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还是说话？》三番一掷

101、第 101 章

　　王晞光把烟揉烂了，等闵峥醒来。栗色头发蓝眼睛的男人安静到呼吸都难以察觉，他划过他的轮廓，清楚他的每一寸，每一寸，却未及心灵。诚实的面对彼此如何？晞光握紧了闵峥的手。“闵闵闵峥。”闵峥。
　　闵峥睁开了眼，不说话，看着王晞光。他的头发长长了，还是一样的英俊，又不一样了。这样的时光难能可贵，只是注视。眼睛被爱的人填满。
　　——想吃东西吗？王晞光的字迹潦草。担心。
　　“我不饿——”闵峥想要抓住晞光，却没力气撑起身体。“不要走。”
　　晞光握住闵峥悬空的手，用嘴咬开了笔帽，字写在闵峥手上。——我哪儿都不会去。
　　“我还欠你一个答案——”闵峥的答案被王晞光吃了。浅显的吻，深重。
　　——即使不饿，也吃点儿东西，剩下的事以后再说。我很快就回来。
　　闵峥躺在床上，阻止不了晞光的离开。很快回来。他不想再跟他分开了。
　　王晞光照着医生开的食物单买吃的，不知道闵峥想吃什么，索性都买了。——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晞光——”
　　——先吃东西。王晞光不想写字，不想听，看闵峥吃饭。
　　热滚的青菜瘦肉粥，闵峥努力嗑掉半碗。“我吃不下了。”
　　晞光吻掉了闵峥嘴角的粥渍。——明天我再来。
　　真正的闵峥，会脆弱，会撒娇，倔强得惹人怜爱。王晞光错过的，未曾错过。
　　耳清仁拎两袋垃圾从后门出来，看到了蹲墙根儿抽烟的晞光：“正好要关店了，要准备你的晚饭吗？”王晞光点头，把烟杵灭了，回二楼。
　　“闵峥怎么了？”肖萌拉住了摇摇欲坠的王晞光。晞光累了，索性倒在沙发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肖萌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你觉得会出什么事？王晞光玩味起肖萌的关心。珍贵的关心。
　　“我能想到的都是狗血，譬如他劈腿跟你闹分手，然后你们俩因为这个打架了——”
　　“这种言论很熟悉。”俞燃把餐盘放到茶几上，讪笑。“不是每对gay都是我跟莫昕北。”
　　“呃，对不起。”肖萌咬着勺子，认错。
　　“你们在说什么？”耳清仁坐到俞燃跟肖萌中间。“钙？什么钙啊？莫昕北又是什么？”
　　“那个，那个是我们老家卖的一种钙片，莫昕北牌的。因为补钙效果太差被停产了，我跟俞燃正感叹呢！”肖萌说谎不眨眼。
　　“确实太差，我吃了太多这个牌子的钙片，结果还是骨质疏松。”俞燃配合。
　　王晞光扬起嘴角。明明无聊到爆的烂梗，好笑。
　　耳清仁表示不认识这个牌子，认真吃饭，不仅吃饭，还负责收拾餐具。真是个好二厨。王晞光如此想，蹲沙发里抽饭后烟。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天见。”耳清仁换回衣服，背上包，跟晞光再见。晞光机械性的挥手。耳清仁开了门，又转回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笨？”王晞光被突兀的问题吓住了，忘记抖落烟灰。“不是钙，是gay吧。同性恋，对吗？俞燃是同性恋。”
　　王晞光拍掉了沙发上的灰。——你很聪明。
　　“是他们俩演的戏太假。”耳清仁不再追究，只是不想被糊弄。“晚安。”
　　晚安。晞光该承认耳清仁的话吗？他也只是个半吊子演员，还退役了。——现在有空吗？晞光敲开了俞燃的门。
　　“怎么？”俞燃抱着进货表设计当季菜单。
　　——可以的话，早上想借你的厨房用用。
　　“你要做菜？”俞燃挑眉。
　　——可以吗？
　　“可以。相对的，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王晞光抓着头发，没绕过去。——闵峥生病了——
　　“你们和好了？”俞燃的问，像答案。
　　——现在我不想想这个。王晞光正在体会徐长宁的害怕。曾经深刻体会。
　　生活规律起来，医院和小餐厅两点一线，王晞光早出晚归，包里都是饭盒，满的，空的。闵峥偶尔还是会执着工作，口头警告了助手的多管闲事。
　　“明天我来接您出院吧？”助手合上了文件。
　　“好。”闵峥揉着太阳穴，身体差到不听意志的话。
　　“那王先生——”
　　——我会来。王晞光抽出了报纸里的娱乐版。某金X电影奖入围名单出炉了，《光》以八项入围排名第二，“晞光”角逐最佳新人奖。——想去花园走走吗？
　　“好。”闵峥吁一口气，下床。
　　阳光很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闵峥几乎懒了，伸手去接漏过指缝的光。——徐长宁来看过你。王晞光现在做的位置，是徐长宁坐过的。
　　闵峥怔了怔，轻应：“嗯。”
　　很多事不说，搁置下来，不等于没有。晞光想起奶奶咽气的时候，一直摸着他的头，气都喘不动了，眼泪诉说执念。他没必要隐瞒什么，每个人的感情都有缺陷，也有可取之处。
　　闵峥只是偏头望着王晞光。“要我现在说吗？”
　　——等你整理好的时候。王晞光含着烟，把随身本收进口袋。
　　闵峥拿过晞光嘴里的烟，深吸。
　　晚上，肖萌又咋呼开了。“晞光！你入围了！金X奖！最佳新人！”
　　王晞光捂住耳朵，发呆。那部电影，是污点，他如此争取过闵峥，用交易，用名利，可差距由始至终。现在，他不挣扎了。盲目又理智的爱情。
　　秘书坚持不懈的call王晞光，希望他参加金X奖的颁奖典礼。晞光关掉了手机，提起闵峥的行李。车从医院开回别墅，经过徐长宁的住处，门口挂上了“待售”的标牌。“王晞光，我爱他，这辈子只爱他，闵峥清楚的，我们却不会在一起了。”王晞光被这句话蛰了。清楚的，所有的都清楚。
　　“先生回来了！身体好些没？我做了黑枣玫瑰汤，是饭后用还是现在就给您热上？”佣人忙前忙后。
　　“我想休息一下。”闵峥一顿，看向王晞光。“在这儿吃饭吗——”话未说完，便被突然扑来的东西吓到了。东西，狗，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lemon。闵峥惊讶，又柔和下来：“这小家伙怎么在这儿？”
　　“徐先生说是分别的礼物。我说先生不在我做不了主，可徐先生硬要——”佣人心虚了，忍不住瞅王晞光。
　　晞光只能笑。徐长宁总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一切，横竖留一根刺，多么可爱的“刺”。——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晞光！”闵峥拉不住王晞光的手。
　　——别解释，你知道我不要解释，我没叫你全部忘掉，但我要的是只爱我的闵峥。王晞光拍了拍lemon的头，离开。
　　离开别墅，经过待售的别墅，这条走过成千上百次的路，成了荆棘。王晞光走不动了，坐到路边。“王晞光，我爱你。”，闵峥的话，成咒成蛊，束缚晞光所有的感知。加个定语好不好？闵峥，我永远爱你。王晞光想要一个爱的资格。
　　小餐厅里都是玫瑰的香味，工读生省吃俭用包了99朵送王晞光。“今晚是金X奖颁奖典礼，我知道你一定会得最佳新人的！”肖萌看这捧浪漫过剩的花，埋怨起小纯洁过于务实。
　　“他的浪漫全用在找你的路上了。”俞燃打趣，看抱一捆花的王晞光，窘困的模样。
　　“呐呐，晞光跟我照张相吧——”
　　“不要随便侵犯他人肖像权。”肖萌没收了工读生的手机。“下班再还你。”
　　“老板！”工读生就是蒙克的名作。《呐喊》。
　　肖萌坏笑，抢过王晞光手里的花。“不介意就送给我吧。”
　　——你拿去好了。王晞光终于腾出手写字了。
　　“老板啊！”工读生比蒙克有才。进阶成嘶吼。
　　“知道明星都怎么处理粉丝送的礼物吗？送给助理，或者送给垃圾桶。你还不算最糟的，至少晞光把花送给了我！感谢我吧！没践踏你的心意。”肖萌抬着以公斤计算的玫瑰，整个一菜名——心里美。
　　“谢谢老板。”工读生迅速枯萎了。
　　之后的一天，肖萌都春风得意的，晚上小纯洁来小餐厅吃饭，丫把花炫耀来炫耀去的，暗示明示了一堆有的没的。俞燃跟王晞光对着录音室上个月的帐。耳清仁边吃饭边按遥控器，转到颁奖典礼直播的频道，停住了。 “嗯，晞光得奖了。”耳清仁淡然一句。全体安静。电视上都是晞光在电影里的镜头，屈导上台代为领奖。“抱歉。是我这个糙男人来领奖，我知道大家想见的是晞光。我也想见他。晞光，如果你在电视机前，我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成为这部影片的灵魂。”王晞光撑起下巴，对“灵魂”这词儿感冒。
　　“你真成最佳新人了。”肖萌原先只是开玩笑来着，没当真。这屋里的人都没当真。“最佳新人！”
　　王晞光皱眉想了一刻。——最佳新人有奖金吗？
　　“应该有吧，你问问橙端。”俞燃把账簿加减完，录音室负一千人民币的增长。
　　——那算了。王晞光还以为能用奖金填满上月的坑，但他已经不想再跟电影有关的有牵扯。
　　“靠！”肖萌一声大喝。“莫昕北那狗.日的也得奖了！最佳音乐！擦了个擦的！”
　　没人响应肖萌的义愤填膺。莫昕北为人再禽兽，音乐上也是甩人十街八街的优秀。这点，俞燃跟王晞光有共识。耳清仁挑眉看清楚了字幕——莫昕北，再看人——莫昕北，笑了：“那钙片应该就是他代言的吧。”
　　意有所指的话，俞燃微滞，附笑：“因为代言人太烂，钙片才停产了。”
　　“是吗？”耳清仁放下勺子。“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们收拾，可以吗？”
　　——好的。王晞光承应。不认真的谎话，再不认真，也是谎话。没人喜欢被骗。
　　肖萌摸摸鼻子：“是不是耳清仁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也不关他的事。”俞燃把账本扔晞光手里，回卧室。
　　“他不高兴了。”肖萌对晞光吐了吐舌头。“小纯洁今晚留宿！晞光，你可以帮我收拾吗？”
　　——没问题。祝造人成功。
　　“造毛线！有保险.套！懂不懂！”肖萌翻白眼，抓小纯洁去浴室泡玫瑰花浴，不浪费不是！
　　王晞光看着颁奖典礼下片尾，没什么心得。照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