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最高》绿雪依梅

7、2014-10-30

　　（一）
　　我不确定对自由的向往是否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本能，但至少对于我是如此。
　　事实上，在我开始向往并追求“自由”的时候，其实还并不怎么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模糊地向往，本能地渴望。
　　后来在开始接触佛教时，可能是在看南先生的某本书的时候罢，忽然发现，“自由”者，以文言文的语法而论，是为“由自”，由自己做主。
　　所以，要有“自己”，要能“做主”，而且对自己所做出的选择，要能担当。

　　（二）
　　在开始写这一篇时，忽然兴起，去搜了一下有关“自由”的定义，而后发现：百度百科和维基百科，果然是两种风格啊。
　　百度百科：
　　“自由的定义：在不伤害他人利益，且与大众的道德观一致的情况下，所做的事，自己也认为轻松、愉悦，暂且称为自由。一般的人，对自由的定义则是随心所欲。但即使这样，自由的概率也是非常小的。金钱，权利，名誉，这些都是阻碍自由的坎。”
　　维基：
　　“自由是一个政治哲学中的概念，在此条件下人类可以自我支配，凭借自由意志而行动，并为自身的行为负责。”
　　噫！百度百科上所表现出来的，果然就是我从小就觉得别扭的那种定义啊。
　　为什么要和“大众道德观”一致呢？“一般的人”对“自由”的定义，和自由的定义，有什么必然关系呢？“一般的人”，为什么要把“随心所欲”当成自由呢？为什么要认为自由的概率是小的呢？为什么要觉得外物会成为对自由的限制呢？
　　想到这些，便觉念头颇不通达哩。

　　（三）
　　作为一个对政治不怎么兴趣，实际也颇不敏感、完全门外汉的人，我不打算讨论“自由”在政治方面的意义，也不打算阐说人类的“四大自由”。
　　单想说一说我对这个词的理解。
　　首先要有“自己”，其次要能为自己所做的“主”而负责。

　　有“自己”这个部分，在以前那篇《控制与自由》里已经写了很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
　　我们所认为的“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可能只是对于外界设定的某种模式化反馈。
　　小说写作中，“模板化”“脸谱化”的人物形象，时常为人所诟病。可有趣的是，真实的人类社会，其实确实有极多模板化、脸谱化的人物哩。
　　或许需要更加复杂精确一点的模型，而不是简单的“好人坏人”二元分法，或者主旋律/大众道德论所树立起来的形象。
　　但依旧有模型可依。以我目前狭小的、主体偏负面的模板库储存，居然也能在很多情况下预测或推断出某个人可能会做什么，或者至少某个人做了什么事，一点都不让我惊讶。
　　我喜欢那些不能被我这简单阴暗的模板所料定的人与事，喜欢那些不可以简单地用“因果”关系就概括的人与事，喜欢不能用“大部分人都”所覆盖的世界。
　　（噫，当然，这种情怀，也可以称为“深井冰”……）

　　（四）
　　对于“我”以及“自由”的追寻，虽在道家早有论述，但我在此问题上的系统思考，始自与佛家的接触。
　　“自在”与“解脱”，是佛家思想的核心之一。
　　最开始看的一些，谈空说有，大都是说因何不自在，叫人“看破”“放下”，休要“我执”。虽然也是好的，但于我而言，总觉得有些未能究竟。因为“我”尚在模糊中，又如何“放下”那个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我”呢？
　　后来，看了《楞严经》。
　　事实上，我还一直没看完过《楞严经》。在前三卷，就感觉得到了我目前想要的那些。
　　所以，我对于此经的理解，仅仅是我的个人感受，是极浅显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
　　然在当时，看到“性心失真，认物为己。轮回是中，自取流转。”以及此皆是“前尘分别影事”之时，确有豁然开朗之感。
　　“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虽然并非认识到了所谓“清净妙圆”之“本我”，但至少忽然明白过来：在此前，别人所认为的、人们认为“应该”的、甚至我以为是自己的……那个“我”，并不是我。
　　只是在外界作用下所衍生出来的模样了。是外界的“果”，而并非源自于我心的“因”。
　　只是为了回应外界所表演出来的角色罢了。是有目的有方向的、被外界的期待所“控制”的“果”，而并非我主观意愿所表达的“因”。
　　所以，若我不喜欢的，我可以改。
　　所以，若我不喜欢的，我不必改。

　　（五）
　　人们的“模板”，一部分源于“前尘分别影事”，也即“一个人经历了xxx，就会变得xxx”类句式；还有一部分源于“回应外界期待”，也即“一个人应该xxx，所以要变得xxx”句式。
　　舆论、洗脑、道德、宣传……都有助于把人塑造得更像模板。当然，并不保证是“正能量”。
　　“正能量”是一种模板，“负能量”也是。
　　“守规矩”是一种模板，非主流式的“追求个性”也是。
　　“感动中国”的道德僵尸是一种模板，报复社会的变态也是。
　　将外界“模板”过滤之后的信息，或许就是“我”吧？不是因为“外界”而产生，而是因为内在。
　　只是过滤之后，有些人还能看得出模样，而有的人就变成了白噪声。
　　那些“白噪声”一样的人，连“自己”都不存在的人，所谓“自由”，又从何谈起？

　　（六）
　　在维基百科中，“自由”的英文词条由”freedom”重定向至”Liberty”，其阐述也更偏向于“权利”方向的申张。
　　而此“权利”，被百度百科中所谓“一般人”，引申为“免于责任”，于是推论：自由就是随心所欲，又于是推论“自由应该被限制”。
　　这种“干啥事都不会被惩罚”的巨婴或者熊孩子式思维，还真是为“一般人”所喜闻乐见啊。
　　很多时候，感觉有很大一部分人，到死都没成长为一个完整个体，到死都保持着婴儿时期的思维。
　　放弃自己做主的权利，哭着等人喂奶；同时，因为自己想要吃奶，就理直气壮地哭。
　　这样的人，大概只能享有基本人权，也即“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予恐惧和匮乏”。至于其他更高阶一点的权利，比如自己做主什么的……大约是没有，也不该有吧。
　　不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又怎么会有行使自由意志的权利，或者机会呢？尤其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都不再适用的年纪。

　　（七）题外
　　哦，对了，还有那句“金钱，权利，名誉，这些都是阻碍自由的坎。”
　　类似的说法，真是煲心灵鸡汤的好材料啊，犹如药中甘草。
　　这种话，看似高深玄妙，甚有道理，可事实上，很微妙。
　　若容易为外物所役，则避开所谓名缰利锁，是一件明智的事。
　　但，这完全不证明那些努力变得更强，努力使“心能转物”的人是错的。
　　宣扬“金钱，权利，名誉，这些都是阻碍自由的坎”的人，就像是拿着初中知识去嘲讽博士的研究一样，以自己所能经历的“常识”，断言世界的“正误”。
　　这种事，显然是荒谬的。但这种人，显然是更多的……
　　于是与这种人的战斗，也是“自由”的过程之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