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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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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舜替我拉开车门的同时,另一只手上撑起了黑伞。
我缩了缩脖子,冷!雨夹雪的天气还真够折腾人。
起脚踩过雪水的青石地,满目沉重的黑白色调和耳边回荡的绵长诵经,让我不由自主的套上了一层所谓凝重。
一路无视周遭的毕恭毕敬或战战兢兢,我径直步向灵堂。
老宅后院的祠堂香火袅袅,五年前我母亲的棺木也曾停在如今我妻子的位置。
刚走进灵堂,阿舜便于我背后合上了半扇门。
我缓缓抬起头,将那副因彻夜狂欢显得精神萎靡的苦主形象,十分贴切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客席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那些熟悉的面孔如出一辙的悲从愁来——愁的是装得不如我像样;跟随那些熟悉面孔而来、点缀其间的本不应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曼妙佳人,如同上次一样暗香浮动,唯一不同的是目标:上次直指父亲,这次换作了我。
我想笑。
那笑意才一冒头就被硬生生扭曲成唇角抽搐——
几乎顷刻间,全场颔首。
呃,殊不知是何等震慑或狰狞的表情啊?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我颇无奈的哑然肆笑:效果如此卓著,看来以后得多练练。
背景的诵经依旧,我无比“沉痛”的迈方步。
谢礼席上首空着一张椅子,父亲并不在场,当然,也有可能在我迟到之前退了场。
盛江跪在亲属谢礼的位置,一脸丧妻丧子之痛的替我答谢来宾,他对面、占据第一排的是我妻子家族。
不似参加大哥葬礼时的盛大排场,眼前,靠走私发家并风生水起的岳父一族姿态相当低,岳父岳母加上姨妹小舅子也就五个人。
越过岳母身边之际,我刻意瞟了她一眼。她那张保养良好的脸有些浮肿,擦拭眼角的手帕拽得皱巴巴的,触及我的目光隐隐生怯。
这女人在多年前曾被我尊为大嫂……
一场木偶剧般的祭奠仪式持续到了傍晚,我再次被单独留下来守灵。
上次,是为我母亲。
此情此景熟稔如昨,又似乎面目全非。
父亲和上次一样不曾露面,我也像上次一样躺在备好的躺椅上伴着难闻的香烛味假寐。
门外异常安静,但我知道,阿舜一定会守在以前一辉的位置上候命。
五年前,母亲头七的夜里,就在这间阴湿的灵堂,一辉也曾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守护——那时的我正在躺椅上享受着小卡纯熟而煽情的撩拨。
小卡不是我看上第一个的男人,却是我拥抱的第一个男人,不,男孩。
母亲卷入车轮后,时隔多年,我在这里邂逅了舅舅家幺子小卡。
十几岁的青涩少年,听我低唤“一辉”时,“噗哧”失笑出声,惹来一众眼刀却依旧故我的凑前向一辉搭话:“哈罗,我是宝瓶座卡妙……”
对于男人间的颠鸾倒凤,当时的我并没什么特殊感觉。
只是,徒然产生的古怪满足令我无比安心:不用再事后嫌恶自己一次次“误入”父亲或兄长的女人,此时包裹我的,或许只是属于我的东西。
小卡进入我的生活显得自然而然,直到半年以后,我才意识到他存在的意义,才明白无知有多可怕。
所谓无知,是指对事物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