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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章 微雨之后,初见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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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再和杨雅致有联络。
即使我被啮心的思念搅得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从而导致脸上红痘遍布坑洼不平,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还会再有联络,更不敢去想他还会再主动联系我。
所以当我看到电话上显示的新信息的发件人名字是杨雅致时,心里所受的震动要比我将《马氏文通》的作者误答成丹•布朗强了N的N加一次方倍。
这一段时间我正沉迷于丹•布朗创造的悬疑国度而无法自拔。自打看了《达•芬奇密码》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电影和其他作品被我搜来看了又看,甚至于连英语原著也从图书馆借来磕磕绊绊地看了一些。现代汉语课上,我抱着高阶吃力地查着晦涩的单词,手旁的全集却被人抽了去,抬头看,Professor王正向我展露出她万年不变的温柔无害的小白兔一般的笑容,她悠闲地翻看着从我手里抽出去的书,随口问了我一个最为基础的问题:“刚刚我讲我国第一部语法著作《马氏文通》的作者是谁?”
我正思量着呆会怎么从她那里把书给要回来,于是张口就答:“丹•布朗!”刚答完,我就恨不得拿头去撞墙,我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找罪受吗?
果不出所料,小白兔老师扬起笑容,冲我道:“这本书我先替你保管着,学期末的时候再看吧。”顿了顿再继续说,“学期末的时候再考虑吧。”
我眼一花,学期末?考虑?这书是从图书馆借的,超出一个月的还书期限就得收一天一毛钱的超期费用,如果丢失,就得以三倍的价钱赔偿。我在心里估算,现在才四月初,学期末得要到七月中旬,到时候就得付十多块钱的超期费,如果她“考虑”到最后不还给我,那这一百多块钱的集子我就得向学校以三倍的价钱赔偿,我似乎看到了我钱包里粉色的大洋正向我挥泪说再见。
我看着她以曼妙的步伐踱回讲台后,低头恨恨地质问云妆怎么不提醒我,云妆无辜地一摊手:“我也正在神游,还是被她伸过来拿书的手吓回了神的。”
我刚被示意坐下,放在桌子下的电话就开始震动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吓得我赶紧慌乱地按下拒接键,如果我再被老师抓住把柄,直接让我期末当掉,那我也太冤枉了不是?
挂了电话,短信就开始闪烁起来,一看来信人,竟是杨雅致,我手一颤抖,虽有些发懵,却下意识地打开信息:“刚给你电话你没接,在干什么呢?”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短短两句话,心里五味陈杂。在他提出分手时虽回答得十分干脆,可心里的难受以及随后的思念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然分开两个多月没有任何联络,如今再次收到他的信息,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处在梦境当中。
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看,云妆好奇:“你干什么呢,又出神,小心又被抓住。”
我把短信递给她看:“杨雅致的。”
云妆看了后把电话递还给我,说:“他这是想干什么?我觉得你还是别回了,既然都已经分开了,那就别再有纠葛了。”
我咬着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回了信息:“我正在上课,不能接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杨雅致很快回了信息:“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我心一热,开始狂跳起来,但却不知他是何意。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按下键回道:“我很好的,谢谢关心。”
杨雅致回了一个笑脸后便没有了动静,我的心却无法平静,开始激荡起来。他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意思?
还没待我把杨雅致这点小举动想通透,班长却给我们带回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原来是因为之前眼红美术系的学生可以经常出去采风写生,大家便推举各班班长联合向系里谏言,说了什么长年累月的学习已经禁锢了我们这些新时期学子的思想,而若能多加欣赏祖国的壮丽山河如画风景则有助于解放我们的思想,提升我们的文化道德素养等等一系列鬼话。而系里领导长时间考虑了这段鬼话,终于在期末考成绩全部出来之后批准了此申请,将出游地点定在了古城凤凰。于是经过一番整顿,全系大一新生终于坐上了由学校拨出来的校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凤凰出发。
因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我们没有传说中见人不见景的烦恼和遗憾。四月的凤凰景色极好,拂风杨柳,照面槐花,空气里亦泛着甜丝丝的味道。订的住处是江边客栈,名字甚是动听:“青山如是楼。”客栈古色古香,背靠着如黛青山,推开窗,便是似练沱江。江边吊脚楼如簇林立,江上乌蓬船交织穿梭,如画的风景让我有一种长久停留的欲望。
放下包后就开始约上兴趣相投之人,划定好路线,带上相机,前后去了熊希龄沈从文故居陈斗南宅院杨家祠堂等多处景点,到了傍晚,竟有人提出去寻找沈从文先生笔下边城的具体位置(实际上沈先生笔下的的边城并不在凤凰,这里只有电影《边城》的拍摄点),却因天色已晚人已疲累才作罢。吃了晚饭大家又转战虹桥去淘纪念品,虽然所有古城里所卖的纪念品都大同小异,可毕竟也还是有很多具有浓厚特色的物品,例如这里的苗银和蜡染绝对是湘西的一大特色,还有各个小摊上摆放的竹筒米酒梅子酒,以及各家小店门口正拉扯得老长的绝对手工制作的姜糖(说到姜糖,如果大家有机会去到凤凰的话,推荐“老东家姜糖”,绝对没有做广告的嫌疑,只是觉得味道实在独特,以致至今念念不忘),这些在别处倒是鲜少见到的。当再提出去虹桥上的夜市吃宵夜时,我却突然没有了兴致,向大家打了招呼后,自己一个人逛下桥,听了一会流浪歌手的吉他,再慢悠悠地转到了古城墙下,沿着那铺了青石板的小巷走下去。
后来很多时候杨雅致开玩笑说我傻气骂我没有脑子其实是很有道理的。我煽情地以为一个人踏着青石板路穿梭于小巷里会有一种处于烟雨江南的浪漫情致,可却忘记了自己挑了月黑风高的夜晚去矫情,浪漫情致没能体会得了,倒是越走越觉得阴森。而因为自己路痴的毛病打小严重,到了夜晚尤甚,所以我钻来钻去后竟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入口在哪。我看了看漆黑的城墙和另一边一长排沉旧的木屋,那么多的屋子竟然鲜少有灯光。我头皮一阵发紧,以往看过的恐怖故事和电影里的情节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脑海。我颤抖着掏出电话,准备拨给云妆她们求救,巷子的转角处却突然钻出一个黑影。我身子直发抖,这里可是湘西啊,赶尸出了名的地方,我这是碰上了什么东西啊?
黑影顿了顿,直直朝我走来。我脚一阵发软,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扶着墙根,竟握着电话丢脸地尖叫起来。
黑影似乎被我的尖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开口道:“沈泳思?”
僵尸也会说话?竟然叫我的名字?看了那么多的恐怖故事,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如果在晚上有不明物体叫你的名字,听到了千万不可回答,否则死期就临近了。我一边颤抖一边捂紧嘴,心里大为后悔为什么自己不随身带上一只十字架,想想又觉不对,这是中国僵尸又不是外国吸血鬼,应该随身带上大蒜和符纸才对。
都说人在面临危险时所爆发的潜能是十分巨大的,这话实在是有道理的。当我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看到死死盯着的黑影竟是以僵直的姿势向我蹦跳而来时,一股血顿时直冲我头顶,我“腾”地站起来,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撒腿狂奔。身后声音急急响起:“诶,沈泳思你跑什么?别跑啊,是我,萧清予。”
我狂奔中听到了“萧清予”几个字,脑子飞快地转了转:“骚包男?”遂放下了心,停下脚步,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影看清了眼前的人,可不就是那个之前将纸条“不小心”掉落在我的位置上后便一股青烟般消失,后来又游魂一样在体育课上显牙齿白的那个骚包男?
我看着他一脸的笑意,眯起了眼:“你故意的?”
萧清予一摊手:“本来是没有,可听清是你的声音后就故意了。吓着了?”
我在心里暗暗将他诅咒几遍,面上却不动声色。萧清予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自发问道:“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这边逛什么?你也不怕遇上什么坏人?你的朋友呢?”
坏人不足惧,僵尸才可怕!我暗想,却不能说我是怕僵尸,只回道:“她们在虹桥那边吃宵夜,我就过来逛逛。”
萧清予听后“哦”了一声:“我们班的人在那边酒吧里玩,在里边呆久了有些闷,我就出来逛逛,哪想就看到你在这边钻来钻去的,怎么这么晚都还不回去?”
我在心里直挠墙,我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没有问你啊,你只要把我带出去就行。
萧清予许是看我的神色不对,恍然大悟:“你难道是迷路了?难怪难怪。来吧,跟着我走,带你出去。”
这个人都不会顾及一下别人的面子吗?我愤愤地藏起张成爪状的手,打死不承认自己迷了路:“没有啊,那边太吵了,我就是想清静清静,现在也差不多了,既然你也回去,那就一起吧。”
当萧清予带着我拐了三四个弯后,热闹的桥洞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抓狂的感觉愈加强烈,仅仅三四个拐弯,我竟然胡乱闯了那么久也没能闯出来,我干脆一头撞在这墙上算了。下一次我要是一个人出行的话真应该考虑随时带上一只指南针在身上。
萧清予问:“我们班那些人活动应该还没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鬼才跟你一起去,我和你又不熟。我作淑女状道谢:“谢谢啊,不用了,我得去找我们宿舍的人,你们玩愉快。再见。”再见?最好别再见到!
见到云妆她们后把这件事的前后告诉了她们,各人反应不一。
云妆淡定:“你要真是遇到了僵尸就应该闭气等它走开,而不应该尖叫引它过来。不过幸好遇到的是萧清予,保住了你的小命一条。萧清予还真是幼稚,竟然扮僵尸吓你?”
翩翩乍呼:“竟然遇见了萧大少?月黑风高好作案,孤男寡女大好机会啊,你怎不把他拿下?”
倪洁大惊:“月黑风高好**(敏感词汇,请自行想象)?我没听错吧?二啊,大庭广众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影响太不好了。”
我、云妆、翩翩急急掩面而走,我们不认识这只蠢妞,真的不认识。
因为此次出游只有两天的时间,所以尚有许多景点未能去成,而凤凰独具特色的篝火晚会更是没能体会得了,惟有回程的途中在一个苗寨里停留了一阵。回到学校后刚把出游的照片上传至网上,杨雅致的消息就弹了出来:“这是你的号?你怎么把名字给改了?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是谁。”
我呼吸一时有些凝滞,以前的那个网名是被他改作了情侣名字,后来既已分开,我如若不改,那还像什么话?尤其重要的一点,如果你能记得住这串数字,我无论改做什么你都应该是识得的。“荼蘼花事”,意春季将尽,情事终结。云妆见到这个改后的名字,示意过于悲凉,我冲她眨眼嬉笑:“我喜欢呀。”
我不知如何回复杨雅致,想了半天后才敲出几个字:“嗯,改掉了。”
杨雅致回复:“你马上就要生日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我心里了阵苦笑,这是怎样一种情况,如今这样子,我会接受你的礼物么?我继续敲着键盘:“不用了,你记得就行了,谢谢了啊。”
杨雅致静默了半晌,方回复过来:“你是在恨我么?”
亲爱的阿致,你怎么可以说出这句话?我怎可能会恨你呢?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将你视若珍宝,怎么舍得恨你。我忍住心底的酸涩,指尖轻点:“你想太多了,我没有要恨你。我真的不在乎什么生日礼物这些东西,你能记得我的生日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谢谢你的惦记,我下了。”
说罢我逃一般地下了线,云妆知晓后冷笑:“他这是什么意思,分都已经分开了还有什么恨不恨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泳思,你可别犯傻。”
我看着她,心底一片茫然,我这般挂念是犯傻么?我只是舍不得,万般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