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鬼后的日子》子曰君

48、林雨晴

　　成婚一个月，歌天涯渐渐习惯了半夜醒来，司徒睡在她的枕侧。
　　期间，叶儿很少再来找她，并且一次比一次消瘦，下巴都成了一个苍白尖削的弧度。
　　她隐隐感到不安，问他却只能得到一个遮掩的微笑。
　　“皇后最近经常找你谈心？”司徒突然掐了掐她的面颊，又有些赌气地咬了一口：“你不专心，在想谁？”歌天涯皱了皱眉，懒懒地靠着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爱你……不准想别人。”打掉他乱摸的手，歌天涯一脸阴郁地站起身来。“你和叶冰鳞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别伤害到叶儿，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司徒忽然笑了，狭长的眸汇成深深的弧度：“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弟弟呢？”歌天涯冷哼了声，发觉他对叶儿亲密的称呼，心里宽松嘴上却不服输：“未必。”
　　被皇后邀去品茶，歌天涯已经能够闲适以对了。总归是她喝她的茶，皇后说自己的话。
　　偶尔附和就可以，否则钻牛角尖钻到死都没完。
　　“我们女人啊，就是要在背后支持男人。从嫁人那一天起，就注定了的。”歌天涯看皇后一副深有感触的模样，觉得这话和“伟大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有点像。
　　不过她一点都不打算以此为楷模，这种故事看得多了，都是女人相夫教子又操劳一生的，倒霉的就死在半路了，然后男人娶了新妇偶尔怀念一下可怜的妻子。
　　“其实，你应该叫我一声母后的，亦然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歌天涯一呛，涨红了脸弯身抚了抚胸口，看在皇后眼里倒像孕吐。
　　“你有了？”歌天涯看了看皇后满眼惊喜的样子，毫无触动：“被呛到了而已。”
　　皇后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现在是还早呢……大约是半年才有消息。”
　　“你呢，只要好好帮着亦然，别的什么都别想。知道么？”歌天涯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帮，也是要看事情的性质的。
　　虽然司徒是皇子，但她绝不会替他正名，绝不会让他成为争夺皇储的一员。除非她傻了，才会让自己的男人爬上那个位置，然后一脚把自己踢飞享受后宫三千。
　　将近日落，歌天涯对皇后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你也要知道，聪明又乖顺的女人在这世上是从来不缺的。”那声音极轻，犹如鬼魅。
　　歌天涯心底一寒，瞥了眼青烟缭绕的内室。那抹纱帐后，映出一个娇娆的身影。
　　她扯了扯嘴角，忍着满腹的怒气远去，遇见叶冰鳞，那深寒的目光令他不觉有趣。
　　歌天涯却没心情理他，没行礼反而略显无礼地闪身过去。
　　叶冰鳞眯了眯眼，进了自己母后的宫殿。
　　又是一些例行公事般的慰问，叶冰鳞从开始的心寒到如今的不以为然，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我告诉你，别打你弟妹的主意。”叶冰鳞看着自己母后半边美如蛇蝎的面容，垂眸低低地笑了：“母后，我从没打过自己弟妹的主意呀。”
　　皇后冷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并不打算接受司徒的存在。
　　她缓了缓语调：“娘知道你长大了，也不听娘的话了。”叶冰鳞心里一动，难得柔顺地回答她：“儿只是气不过。”皇后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无比扭曲的笑。这世上，让人气不过的事多着呢，你一直养在我身边，有父有母，不知道比亦然幸福多少。
　　“我有点乏了。”叶冰鳞低头行礼离开，嘴角的弧度略显讥嘲。母后呵，你怎能厚此薄彼呢？如今寻到了这么一个血统不正的皇子，就想要我乖乖把自己拥有的拱手让出？你既没有给我你的爱，如今竟连我的地位也要剥夺吗？
　　皇后目光冷冷地投向光滑可鉴的地面，拿出了枕下的令牌。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跪落下来，声音和目光同样冷冷的：“属下接令。”
　　“在月底之前让三皇子消失，无论你用什么方法。”
　　男子微俯身恭敬地接过令牌：“定不辱使命。”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
　　本来，计划应该在年后实施的，但太子已经不服管教了，必须先下手为强。如今，有三个人最可能继承皇位，她的两个儿子，还有叶冰明。
　　她眼里满是怨毒的光芒，她也不会放过，生下他的贱人和李家。
　　……
　　回府之后，歌天涯直奔司徒的书房。她必须跟他说个清楚！
　　司徒正一身白衫，专注地抄注诗词。他一脸笑意地轻诵：“窈窕淑女，君子……”
　　歌天涯破门而入，冷笑着就骂开了：“君子好逑？我死了你再去好逑吧！”
　　司徒皱了皱眉，还想施展自己柔柔的笑意攻势：“发生什么事了？”歌天涯甩了甩头，懒得看他：“你是不是想争皇储？”
　　司徒目光沉静，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窗，才转身告诉歌天涯：“没错。”
　　歌天涯看了看他那么俊逸如今却让她神伤的侧面，声音哽咽地说：“你当皇帝，然后让我当皇后吗？”司徒抱紧了她，黑眸有种隐隐的狂热：“你得明白我有多爱你。”
　　歌天涯苦笑开来，长发遮住她狼狈的面容。
　　“我想单独静一会儿。”司徒吻了吻她的眼睑，歌天涯安静地回了主房。
　　然后她从内给屋子上了锁。
　　歌天涯已经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于是她提笔思索着写下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明了——歌天涯从此与尔无关，地址是景阳飘香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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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天涯捧着热茶目光飘忽地看着满院花枝招展的女人，半扬着嘴角眼里有种悲悯的神采。
　　居然有这么多女人想嫁给他当小老婆，皇后出招的速度真是挺快的。
　　“公子回来了。”平日里服侍主屋的丫鬟附耳小心翼翼地告诉她。
　　歌天涯微微颔首，眸中冰冷的光一闪而过：“嗯，今天似乎回来得早了些，是不想怠慢那些小姐。”明明疑问的话却用陈述的语调，丫鬟忍不住脸一白头更低了。
　　她话音刚落，那个白色翩然的身影就徐徐而至了。
　　歌天涯皱眉看着司徒温言问候那些据说是背景雄厚容貌可人的女人，连讥嘲的笑都在嘴角隐去了。以往盛满朦胧幸福与情意的双眼，像笼罩了寒冰，又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嫌恶。
　　“你就说我食欲大增，心情特别好——另外，我的吃食可不会分给什么人了。”丫鬟悄悄打量着歌天涯，记是记下了她的话，但完全不懂里边的意思：“公子问起也这么说吗？”
　　歌天涯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对外甩了甩手：“谁问起都这么说。Do you understand？”
　　完了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一步三晃垂着眸往里边走。
　　司徒擎着笑看着那一张张散发着脂香的脸，目光在注意到仿若独善其身坐在石桌边的女人时微微闪烁。她戴着一张面纱，唯有那双清冷的眼目光流转，又流露出不经意的妩媚。
　　此外，还有她的家世——户部尚书最宠爱的独女。
　　在这朝堂之上，论权势，皇帝为首，丞相次之，再者便是这林尚书。
　　他于是起身微笑着走近她。
　　林雨晴这才抬起双眼，嘴角渐渐绽开如罂粟般美丽妖娆的笑意。
　　司徒目光有些迷离，又恍然清醒：“小姐呆在这难道是对亦然有什么不满吗？”林雨晴微微笑了，娇娆地看向他：“我在等你，看到我。”他玩味地笑了。
　　和林雨晴一番交谈过后，司徒差人送走了她还有满院莺莺燕燕。
　　目光又不由地转到那间满室昏黄孤光的内室，他眼里渐渐浮上一层难以言语的痛楚。
　　他知道他现在所做的让她的心徐徐远离着自己，但他又不甘愿现在放弃。不过，只要她的人不远离他，他就有自信锁住她的心。
　　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歌天涯寻思着皇后想赐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她也不是神机妙算或是怎样，而是林雨晴那势在必得的目光告诉自己的。不得不说，歌天涯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十分别扭。就像是自己住了几年的破屋，被对方当成华美宫殿时复杂的情感。尤其对方还把这破屋当成自己的住宅，来去的神情比她还要自在。
　　她有时觉得自己厌恶他同情她，有时又觉得这女人心机深沉根本不值得她好的态度去对待。
　　“有些话我想我也不必挑明了吧。”歌天涯皱了皱眉，看着林雨晴表情淡淡的。“其实，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男人。”
　　“你不也选择嫁给了他么，我的答案你再清楚不过了。”林雨晴看着自己的十指，半笑着。
　　“你看中的是他的野心不是么。”歌天涯忍不住冷笑挑明，林雨晴弯起了嘴角表情愉悦。
　　她离开的时候，歌天涯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若是换成另一个立场，林雨晴应该会令她十分欣赏，但眼下看来，只是令她深恶痛绝。
　　“如果再见，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绑在身边。你只可能是我的妻子，你只可能爱我，你的幸福只可能由我来给。我受够了你离开的日子，受够了你的漠视，无论，你现在爱不爱我。”
　　六荷湖他的誓言还犹自响在耳边，歌天涯却漠然了。只有心在麻木地微微抽痛着。
　　仰面冰凉的指尖轻轻拭去颊上的水渍，她轻不可闻的叹息散落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