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樟樱

34、龙族蜕变

　　“你并没有毁了她的梦想……”德亚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几乎哭出来的老人，在心里自语。每个人都有梦想。麻木工作的人有梦想，他想活下去；怕死的人拥有梦想，他想要完成一些没有完成的故事；自杀的人拥有梦想，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人终究需要依靠梦想而活，依靠梦想而死。

　　德亚看着眼前的人，终于知道，为什么蓝每每露出的戏谑笑容看起来那么怪异那么牵强。
　　那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啊！
　　蓝的笑容总是深深的隐藏着一股抑郁，看透了世俗情感的抑郁，害怕被伤害而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抑郁……
　　然而，这样的蓝也有自己的梦想。他的梦想便是“救赎”。
　　即使在远离天域的德古拉学园，蓝依然夜夜梦到那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是他最珍贵的亲人。小的时候，她总是偎依在兄长的身边，一脸灿烂的笑容。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微笑，甚至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怨恨的。
　　蓝无法忘记，离开天域的那一刻，女孩子对着他声嘶力竭的叫喊，“我恨你，我恨你！！！”就是你，独占了那个人全部的感情，就是你，害得我没有了父爱，就是你，害我悲哀的变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蓝想要补偿，想要救赎，却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做……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走？”你既然为了爱情舍弃了一切，为什么不跟蓝一起远走高飞？突然，角落之中的声音在空气的震动中幽幽的传了过来。
　　德亚与修拉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在那个角落中，从刚刚开始就静静站立的希林拉姆眼中闪现出精明的光线，出口的语气却是平静的像是询问今天的天气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舍弃了一切而想要拥有的东西，却又亲手放弃？
　　修拉浑身颤抖，像被说中了心事一般不能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才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是宿命啊！”
　　是啊，这是宿命。纵然蓝逃过了诅咒，修拉自己却无法逃脱。
　　天下之间，唯一能够破解这种诅咒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龙牙……
　　“龙牙……龙牙……”修拉习惯性的摸着颈上的项链，喃喃自语。

　　突然，希林拉姆按着手臂痛苦的蹲在了地上，额头也因为疼痛渗出了斗大的汗珠。德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见状冲了过去，想要查看希林拉姆剧痛的根源。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虽然嘴上缺德的要命，心底却是把对方看的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他貌似“心不在焉”实则“小心翼翼”的掀开希林拉姆盖住胳膊的披风，然后便发现了那种东西……在希林拉姆的手臂上，长出了像鳞片一样的东西。
　　虽然他们此刻在阴暗的地牢，看不清任何事物，可是德亚却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希林拉姆手臂的异变……红色的鳞片，嵌在希林拉姆手臂的肉里，像是长出来的一样。
　　随着希林拉姆疼痛的加剧，鳞片越来越密，渐渐蔓延了整个手臂，在阴暗的地牢中散发着不祥的红色光芒……

　　“如果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潇洒，你就不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整个世界……”

　　阴暗的地牢之中，希林拉姆的身体在角落中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与之呼应的，修拉颈上的红宝石项链也散发出如此类似的妖异光芒……空气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压迫涌动。

　　德亚震惊的看着希林拉姆身体的变化，隐约听到一个声音透过空气幽远传来……龙，龙族……那个人的声音几不可闻，德亚却是听到了……
　　龙牙，顾名思义是这个大陆上最神圣的种族——红龙的牙齿。
　　说起红龙，无人不知，它便是一切魔法的起源：红龙的体内，天生便孕育了无数种不同的能量。为了让这些互相克制的能量在体内共存，红龙便把他们封印在自己的牙齿里面。
　　《德尔拉库编年史》中记载道：红龙的嘴里一共有二十二颗牙齿，左边十一颗，右边十一颗。它把全部的力量都储存在自己的二十二颗牙齿上面，每一颗牙齿，封印着不同的力量。只要得到红龙的牙齿，便能够得到红龙的力量。
　　不知从何时起，人类为了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而不断猎杀红龙……于是在某一天，他们再也看不到红龙，而整个龙族的食物，也由火山岩石逐渐变成了人族的血肉。
　　龙族变得与世隔绝，每三年一次，他们会秘密飞到人族的领地烧杀抢掠。他们留在世间的，只剩下封印着巨大魔力的龙牙。
　　修拉颈上的项链，正是与龙族产生共鸣的“红龙之匙”。作为天域的秘宝，可以与龙族的血液产生共鸣。

　　德亚抱着希林拉姆颤抖不已的身体，不知所措。
　　此时，希林拉姆蜷缩着身子，痛苦不已，俊美的面孔之上，全是扭曲的表情。
　　摇摇欲坠的幻境经不起捅破……

　　妖怪！你是妖怪！
　　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祖母大人，我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名字？龙族少年鼓起勇气小声询问。
　　美貌的妇人给了他一个怨毒的眼神，“你是杂种！”杂种，不需要名字！那个女人与我们最低等的“食物”生下的杂种，怎么配让伟大的龙族取名？
　　龙族与人类的仇恨，永远不能化解……

　　“梅尔师父，我究竟是谁？”小小的孩子睁大了眼镜，一眨一眨的，全是纯净的色彩。
　　“你？”老人爱怜的摸着孩子的头，“你是希林拉姆，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子啊！”
　　孩子毫不客气的白了老人一眼，“师父你最狡猾了……”你知道，我明明问的不是这个……
　　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妖怪”，可你还是把我捡了回来。

　　“德亚，我究竟是谁？”少年转头询问身边的黑发少年。
　　“你？”黑发少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满眼鄙夷，“白痴！”
　　希林拉姆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把手臂环上对方的肩膀，继续维持他的纸老虎面具，“我谁都不是，我是你的情人！”啧啧的摇头表示遗憾，“□□的时候，你可比现在可爱的多……”
　　“……”黑发男子伸手给了对方一个暴栗，脸红的好像熟透的柿子。虽然知道希林拉姆只是玩笑，却还是禁不住脸红心跳。
　　德亚心如明镜，他与希林拉姆最大的相同之处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已经离不开对方，却总是把这种关系看成是“高于友情，恋人未满”的状态。

　　“为什么不能正经一点？”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发生各种离奇的事情……德亚有些抱怨。
　　“为什么？”希林拉姆满眼戏谑，“因为我们八字相克吧！”
　　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些事情？
　　因为我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啊……我什么都没有，连名字都没有，我怎能不寂寞？

　　德亚看着希林拉姆独自忍受痛苦却无能为力，不知不觉，从眼中落下晶莹的液体。
　　“德亚……德亚，你的梦想是什么？”此刻，希林拉姆爱怜的伸手拂去德亚脸上的晶莹异物，笑容有些勉强。咸咸的液体不断滴落到自己的脸上，希林拉姆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温度。
　　那种，让他心有余悸的温度……
　　“你现在还有时间想这些？”德亚从来没有想过，希林拉姆竟然是龙族。龙族，虽然被划分为一个种族，却是极为稀有的生物，或者说，是圣物。
　　“我没有关系……因为……”希林拉姆的体内有一股将要撕裂五脏六腑的剧痛，痛的他意志涣散，语不成声，“因为我……本来就是……是妖怪啊……”
　　“你的梦想是什么？”希林拉姆重复。

　　如果手上没有剑，那么我就无法保护你，如果我一直握着剑，我就无法抱紧你……

　　“我的梦想啊……就是成为异世界的勇者吧……”德亚突然想到初次踏入这个大陆的雄心壮志。
　　“那就可惜了……可惜我无法成为勇者……”希林拉姆满脸遗憾。
　　此时，就在德亚的怀中，希林拉姆布满全身的红色鳞片，渐渐的褪去。散落一地的诡异鳞片，在阴暗的地牢里，忽明忽暗的闪着奇光。
　　仅仅十几分钟，希林拉姆完成了龙族的第一次蜕变。虽然看起来与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德亚却知道，希林拉姆“变”了……龙族不可避免的蜕变……
　　恢复意识的希林拉姆定眼看着刚才哭的一脸狼狈的希林拉姆……没有承诺，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