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孓羽

3、（3）

　　一觉醒来，又是傍晚。
　　推门下楼，走廊餐厅意外的亮着灯。
　　“醒了？”一袭加厚睡袍的小卡端着托盘从厨房晃出来，朝餐桌撸撸嘴，“刚好，我煮了通心粉。”
　　“什么时候回来的？”相识多年，早已习惯了他风一般的入侵与消失，我坐于餐桌前，静观他欢愉的忙碌。
　　“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将餐具分配完毕，小卡探身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边吃边聊？”
　　“好。”我微笑着轻拍他手背，示意他就坐。

　　“先回舅舅那边了？”
　　“嗯，顺便见了几名暗子。”他优雅的啜了一口白兰地，“月前我在爱尔兰收到消息说，你把社团全部打散重组了？”
　　“迟早要走这一步。”挑起几根通心粉又觉得没食欲，我接过他递来的胡椒，“这事对于舅舅的生意往来并无波及。”
　　“我爸是担心你做过了火。毕竟社团四个组的划分相当明确，突然接触到不熟悉的方面，各种协调上多少有影响。”小卡顿下银叉，“但这次机会确实难得，若不是有一辉闹这么一出，想必姑父绝不可能闷不吭声的由着你打出‘肃清牌’。”
　　“说不定，他本意就是想借我的手。”
　　“……极有可能，”小卡怜悯的望着我，“那么说来，还是姑父会玩。”
　　我意味深长的笑笑。
　　“抱歉。”小卡捂嘴，瓮声瓮气：“就我个人认为，时隔几年，那场牺牲重大的所谓内战，当年没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今以为松懈中会露出破绽而再次排查，大概也是徒劳无功。”

　　不理会他探究的目光，我咬了口通心粉，细细咀嚼，不置可否。
　　识趣的断了话音，小卡俏皮的冲我挤眼：“味道怎样？”
　　“唔？”我推开托盘，“凉了，呆会儿随便叫个餐厅送些热食过来。”
　　小卡一愣，不悦的撇撇嘴。
　　“说吧，”湿纸巾掠掠唇角，我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从舅舅那边弄到的有用消息。”
　　“你！”小卡那张轮廓柔和的脸蛋一下子凝了层霜，忿忿：“你这态度算什么？！不喜欢人家做的餐食，只喜欢人家捞的消息——有时候目的性太强可是很伤人心呐……”
　　“小卡，”柔声唤他，我颇无奈的扶额低笑，“再两个月就二十了吧？到现在，还总是需要我重复那些无聊的东西你才安心？”桌底，脱掉拖鞋的脚趾灵活探入了小卡宽松的睡裤，贴着小腿肌肤磨蹭，“五年前，你穿我的上衣当睡袍，如今，每一件都合身了。回想一下，或许什么都在不经意间起了变化，可我公寓的备用钥匙唯有一副，仍在你手中……”
　　“喂，这是严重犯规！”倾身抓住我脚踝，提起放到膝盖上，小卡不大力地拧了一把我的小腿，嘟哝：“又想玩这种小把戏蒙混过去……”
　　“小么？”将腿顺势往前一伸，大脚趾正踩到他下面的柔软部位，我边逗弄它边邪肆的舔舔唇：“想玩大的？我可以考虑换地方继续。”
　　小卡轻哼一声，猛地矮身前探，指尖娴熟的由松垮的裤脚底滑入我大腿外侧——隐藏在此的袖珍手枪被迅速取下来。他皮笑肉不笑的摆弄着手枪，“小心我擦枪走火，你永垂不朽。”
　　我挑挑眉，笑意加深。
　　拿眼横我，小卡表情无趣的将手枪甩桌面中央，“听到我后面的话，你大概什么把戏都不想玩了。”
　　“哦？”我慵懒的托着腮，“十分期待冲击。”

　　“六个月前，一辉带走那女人之后，原本是可以立马出境的，”重新拿起餐具，小卡漫不经心的搅拌着通心粉，琥珀色眸子却认真盯着我，“有人替他们安排好欧洲某处落脚，结果计划全被一辉打乱了。他突然玩失踪，错过了离开这里的最佳时机。”
　　小卡适时停顿了一下，我不动声色。
　　“选择原地逃窜显然很不明智，当然，逃出能否生天也是未知数。”修长的食指俏皮地点了点自己的薄唇作思索状，小卡自然流露的诱惑态此时无法令我心猿意马，“一辉心知肚明，留下来至少还有你。”
　　伸手将袖珍手枪捞在手中把玩，我含笑不语。
　　“他从一开始决定搅局，目的非常纯粹：不想那女人顺产。只是，他背后的人，那个笃定的人，不曾料想一辉临时反水，才会在后继失控时有些措手不及，让你钻了空子。”
　　“我是捡了时差的便宜，”惯性搓揉着下唇，我坦然承认，“找到一辉时，另一批人马正在撞后门。”
　　“呵，还真宝贝了。”小卡嗤笑。
　　“他带走的可是社团未来的继承人。”我温柔的回应重点。
　　“是啊，那女人有个好肚子，”小卡起身到客厅，自沙发上的背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连夜从一堆碎肉里找出胎儿的部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缓慢的拆开文件袋，纸张间轻细的摩擦声竟令我有点心跳加速。
　　温热的气息贴近我，小卡从背后环抱住我的肩，“很意外呐，你和一辉都有可能是胎儿的父亲！”
　　我不禁蹙眉，条件性的一瞬僵直；指尖触碰到扉页的边缘，蓦地失去了阅览的欲望。
　　这，实在是最糟糕的结论！
　　“看来……”我沉吟，“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呵，你果然是在装。”小卡微凉的面颊紧贴着我颈侧的动脉，“那么，哥，你想要我的一颗子弹还是两颗？”
　　侧过脸亲吻他的发际，我低笑。
　　“想我要几颗呢？我的卡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