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传》司徒妖妖

4、Chapter 04

　　小青眼前忽然闪过一段熟悉的画面：旖旎的白雾盘旋、蔓延……，那细细的白雾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一直被遗忘了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啊。小青吃力的探头望去，却是什么也见不到了。
　　“法海……姐姐……”迷蒙中小青轻呼了一声，一阵乏力感传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黯然转身的法海听到那一声轻唤，身形一震，转身回来，正好看到小青眼神空洞的晃了两晃，便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了下来。
　　法海猛的乱了，身未动，已到了小青的身边，将这副柔弱的身子拉到怀中。手搭上小青的脉，那阵冰凉不禁让这个素来高傲的男子皱了眉，旋又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该是到了蛇蜕的时候了吧？想来自己也好笑，蛇本来就该是凉的，为什么刚刚自己会觉得心慌呢？法海凝神看着怀中的女子。寻常人家一样，只是眉目之间多了份空灵，眼睑微闭，睫毛轻颤，看不到平日里的狡黠目光。
　　一身衣服怎么就弄得这么脏了呢？真……真不像个女子啊。笑话，她本来就不是人嘛。法海一脸无奈，算了罢了，就当是做做好事吧。
　　拦腰将小青抱了起来。
　　小妖精，没想到还挺重。法海抿着嘴。头一偏，晃过凭空刺来的剑锋。

　　“放下我妹妹！”白衣一闪，只见一个女子一手持剑，昂首挺立，衣衫猎猎，无风自动。一张绝色的面容上隐隐含着怒意。
　　“你妹妹？”法海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那白衣的女子，眼神中含着打量：“倒是个蛇妖，道行也要高些，只是你确定你守得住她的蛇蜕？蛇妖的蛇蜕期，法力全无，可是别的妖孽最好的补品。”法海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那样的超然，若不是身上的妖气，还差点惊为天人。不对不对，她的脸！
　　法海不由得紧了眉心，但依旧淡淡的吩咐到：“我领她走。”

　　剑气晃动，白光荧荧，一阵剑网密密的卷上来，把一袭青衣围在中心。低声的怒喝顺着剑气传过来：“让你带走？收了她么？你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仙气？我白蛇也是仙家座下的弟子，出道以来从不与仙家为难，也请仙家别为难我一条小蛇才好。把我妹妹放下！”

　　法海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凌厉剑环中，手中又抱着人，毫无还手之地。只听到偶尔一声惨叫。
　　“哎哟，美人，我的衣服！”
　　“住手住手，再叫你划下去我就光了！”
　　“哎呀，你个做姐姐的怎么比这青丫头还霸道！”

　　这般不伦不类的呼喝声中，那剑光又嗽然退去，白衣女子背剑而立，眉头紧琐：“你到底要怎样？”目光看向法海怀中的小青，若有所思。
　　方才出手，步步紧逼，那个男子一身衣服被弄得……破败不堪，反而青儿……未着一处伤害……

　　法海一脸无奈，打量着自己好好一身衣裳硬是千疮百孔了，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刚才的语气不对，你多包涵。我的意思是，要真来个法力高强的，你也守不住这丫头不是？还不如我带了回去。”法海一脸的苦笑，丫头啊丫头，我还没被人这么个欺凌过啊，你可得还回来哟。
　　白衣女子挑挑眉，一脸神色不动。
　　“诶，你又不是不信我，美人自是个聪明人啊。”法海侧了头，稍稍整理了下衣服，随又发现都这个样了，估计整不整理……恩……都没法见人了。
　　“在下白蛇，俗名……白素珍。”转眼之间，已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白素珍？哼。

　　提步徐行，青衫的破洞间呼呼的灌了风，猎猎的飞扬。
　　背后是法海一连串不成调的歌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杭州的西湖边，高耸入云的宝塔，金碧辉煌。塔顶冉冉生辉，传说是供奉了佛主的圣物：佛指舍利。而这佛指舍利则是因了这塔里出了个传奇的人物血珠子法海才从天而降，至此再无人拿得走。

　　说到这法海，上至皇宫贵人下至流浪街头的要饭小子没有人不知道的。
　　传说他不知道已经有几百岁了，反正自从建国以来就已经有了关于他的流传，见过他的人也不少，从没有人见他老过。后来有人传出，这法海是佛主以一滴血为媒化为的半身，降到世上降妖除魔的，自然也就超脱生死，悠然六道轮回之外。
　　于是，世人的景仰之情更是犹如那滔滔的西湖之水，永不干涸。求他治病的，降妖的，络绎不绝。恩……自然就忽略了他的不同之处，比如着装，比如言谈，更有甚者，认为这才是超脱世外的高人该有的风貌。
　　于是，百姓集资，在那座宝塔周围建了座庙，唤作金山寺，那塔唤作雷峰塔。

　　大概是担了法海，或者是佛主，或者是佛指舍利的名，金山寺几百年来一直香火鼎盛，云雾缭绕，恍看，倒还真是人间仙境。尤其是见了许多达官贵人常常进出，就连皇上也时不时会上金山寺祈一通福，金山寺的香火那叫一个鼎盛啊。
　　呵呵，可是，根本就没人想到，那些进寺的多半都是见不到法海的，因为通常情况下他是不在的，那金山寺不过是他雇了个主持拿来赚赚小钱的地方，至于大钱嘛，当然要靠自己出马收收妖之类的。所以，钱，是不容易赚的！大家见了过的这么好的和尚不要眼红。

　　所以，当法海带了个丫头回金山寺的时候，一帮和尚乐翻了，完全不管这个丫头是人是鬼都赶着趟儿的上来迎了自家好久没见着的顶梁柱。
　　尤其是主持大人，一手檫汗一手递水道：“前几日有帮西域的和尚，硬是说要来找师傅你论法，我说你老人家不在，云游去了，他们……他们就说你是故意躲着，不敢见人。”主持一脸的红晕，拿眼瞟着法海的眼神。
　　法海挑挑眉，我是不敢见人啊，谁都知道那个论法之类的东西有多烦，我有那个心我还不如多干几次活，钱啊，大把大把的钱，不赚白不赚。
　　法海一脸光辉的奸笑，看得可怜的主持大人直冒汗。

　　“那个……那个……”老主持看了眼法海怀里的小青：“随便带女客进寺，让人看见不太好办吧？”
　　算你识相，没说是个妖精。法海赞赏的看了眼主持。不过也对，好歹这金山寺是个不用干活也能赚钱的地儿，可不能白白的糟蹋了。转念一想，扬手对身边的小沙弥说：“把她给我抬我房里去。”
　　又对满脸惊愕的小沙弥补充了道：“小心着点。”
　　小沙弥满脸失望，也只得接了手。

　　他十二三岁的年龄，又是打小就送进金山寺（估计是冲了金山寺法海的名号来的，可惜啊，见了才发现是这个样）自然是没接触过女子，所以手一触到小青就腾的红了脸，微微侧头看到法海一脸的调侃和主持满脸的无奈只得咬咬牙抱了小青进里堂去了。

　　“法海，你这是……”主持慧空屏退了一众僧人微微叹气。虽是明白眼前这个倨傲的男子的确非凡，可毕竟自己陪在他身边几十年了，不自觉就当了自己的孩子看。
　　“慧空，你也看出来她是妖孽了吧？呵呵，可是我对她就是下不了手呢，你说怎么是好呢？怎么是好啊？”法海一脸苦笑，轻轻的抱了慧空枯瘦的腰闭上眼。
　　丫头啊……
　　慧空微微的摇头叹气，伸手抚着法海的头，孽啊，法海这是遇到了自己的孽了吧？但愿你不会沉沦啊，法海。
　　丝丝青丝在慧空的轻抚下仿若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