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染流光惜流年》浮生微凉

6、恒温

　　亲爱的，我们可以走多远？
　　地球太危险，我们逃去那个一天可以看四十三次日落的星球吧。
　　傻丫头。

　　暑假来临的时候，惜水小学毕业。毕业典礼那天，慕染陪她一起回了学校。这个穿着兰格子粗布衬衫的少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他，却依然静静站在树下，含笑看着台上的女孩。
　　吸水的成绩一向很好，毕业时依旧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她转头看着台下的少年，笑的好不得意。慕染弯了眉眼，动了动唇，惜水一见，嘟了嘴，不过瞬间又扬起笑。
　　她看见他说的是，笨苏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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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岁的慕染眼底不在有漫天的大雾，也会常常弯起嘴角，每天早上，会在背着画夹出门前对阿公阿婆说一句，我出门了。
　　十四岁的慕染会骑着单车载着惜水，穿过大街小巷，把她从西面的家送到东面的学校。
　　十四岁的慕染开始和惜水一起学习，每每到最后，总是他成了惜水的老师。
　　惜水常常挫败的瞪他，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学了？！
　　慕染弯唇，抬手抚过她的眉尖，笨苏苏。转身，打开画夹，寥寥数笔，勾勒出女孩俏皮的眉眼，惜水看见，佯装生气，上前抢了画，转头，却是小心翼翼的收在抽屉里。
　　那一年，窗外是一片云淡风轻，只听见梧桐疯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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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黄昏，惜水陪着慕染去写生，白衣少年骑着单车载着少女风奔而过。少年的衣角被携了栀子香的晚风扬起，少女穿着水蓝色的棉布长裙坐在后座，笑意温婉。一头柔发被一只发夹束起。发夹有着天空的颜色和白云的纹络。
　　慕染，我们要走多远？
　　慕染的声音被晚风浸的清凉，他说，苏苏想走多远？
　　惜水笑了，就像慕小王子走到地球来那么远吧。
　　可是如果小王子思念他的玫瑰呢？
　　笨啊，玫瑰当然陪着他一起来啊。
　　傻妞。慕染的声音有着夕阳般柔和的光。
　　盛大的日落渐染成他笔下绚丽的画面，惜水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底，忽然间冒出一个词---my pretty boy
　　Pretty boy，多好啊。是记忆中悠远而沧桑的日落，我的男孩坐在地平线上的余光中，眼底流淌着缓慢而寂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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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惜水的生日。慕染常常跑不见人，多少次，惜水路过街角的裁缝店，却总会看见慕染在和那里的老师傅比比画画。
　　惜水问慕染：＂慕染想学做衣服么？＂
　　慕染只是笑笑，不答话，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惜水软软的发。最后，看着夕阳中少女不解的面孔，忽而笑了，＂这是个秘密。＂慕染看着她，笑的神秘。
　　谜底，是在惜水的生日那天揭开的。惜水打开慕染递过来的白色礼盒，神情惊讶地拉开礼盒上缠绕着的水色缎带。一条连衣裙静静地躺在盒底。
　　白色的连衣裙，晕染着胭脂色的光斑。简单的收腰丝带在腰后绑成精巧的蝴蝶结。
　　＂这•••••••是你做的？＂惜水抬头，看向慕染，眼底有着不可置信的光。
　　慕染弯唇，笑的有些腼腆，他说，＂是我设计的。苏苏，穿上试试吧。＂
　　看着镜子里少女羞涩的表情，慕染弯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唇，点水般的落在她的指尖，眼神是不曾掩饰的惊艳：＂我的公主，很漂亮。＂
　　月凉如水，院子里有着栀子的清香。惜水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如初见时那样漂亮，像是旧书中走出的落拓少年，不一样的只有眼神，那不再迷朦，不再凉薄的眼睛，有着梦里才出现的温柔，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她，仿佛这一眼便是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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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裙子，被惜水郑重地藏在箱底，慕染见了，只是好笑，却也不说什么任她去了。姑娘倒是振振有词，我这是帮你收着，留着以后让你对比，啊，原来慕大天才也有这么失败的作品。
　　开学典礼的那天，倒是惜水自己忍不住，穿上了。却不想，引发了血泪一场。
　　清秀的少女，初初长开，还是窈窕纤细的身姿，白色长裙，雪肤乌发，煞是清艳。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懵懂的年纪，在主席台上做演讲的少女，倒是引得毛头少年看愣了神。
　　刚放学，便有几个少年，红着脸，相互推搡着，挤倒惜水的身边。
　　＂有事么？＂被这意外的阵仗弄的错愕的惜水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苏惜水，额•••••••我是隔壁班的的张••••••张帅••••••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结伴而来的少年忍不住起哄＂苏惜水，人家张帅看上你了，要讨你做媳妇儿！＂
　　惜水刹那间红了脸，连忙摇着头，转身便要走。
　　一看女主角要走，看热闹看的兴起的少年哪里肯放她走，吵吵嚷嚷的围了上去，就是不让惜水走。脱身不得，惜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慌了神。
　　身旁，有几个同班的女生路过，看见惜水，竟然停了下来，看起了热闹。
　　＂张帅，你傻啊，人家早有了个傻子相好了，你拦着人家干什么？＂突兀响起的声音，带着尖锐的讽意，惜水一怔，抬眼看去，说话的少女有几分眼熟，似乎是一个班的。
　　＂请你道歉！＂冰冷的，坚定的声音。
　　众人一愣，转过头去，看见刚刚还面红耳赤的少女此刻面色冷凝。
　　＂干什么，有胆子做还不给别人说？＂此前说话的女孩怔了怔，嗤了一声。
　　＂慕染不是傻子，请你道歉！＂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
　　＂神经病。＂女孩说着，转身要走，却不料，被人拉住了衣角。
　　＂你还没有道歉！＂惜水冷冷地看着她。女孩有些恼怒，＂放手，果然神经病配傻子！＂
　　慕染走进听见的便是这一句话，抬头，看见少女冰冷的神色和眼角的水光：＂不准你辱骂他，他不是傻子！道歉！＂
　　周围的人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少女也会这样固执，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
　　＂放手！＂恼羞成怒的女孩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惜水。
　　惜水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摔倒了。
　　＂苏苏！＂慕染皱了眉，抢步上前，蹲下身，半抱起惜水，低头检查她的腿，雪白的小腿已经擦破，正丝丝缕缕的往外渗着血。
　　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个眉目漂亮的少年，神情焦虑地将惜水扶了起来。＂痛不痛？＂他抬手抚上少女有些苍白的面颊。
　　惜水摇头，忽然掉了眼泪，趴在慕染的肩上，带着哭腔的声音模模糊糊，可是慕染还是听清楚了，她说，慕染，我不痛，可是，我怕你会痛。
　　我的慕染呵，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我怎么能忍受••••••别人那么说你。
　　那个推了惜水的女孩，看着抱着惜水的少年，漂亮的眉眼间，尽是温柔，那样温柔的神色怎么可能会是个自闭症的少年该有的呢。
　　拍着惜水的肩，慕染抬起头，眼底有着冷厉的色泽，＂可以让开了么？＂
　　张帅看着少年冰冷的神色，踌躇着开了口，＂对不起，我••••••＂
　　慕染转头，看向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我希望以后苏苏不会再有这种困扰。＂说完，背起还在抽泣的女孩，转身便走。
　　＂傻丫头，哭什么，我都不在乎啊。＂走着，忍不住笑了。
　　＂所以我才在乎。＂惜水继续抽噎，你自己都不在乎了，如果连我都不在乎，那么谁还能在乎？慕染，就算你自己放弃了，我也不能放弃啊。
　　慕染愣了愣，眼底渐渐浮上一丝笑意，凉薄的，笑意，他说，都一样的，傻。
　　都是一样的，固执的撞进我的生命，一样地，将最柔软的自己摆在我的面前呵。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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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上药时，才发现裙子已经被刮破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慕染吓了一跳，＂怎么了？我下手重了？＂
　　＂裙子••••••＂惜水哭丧着脸看向慕染，慕染这才发现裙子上的破口，笑了笑，揉了揉惜水的头发＂没关系，苏苏，明年的生日，我再做一条新的给你。＂
　　＂真的？＂惜水破涕为笑。＂真的，以后每年都做，好不好？＂慕染看着她，眼底是宠溺。
　　＂说好了哦。＂＂嗯。＂慕染点头，一本正经。
　　说好了的誓言，没有反悔，可是当很久以后，岁月磨掉了裙子鲜艳的色泽，没有人眷顾的裙子终于不再美丽，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