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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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内，妈妈躺在我的旁边，血从她的手腕通过一系列的管道注入我的体内，我感受到了她血液流遍我全身带来的温度，我视线渐渐清晰了，我能够清楚地看到旁边躺着的妈妈的脸，只剩化妆品的颜色。我左手撑着起来，脑袋一阵晕眩，医护人员把我按下说：“不要乱动，你妈在为你输血。”
“快拔掉。”我的声音很大，妈妈的血为我带来了力量，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活动了。
“别动，听医生的话。”妈妈偏过头盯着我，表情很严肃。
我拔掉手上的针管，强行着坐起，“快帮我妈也拔掉！”
医护人员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或许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神经质的病人吧。
“叫你别动！”妈妈也一下子坐起来，瞬间她的身体摇晃得厉害。
“妈！”我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扶住她。
“你放心，你妈没事，一次性抽很多血会有点头晕的。”医护人员慢慢地将妈躺下。
“医生，我女儿没事吧。”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睛。
“她没什么大碍，流血过多又晕血才会有些神志不清。”我不明白医生是告诉我妈我的病情还是在间接骂我。“不过她心脏跳动有些异常，也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到医院我们会帮她做个详细检查。”
“不用了，现在去医院帮我妈多输几瓶液，我没事。”
我抚摸妈妈的脸，那么柔嫩漂亮的脸蛋，因为我却变得如此苍白无色，我试着想那些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是否她曾为我而有掉入地狱般的痛苦与恐惧，所以早已准备好了随时为我牺牲她的一切。
“妈，没事了，你睡吧，呆会我开车送你回去。”我知道她很害怕我能看清她的瞳孔在扩大，可她却镇定自若，只是抓着我的手不放。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她的女儿虽然没有以前会撒娇，虽然不再习惯亲吻她的脸颊，但女儿的心里面她永远是最重要的人了，失去她，会不知道明天活着的目标是什么，可有些话，说出来的话会变得很脏。
医院的病房只有妈妈和我，我特意安排的。妈睡得很沉，所以不想她在普通病房被吵醒，我坐在床边守侯着她，希望她在醒来的第一眼不会慌张，医生交代过，妈有严重的贫血而且神经因长期积压的紧张恐惧会时不时恍恍惚惚。这是我犯的罪，罪孽深重。
点燃的烟随即被我掐灭了，病房里是不能吸烟的，还有我的右手，肿得柱子似的烟都夹不住。狠心的耗子，以后真的不要再见面了，你的眼里已经装满了权和钱了，再也看不到我了，更何况是那么不显眼的裹在右手的白纱布，原来那就是你的抱负，真是很伟大。
“女儿，你的手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妈醒了。
“没事，早没事了。”我摇动着手，又肿又痛，真是滑稽，但必须让妈相信它没有残。
“妈想回家了，闻不惯医院的药水味。”妈撑着坐起来。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我们天亮再回家吧，这个时候外面比较凉。”
“不行，我得回去，还有一样东西给你看呢。”她说完就下床了，容不得我反对。
回到妈的住处时，陈妈正坐在客厅打盹，忘了告诉她妈和我在一起，让她等到深夜。我找了件厚的布料盖在她身上，她马上就醒了。
“冷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呢！”陈妈热泪盈眶的样子让我更加愧疚。
“没事了，陈妈我这不和女儿一起好着吗，回房间休息去吧。”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陈妈拭干眼睛走了。
妈拉着我神秘地进了二楼她的房间，像个手舞足蹈的孩子。站在她柜子前面，她叫我闭上眼睛。等她叫我睁开眼睛时，一套个性时尚的衣服展现在我面前，粉红色的荷花叶式衣领的短装上衣，淡蓝色的褶皱式长裤，从长裤腰间叠加到大腿的粉红色的有裙摆的裙子，裙裤结合。巧夺天工的搭配，只有妈妈能设计得出来。
“喜欢吗？在你的个性上加上点时尚元素，这是妈早有的创意了，妈一定会把女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她把衣服贴在我身上比试着，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喜欢。”我不知道回答她什么，这衣服凝聚了妈多好个夜晚的思绪和心血。
“那妈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女儿会帮你的，不管什么事情。”
“穿这套衣服去参加妈这个星期天上午九点的时装发表会上的走秀，在时代广场，今天星期五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这是妈很早以前的一个梦想，让我的女儿在哪里都闪闪发光。”她合起十指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
“为什么啊？”
“不行就是不行。”上次和艾继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虽然因祸得福，可艾继一句话没留就不知去向，如果再报道出我是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冷凝小姐的女儿，是不是那女人也会不择手段逼我妈离开。
“你这套衣服是主角，没有它的话整个发表会会很平淡，没有新意，你希望妈的发表会搞砸留下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吗？”
“那你叫其他的模特穿吧？”
“跟你说过了只有你才穿得出来，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不行。”
“那好吧，你真忍心看着你妈一生的事业毁于一旦那你就别去了。”她生气地坐到床上，脸色瞬间煞白。
我蹲在她身旁安慰她。比起她一生的事业我宁愿选择她留在我找得到的地方，我讨厌牵挂一个人的感觉，而他却一直没有音讯地存在在地球的某个地方。
“你回去吧。”妈躺下后就闭上眼睛睡觉，她疲惫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把衣服带走。”
我知道她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也在给我做选择的机会。
我提着衣服走到房门口，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正目送我，和她对视的那刻，我的心突然被揪得很痛，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却饱含了所有哀愁和不舍。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喜欢用艺术和肢体表达所有的情感，她用眼睛传达给我的讯息我意会了但只能假装不懂。
陈妈还在客厅夺步，我下楼后她迎了上来。她在等我。
“萧小姐呀，我跟你说个事。”陈妈轻言轻语。
“陈妈，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你以后能不能常开看看你妈啊，最近我老见她摸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发呆，我这个当保姆的看了也特别心疼。”陈妈顿了顿，举手擦干了眼角的泪，“说实话，我无儿无女孤寡老人一个，跟冷小姐这么多年了，早就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了，每次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陈妈呜呜地哭起来，她说不下去了，我掏出纸巾擦干她脸颊的泪，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关于我妈，我能为她做什么，除了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我给不了她以往拥有过的幸福，正如她暗示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尽管如此，我只希望她拥有就行了，没有爱情，没有亲情，只要拥有原来的影子就行。
独自开车在霓虹灯下穿梭，马路上车辆稀少，偶尔的一辆也是匆忙越过，这群人们都忙着回到温暖的家吧，我要去哪里呢？高楼大厦间，哪里是我的归宿？哪个将会我的家？上帝安排人的时候都会给他一个活的意义吧，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增加世间一个孤单落寞的身影？
手机在副驾驶座位上有规律地振动，给昏暗的车内带来一片光明，文逸的笑脸在屏幕里闪烁，她学生时代纯真的脸。
我抓起手机按下接通键，“文逸，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凌晨两点多了，应该是怎么早。”
“哦，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你的时候观念真是越来越差了。”文逸抱怨着，“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这已经是第二十几通了。”
“不好意思，一直没注意到。”我抱歉地解释着。
“昨天下午耗子是不是叫你撤诉？”
“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已经答应了也不要撤诉，是那个日本女人指使耗子去求你的，我亲耳听到，打电话约你出来见面也是耗子强逼我的，舒琴要我转告你，公司的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这批模仿你公司的产品是他们最后一搏。”文逸义愤填膺的心情使她的语速超过了机关枪放子弹的速度。但愿真如她所说，耗子只是被指使。
“文逸，你觉得我会答应她吗？”
“像你这种心太软的人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所以我才会急着要找你。”
“我没答应他。”我轻描淡写地给文逸意想不到的回答，心却开始慢慢破碎，我和文逸的距离已经这么遥远了，在她心中，我的形象依旧那么完美，却不知道我早已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到底谁是友情杀手？谁埋葬了我们的友情？
“哦？这正好，你可以在短期内并购他们的公司，再说那本来就是你家的。”
是啊，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所以上帝才会安排得如此顺利，让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回我家的东西，然后再送还妈妈。
“妈妈？”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文逸，你现在在哪？”
“在公寓，怎么啦？”文逸被我突如其来的急促吓着了。
“今天能不能来我公司，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现在就说吧，让我有个心里准备。”文逸的好奇心还是这么强烈。
“一言难尽，你今天还是来我公司一趟吧。”
“那我今天午休的时间过去。”文逸打了个哈欠，“到时候见，现在要抓紧时间睡觉了。”
突然很庆幸自己作休时间的怪异，凌晨一点多，我的精力极度旺盛，这是我七天大脑活跃的第一天。
我回头看了放在后坐妈妈为我量身订做的衣服，舒琴文逸曾经也算是妈的半个女儿吧，母亲对儿女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所以文逸应该可以代替我参加妈妈的发表会，这是妈妈的一个梦想，我只能做到用这种方式帮她实现。车子直接拐向公司的方向，承载梦想的车，那么重。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关了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探索黑夜的神如何将白天悄悄送来，越来越擅长过这种生活。不久前看到美国的一个心理学实验：将一个人关闭在一个房间内，给他吃喝，但不给任何娱乐消遣，每呆个小时给一定的酬劳。实验结果出来，呆的最长时间是八天，而且出来后出现神情木然。如果是我做这个实验呢，恐怕不给报酬也可以呆上一年半载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