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十顷疏梅

33、鲲鹏

　　鸦雀无声，沉默了片刻后，有人冷笑，质疑的声音响起。
　　“素闻雪影宫不问江湖事，白宫主更是目空一切，怎么会与杀界结盟？”
　　“谁说本宫主与杀界结盟？”白暮端冷笑。
　　“那白宫主是？”
　　“本宫主结盟的是玄珞殿主。”他的意思是他雪影宫只为玄珞殿主卖命。
　　“玄珞殿主真是好本事，不如这样，白宫主开个价反水玄珞殿如何？”有人出了馊主意。
　　“我雪影宫从来最不缺的就是钱。”白暮端不肖的抬高头。
　　“那是为何？”
　　他眼中一沉，唇上却有着几分笑意，声音也十分的温和，“本宫主说过，谁能从衿棠盟的天字一号牢救出我大哥，要我的命我都给。”他话出，众人相互望了眼，衿棠盟的天字一号牢破了？
　　衿棠盟的三十六扣连环牢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最坚固的牢房，里面押着十余名穷凶极恶之徒，玄珞殿主破了牢房也就是放出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这还了得！
　　“呵呵呵呵！”似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白暮端一阵低沉的轻笑，轻蔑的笑，不肖的声音悠悠传来，“养虎为患，玄珞殿主也不会做这赔本买卖。”
　　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犹如猛虎，一不小心就会已身喂虎，驯服猛虎费时费力，不如杀虎剥皮取骨来的干脆，也省心。
　　一番对话下来，众人议论纷纷。
　　“礼都送过了，白宫主对我苏家还有什么指教？”苏彼俊在众人议论时开口问道。
　　“哟！挺帅的公子呀！”难得白暮端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拿眼扫了苏彼俊一眼，突然摇起头来，“啧！是比邪主差些，到也不难看。”白暮端是出了名的好色小人，听到他这么说苏彼俊到是半点反应也有，只是正气凛然的看着他，闹的他都觉得无趣，手一挥，转身回了舱内，“走吧。”
　　就这样走了？别说苏彼俊了，连苏忱适都愣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一阵冷场，到是苏家堡里有能说会道的管事，一翻说笑，又叫人献上歌舞，总算不在冷场了，然而众人心底却多了些什么。
　　欧阳愁手一挥，带着苏冰雪回到岸上，正要低声说什么，苏冰霜就凑了过来，“二妹真是好福气，这寿礼都和师兄师姐们一起送的。”她暗指苏冰雪无心意。
　　“大姐送了鲜桃，本来我准备的也是桃和大姐一比到显得没心意了。”苏冰雪笑言。
　　“雪儿也准备了寿礼？在哪呢？”卢卓依一听二女儿也准备了寿礼自然是高兴。
　　“好，娘等等，我这就叫人抬上来。”苏冰雪吩咐了管家一声，管家点头，找家丁去厨房，抽功夫搬来张圆桌，五六名家丁抬着只巨大的盘子往圆桌上，上面放着只很大的寿桃，有半人高，差不多赶上桌面的大小，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寿字。
　　“好大的寿桃！”小冰清最先叫了起来。
　　“娘，剖开看看，好东西在里面呢。”苏冰雪叫人拿把刀递给卢卓依，她依言划开了个口子，只见里面露出很多的小桃子。
　　“这么多！”卢卓依看着那么多的桃子高兴。
　　“娘，这里面是九十九只小桃子加上这只大桃，正好是一百只，祝娘长命百岁。”苏冰雪行礼。
　　众人都称赞苏冰雪心思，心意好，苏冰霜可不高兴了，脚下轻绊了她一下，当然苏冰雪如今的武功还能让她绊倒，轻巧的躲过，却不知是身上的香囊带子松了，还是怎么着，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露出里面半个青铜锁，正是只一跃出海的鲲。
　　顿时林回脑子嗡的一下。
　　夜深，林回一人潜入苏冰雪的院子，然而，他知道，在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已经被人察觉到了，于是他大着胆子推开屋门，一只飞刀迎面击来，他侧头躲开，一只飞镖从另一边射来，他下意识的去接，左臂长袖一转圈住了飞镖展开衣袖滑到手中。
　　“云裳霏亦？你是星罗鉴的什么人？”清冷的男声从黑暗的屋中响起，好似是这黑暗发出的声音一般。
　　林回反手关上门，把自己的退路截断，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往前，只有这样才有一丝生的希望，这是娘亲教他的，“林，平土有丛木曰林。丛升，现任星罗鉴。”
　　星罗鉴和杀界一样是个神秘的存在，星罗鉴窥探天机往往命不久，若可遇福星兴许可以活很久，所谓福星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福星，对于星罗鉴而言天上只有三颗星是他的福星，乱世沧狼星，帝王紫薇星，杀戮绯琅星，三星中除帝王星外，其它两星都是大凶之相，往往是沧狼星显，绯琅星生，必是大乱之势，如今帝王星暗淡必然无法依靠，此时沧狼星明亮正为盛时，他自然会来寻沧狼星。
　　“你都知道什么？”苏冰雪的声音在黑暗中透着一种幽寂。
　　林回吸了口气，“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出水化鹏，鹏入水为鲲，鲲鹏本为一体，但，鹏于天，鲲于海，一明一暗，便是一阳一阴，邪主非一人，而是两人，非世人所传双生之子，而是亲兄妹，我所说可有错。”
　　黑暗中有人笑了，“呵，还真是个星罗鉴。你不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么？”调笑的声音应该是耿柒。
　　“知也要死，不知还是要死，那么我何不死个明白呢！”林回并不怕死，若能活下去谁不想活？但真是非死不可，也只能这样了认命了。
　　“吕商是我所杀，这样你也愿投靠杀界？”苏冰雪冷冷的问。
　　林回想也没想说：“说实话，我若只是个平常人家出生的人，我会想办法报仇，那怕那个父亲并没给予半分的关心，但那必竟是我的父亲，只可惜我是星罗鉴，他的死是命中注定的，我改变不了，给他报复更是不可能的事，他造的孽要用他自己的命来还。”
　　“星罗鉴……”欧阳愁喃喃的说：“真是特别的生物。”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苏冰雪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这话一出让林回愣了，沉默了会儿，闭上眼睛，“我没有本事让你们相信，我知道见过真正的邪主不为杀界所用要被除去，虽然无法让你们相信，就麻烦众位动手吧！”
　　“不必。”兄妹同时道，“你留在苏家，有事我们会找你的。”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这回他更加诧异了。
　　“反正想杀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既是星罗鉴看得了别人的命盘自会三思而行，你若不是深思熟虑后才敢来的话，我们到不相信你只是来求死的。”欧阳愁说完手一挥，烛火亮了。
　　不知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关系，林回总觉得在见到他们的容貌时和以前感觉不太一样，透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味道。
　　“杀界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忠心的。”苏冰雪托着下小巴似乎很是为难，眉头微微耸起。
　　“不喜欢就除去吧。”杜仲伸出手为她揉开眉心。
　　“小喽啰不值得我出手。”她淡淡的说着身子侧靠到他的身上。
　　林回上前请命，“那么请殿主交于属下，属下自当为殿主分忧。”不过是借刀杀人，这是他所善长的。
　　“林回。”欧阳愁看着他，平淡的说：“本尊不希望杀界再出第二个吕商，你明白么？”
　　他荣辱不惊的行礼，“属下明白。”
　　“很好。”欧阳愁满意。
　　“但，属下必需提醒主上，盛世千年是要付出代价的！”林回窥得天机，知会有盛世千年，却也会有一场浩劫。
　　“代价么？”欧阳愁眉一挑，“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付不起的？”伸手逗弄一下自己的妹妹。
　　有人笑了，有人皱眉，有人翻白眼，却都只当今日是说笑而已，然，多年后他才察觉那日的话并非玩笑，这世间有些代价是他们……付不起的，然而那时为时已晚。
　　卢卓依生辰的第二天秋羽山庄才送来寿礼，却独独不见秋阳雨。
　　“你说秋阳雨病了？”苏冰雪疑惑的看着芍药。
　　她点了点头，初听这个消息时她都有些不相信，“底下人是这样来报的，听说已经有近一个月没门。”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小姐，你说是不是秋羽山庄风水有问题？每个庄主最后都是为情所伤死于非命。”
　　“怎么回事？”苏冰雪眉头一挑。
　　“秋羽山庄总管墨歆突然反水，被秋阳雨斩杀，她同样也受了重伤，这时候墨家族长带着族人在秋羽山庄外请罪呢。”她抿抿嘴，低声说，“听闻墨歆是因爱生恨。”
　　“然后。”苏冰雪冷静的问，接着绣手中的图。
　　“秋羽山庄这回来苏家主要是求亲。”芍药吞了口口水，“本来苏冰霜和秋家走的挺近的，结亲也不是不可能，可是……”
　　“可是不知她怎么就勾搭上了都城来的金公子，死活不肯与秋家结亲，苏忱适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是不是？”苏冰雪冷笑声，什么金公子，不就是太子君简言么！苏冰霜你想攀高枝就把秋家推给我！门都没有！
　　“是，秋羽山庄只求苏家一位小姐并没有说是那位。”芍药叹口气，她家小姐才十二岁，这真要订亲是不是太早了些？
　　“去，给我师父传书，让他上苏家给我师哥和我说亲来。”苏冰雪放下刺绣，叫人收拾东西。
　　“啊！小姐，你们……”是兄妹呀！
　　“拖得一时是一时，先过了这关。”苏冰雪也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今之计只能是拖字绝了。
　　“是。”芍药明白了反正不是真成亲，先拖着在说！小姐就是聪明！
　　“找我什么事？”葛顾突然从房上跃下，吓的两人同时眉心一抽。
　　苏冰雪吸口气，“师父，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不还没死么？”葛顾欠抽的说。
　　她眼睛一翻，“不和你费话了，去找苏忱适给我说媒。”
　　“怎么？秋家找到你头上来了？”葛顾嘴角一挑。
　　“嗯。”她嗯了声，眯着眼睛透出算计的神情，“师父，秋羽山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只是秋阳雨重病这么简单吧？”
　　“贼丫头！”笑骂声，“什么都瞒不了你，秋阳雨要把庄主之位传给秋时枫，秋家现在是本家旁支乱成一团。”
　　“秋羽山庄不是一向女子当家的么？”她轻笑声，“怎么？如今秋羽山庄无人了么？”
　　“差不多吧。”葛顾叹口气，“不过说来，现在要是掌控了秋羽山庄，那么……”
　　“休想！”她冷言打断了他的主意，“家被灭由不得我，入苏家由不得我，这过一辈子的人总要由得我了！”
　　“丫头，你应该早就明白，我们这样的人，生死富贵嫁娶都由不得我们的，命盘上早就刻好了。”葛顾说出的话断然残忍却也是事实。
　　她摇头苦涩的笑了，“命！我不信命！纵然是命！我的心，我的情，都只给我爱的人！”
　　他叹口气，又一个痴心人，将来又要多少的心疼？
　　当日，秋羽山庄提亲的人还没走，葛顾就进了屋。
　　“苏忱适，我家大小子看上你家二丫头了，要什么聘礼你开！”他话一出，苏忱适愣了，秋羽山庄的人愣了，苏彼俊也愣了。
　　“冰雪才十二岁。”苏忱适有些为难。
　　“那就先订下来，不急着办婚事。”他自顾自的从下，“他们俩怎么说也是师兄师妹从小青梅竹马，自俩呢又是多年相识，这亲上加亲的事，你不会驳我面子吧？你要是不应，将来我怎么和我死去小师弟弟妹交代？”
　　一翻话说的滴水不漏，让苏忱适一时为了难，若说这有交情，霖庄自然大于秋羽山庄，但说到利益，秋羽山庄必然大于霖庄。
　　“这事急不得，冰雪还太小，此事过两年在说，如今皇帝下圣旨诏我家冰雪入王都为太子妃，此事怠慢不得，我这先忙，各位不送了。”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两边却都是说那是那是，起身告辞了。
　　当日，苏冰雪就快马加鞭的和自家师父师兄师姐们回了霖庄，霖庄一句闭关五载，不问江湖事，说得上从江湖上淡出了。
　　三个月后，苏冰霜大红嫁衣，威风凛凛的出嫁，也因她嫁的是当朝太子，苏家名声大起，与此同时，杀界开始收复北武林，一场江湖浩劫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