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遗忘沉默非吾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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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旦从身体剥离开来，就一定会带走某些曾经深入骨髓不愿遗忘的感情。
从某种程度上说，流泪即是一种妥协，承认自身的软弱无用。
高伊一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脊背依旧习惯性地挺直，肌肉不曾放松力道，嘴角的弧度依旧上扬，但是胸腔里却有什么东西流失掉了。
这种勉力维持的平静都被那一双手打破了，所谓的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高伊一是宁愿十三即刻出手的，那样她还尚可维持一下自己那早已被踩到地底下的自尊，不会因为那个男人带有血腥气的双手而哭得像个孩子。
覆盖在眼上的那双手和高伊一的面颊一样冰冷，不断被从眼眶中涌出的灼热液体润湿。
“你很痛苦吗？”
算得上是温柔的低语，却成功阻止了高伊一的啜泣，最后的眼泪从指缝间坠落，打在脖颈上有轻微的钝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将男人的手拉开，却被一股大力扯到了后排的座椅上，生硬而毫无怜惜的扯动，高伊一的脊柱撞在座椅的扶手上痛得倒抽一口气，几乎是摔进了椅子里，高杉晋助压住她的手腕，只要再多加些力道，她袖子里的刀刃就能割开皮肤切断静脉。
高伊一笑不出来了，高杉晋助眼里是赤/裸/裸的杀气、触目惊心，似乎下一刻就会让她横尸在此。
开什么玩笑？一个被幕府当作过街老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和天人联手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她？
“不错的眼神嘛。”刻意被拉长的声线，高杉晋助侧过头，满是戏谑，“原来是游荡在宇宙中无法回归荒野的亡灵。”
他手下加重力道，就有温暖的液体顺着高伊一的手流了下来。
“要不要我来送你一程？”
“凭什么？”高伊一低声反问，她跪坐在椅子里，仰起头便和高杉晋助的气息相融，“你以为自己可以审判一切吗？你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痛苦所噬咬吗？你以为只有自己为了报仇而寝食难安吗？”她难以自抑地笑得跌倒在椅子上，“和高杉殿下你不一样，幕府怎么样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关系。”
“无论是天人、幕府，虽然都不能够去原谅，但是他们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我再怎么去复仇，那些死去的人都不会再站起来了，如果他们能够回来的话，要我去杀掉多少天人、幕府的家伙都没有问题，可是，高杉殿下，又该由谁来还给我？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她在乎的只是那一个个挡在她身前然后倒下去的身影，那当中很多人和她分食过一块饼子，和她一起躲在战壕里，和她并肩分担那些不知来源的血与罪，而更多的人甚至在之前未曾谋面。
当炮火停止的那一天，她从腐烂生蛆的尸山中爬出的时候，便有所觉悟——只要再活下去一天，某些东西她就要永远背负。
绝不屈服，绝不妥协。
即便以怎样的生存状态活下去都不会改变。
哪怕离心背神，哪怕绝命绝体。
“我可不记得自己对审判那种无聊的东西感兴趣，我所想的，只是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罢了。”高杉松开手，指掌间全是新鲜的血液，高伊一的血、咲夜的血，“忘记你那个所谓的合作吧，我所认可的只有等价交换而已，如果你想要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家伙们不被遗忘，想要他们被人记起来的话。”
“就把命交给我吧。”
高杉晋助的表情几近蛊惑。
高伊一搞不懂那个男人从哪里来的自信，明明早就输得一败涂地，本应在地球政府的通缉下苟延残喘、东躲西藏不是吗？到底为什么还能够复活鬼兵队逆流而行？为什么还能够重新扯旗与幕府不共戴天？为什么有胆量去选择不对等势力的春雨联手？
这个男人的每一个选择都大胆到疯狂，可是却依然能够走到今天。
如果，很多年以前，她就认识了这个人的话……是不是能够比现在更清楚一点儿？是不是有什么也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所承诺的，高伊一想要，并且渴望至极。
“赌上咲夜之名，如果高杉晋助有违今日所言，背弃旧日之愿，即使追到天海之端地狱之下，我也必将此恨讨回，百死不休。”她握住男人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
以血与孽，偿还一切。
十三绝对不是一个允许别人忽视自身存在的家伙。如果他盯上了某个敌人，便会竭尽一切可能地去穷追猛打。
任何喘息的间隙对于他来讲，都是一种破坏“美丽”本身的存在。
好在，现在的双方都不想要等待这种东西。
高伊一在电影院的椅子下面发现了另一张黑色信封，里面有三张船票。
人数又增加了呢……那大概、也许、可能指的就是那个笨蛋提督？真是的，那个简单粗暴的家伙，他难道也惹上了十三不成？
不过，也该是见一面的时候了。
提督大人。
春雨内部自有一套联络的方法，不过即使不用这套方法，高伊一也能够找到神威。其实，他们本应该更早见面。
记忆中的某个女生的地址。
正值晚饭时分，饭菜香飘满了整个院子。风扫着地上的落叶，一蓬又一蓬堆积在一起，高伊一站在门口，对着里面一脸惊讶的女生甜甜一笑。
“什锦学姐，最近还好吗？”
“一一……高一你怎么来了？”什锦奇道，又瞧了瞧高伊一身后的男人。“我最近蛮好的，倒是你，身体怎么样了？”
“学姐完全不用替我担心，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就是想念紧了学姐做的菜，也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家里没有其他客人在吧？”高伊一的口吻近乎是在撒娇，她又让开一点儿，介绍高杉说：“学姐，这是我哥，上次在医院见过的，不介意我把他也带来吧？”
“客人什么的倒是没有……”什锦手里还拿着锅铲，她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又吞了下去，对着难得向自己撒娇的小学妹宠溺地笑笑，“先进去再说吧，我正好多炒几个菜。”
将两人带进了客厅，她压低声音,对着某个一头橘发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的家伙招呼。
“阿威，家里来客人了！你要是胡闹的话，晚上就没肉吃。”
什锦让两人先坐着，自己去炒剩下的菜，她没有看见，在她进入厨房也就是神威回头的那一瞬间，高伊一抬手一抹，一方面纱遮住了半张脸。
“提督大人，在下第十一师团团长咲夜。”
神威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他看着两个人，十分愉快地扬手。
“哟~又见面了呢，地球的好斗者，还有咲夜团长。”停顿了一下，他又玩笑似地补充，“这次不是cosplay？”
姿态之轻松，就好像他们其实不是身处异世界，也只是偶然相遇在此而已。
“原来咲夜团长是女孩子啊，嘛，虽然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了，但是应该很强的吧？”神威歪着头，一双眼睛眯成弧线，晃悠着脚，开心地向高杉核实，“是这样子吧？”
这家伙喜欢找强者打架的毛病又犯了？
咲夜皱眉，她可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打算在这个地方打架，何况，神威的副手阿伏兔是怎么变成独臂的她也略有耳闻，神威这个家伙一旦打起来怕是什么都不顾。
“撒。”高杉晋助勾起嘴角，不置可否。“不过她最近受伤了，勉强打起来的话也会很无趣的吧。”
“诶，这个样子嘛，可惜了~”神威惋惜。
“提督大人，我这次来是向你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以及怎么回去的问题。”一边听着厨房的动静，高伊一一边说，“你知道十三么？”
“杀手么？好想听阿伏兔说起过。”神威点点头，不过明显没什么兴致的样子，“连夜兔一根头发都碰不到的家伙。”
高伊一自当没有听见后一句话，继续说：“某个元老派十三来杀我，他没有成功但是却把我们都弄到这个世界……”
她话未说完就被神威截断。
“可以回去的吧？”神威问，突然睁开眼睛，亮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过去。
“可以。”高伊一点头。
“那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告诉我，回去和阿伏兔说就好。”神威又重新变回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能回去就可以了。”
本来也没打算跟他长篇大论的高伊一没想到对方比她想的还要“简单粗暴”，她默默地拿出一张船票，放在神威的面前。同时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那个虽然是独臂，但是工作量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足以负荷的叫做阿伏兔的家伙。
神威扫了一眼就摇头，“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就走呢，这里还蛮有意思的。”
高伊一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神色复杂。
“好吃的饭菜我还没有吃够哟~”神威摇了摇手指，表示他暂时不会走的决心。
本来以为十三是最大的阻碍，但是高伊一显然没有估计到这位提督的任性程度——大概在某些程度上也算得上是说一不二了。
不过高伊一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劝阻神威这种威胁又无用的工作并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她仔细想了一下，将手指在袖口一划，鲜血滴落在那张船票上，她就着涂抹了两笔，然后重新递给神威。
……
“开饭了，今天的火候掌握得特别好~”什锦从厨房端出菜来，却不见了高伊一和高杉，她纳闷地蹙眉，“人怎么不见了……”
“没关系的哟~”神威笑眯眯地将盘子接过来，另一只手搂住女生的腰，“阿锦做的菜，不管有多少我都会负责吃下去的哟。”
“全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遗忘沉默非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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