头发了,象个秀兰邓波。”我屏住呼吸,可是眼泪不听话地一路滚落。
      我真恨自己,这些眼泪,它们什么时候派过用场,杨重早已象厌倦我们的关系一样厌倦了它们,可笑它们却总是乐此不彼,如期而至,以为这就会留住他么?我说:“这你就放心了,你看见我哭了,就放心了,知道我还他妈的是你的。你放心了罢,你可以走了。”

      杨重不说话,紧紧拥抱我。我挣脱出来他重又将我抱回去。这多象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他总是知道在适当的时候作适合的事,我早说过,他是个爱匠。
      我说:“你真的可以走了。这一下又够我平心静气过个半年一载的,你快回去罢,免得你老婆把你手机打劈了。”
      杨重的手臂象绳子一样捆住我的张牙舞爪,他贴在我的耳朵边说:“我已经冻得不行了。这么半天就靠一点烟头的火取暖,现在你还瞎挣蹦。”
      我不觉想笑,啊这是杨重,杨重的怀抱杨重的声音和俏皮话。我把头埋进他怀里,粗布夹克磨着我的脸,我觉得象是回了家。心中挣扎许久,终于说:“上去暖和暖和吧。”杨重说:“多么色情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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