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迟的约会》半是荒凉

4、4

　　迟慕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看着我。我估计也没人敢跟迟慕这样说话过，事实上我说完了也有点怕，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我只能是扛着。
　　小贝估计在心里已经骂了我一千遍了，当着迟慕的面也不好发作，憋得挺难受。
　　我第一次觉得周围的安静让我觉得这么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迟慕眼神从我身上飘离开了，扬起一边的嘴角轻轻地笑，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反驳一下，结果他说的却是：“昨天晚上玩了一下这个游戏，我觉得，它不够漂亮，有些地方看着不舒服。所以贝经理我建议在布景方面还要修改一下。坐下谈。”
　　他按下内线：“安，咖啡谢谢。”
　　听到咖啡两个字，我用尽了生平的风度忍住了给他一白眼的冲动。
　　小贝最得意的就是他的审美，这下被迟慕这么一质疑，明显是不大服气的，但是迟慕看上去还真的是挺有品味的，所以还是得咬牙虚心听着。终于说到了修改的方法，迟慕很客气地要求按照他的想法来修改，小贝终于忍不住了：“迟总，这个游戏毕竟是我们公司，是我，耗费了大量心血制作的，”
　　迟慕抬手制止他，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我：“OK，贝经理，版权仍旧是你的，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让这位何助理留下来协助我一下。”
　　“我不懂。”我立刻说。
　　“可以学。”迟慕在专心地看电脑，“而且，我不能让贝经理屈尊给我打工吧？”
　　这个人！
　　我当天跟着小贝回公司收拾了一下东西，又跟上头递了申请。申请当然很快就批了下来，小贝嘱咐了我很多，又给了我一大叠文件，这才让我去了凯德。
　　十八楼，我到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那位安助理。
　　正纳闷的时候，迟慕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看到我之后，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似的，面无表情地说：“安休年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坐她的位置，直到她回来为止。她把我的习惯还有你需要做的工作放在中间的抽屉里了，你看一下，记清楚，我不喜欢出错。”
　　“迟总！”他顿住了脚步，我鼓了鼓勇气，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找个懂程序的人来协助你？我真的不是学这个的。”
　　“对于我来说，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懂就可以了，”他转过头，“我还准备让你答应我的邀请，一起吃饭。”
　　我懵了：“啊？”
　　他突然把脸凑过来，眯起了眼睛：“何助理，我喜欢别人对我客气一点。我也突然很有兴趣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两个字 。还有，我的规矩，的确是给别人定的，至于我本人遵守与否，要看我的心情。”说完了他就回办公室了，一句“黑咖啡谢谢”轻飘飘地丢在空气里。
　　真想一文件夹砸他脑袋上，混蛋！
　　事实证明，迟慕要我过来凯德这边完全不是为了小贝考虑，他很单纯地在报仇，报我那天当面拒绝他午餐的仇！
　　最崩溃的一天，我跑了大半个市区的街道，去给他买一包正宗的巴西咖啡豆，刚买完了回来，沏好了送进去，他又递过来几张单子，说：“前几天送去洗的衣服好了，去拿回来。”我又下楼打车，一个多小时才把衣服拿回来。
　　刚坐下来，水还没喝一口，他从办公室里给我打电话：“订一束玫瑰，要新鲜的蓝色妖姬，九十九朵。”神经病，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要送给谁，然后我还是礼貌地问：“请问迟总，要去哪里订？”
　　“花店。”
　　“哪一家？”
　　“有这种花的那一家。”
　　“有电话吗？”
　　“stop，你是我的助理。”
　　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我对着某人的办公室竖起中指无声地喊了句“F U C K”，匆忙上网找花店，查电话，然后我惊奇地发现，唯一一家经营各种玫瑰的花店竟然没有在网上写订花电话！！
　　我顺着地址，找到花店，订好了玫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迟慕接过压得我胳膊疼的玫瑰花束，连声谢谢都没说，上了他的跑车扬长而去。
　　我坐在公交车上红着眼圈给王子发短信让她等我吃晚饭。
　　迟慕你大爷的！
　　到了家，我眯着眼睛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要亲自下厨。此时，她挥舞着勺子从厨房出来，看着我，很兴奋地问我：“跟帅哥一起工作，舒服吧？”
　　“舒服！太他妈舒服了我！”我翻了个白眼，又问，“你怎么知道是帅哥？”
　　王子朝着茶几努了努嘴，我看过去。王子新买的时尚杂志，封面上，迟慕跟一个女人闪亮夺目，下边的标题是同类当中字号最大的。
　　“凯德小王爷情定名模乔妮，同入酒店疑似好事将近。”
　　今天的蓝色妖姬是送她的？啧啧，不得不说，实在是很物有所值，乔妮长得真是不赖。不过照片大概是偷/拍的，迟慕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摆出pose任由摄影师摆布呢，再说了，摄影师都会被他折磨疯掉的。
　　王子继续去做饭了，我根本没兴趣看杂志，闭上眼睛忽略掉身心的疲惫，期盼着安的七天年假快点结束，要不然我会被迟慕那个变态折腾疯的。
　　迟慕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儿，我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而且都是不大的小事。我终于是忍不住在给他送文件的时候问了他一句：“迟总，那个，安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年假要结束了吧？”
　　迟慕放下手中的资料，慢慢抬起头：“你不姓何，姓井？”
　　我：“……”
　　过了有一会儿，我尽量礼貌地笑了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工作了。”
　　“安跟了我十三年了，没有一天迟到早退请假过，所以，我让她这次的年假休了一个月。”
　　我觉得办公室里气压骤然降低。“好的。我会在这一个月好好工作的。我出去了。”
　　“对了，帮我在西餐厅订个两人晚餐的位子，要靠窗的。另外，刚才商场打来电话我定做的衣服到了，去拿一下。”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迟总？”
　　“暂时没了，”迟慕看着我，“把明天上午的安排都尽量安排出去，我可能过不来公司了。麻烦你了，小井。”
　　我想我脾气还真的是不好，虽然我尽量忍住了他的各种无理又繁琐的要求，但是我听到这声“小井”还是爆发了：“迟总！我只是合作公司派来协助您修改程序的，不是高级保姆！所以我拜托您私事请自己去做！还有，以您的能力来说，修改个程序不用一个月，所以我会在七天之后离开这里。还有！很重要的，我拜托您，叫我小何！”
　　迟慕静静地听我说完之后，站起来，拿了一个纸杯，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递给我：“说了那么多，渴了吧？”
　　我没有接水，转身走向门口：“对不起迟总，我去工作了，真的麻烦您，不要再叫我小井，很难听。”
　　“你的确是很尽责，”迟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也许会考虑留下你，小井。”
　　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大脑很久都没有转。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不该再想起肖然，我的人生里面，他注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可是我竟然做不到。
　　清醒过来，想了想毕竟还有合作在，就算是为了公司吧，我还是把迟慕这个变态要求的事情一一做了。
　　在凯德一工作就是两周，这两个礼拜我没有回过公司。本来迟慕这个人要求的助理就是私人性质比较高的，安在休假前留下的那份工作文件足以称作是工作手册了，上面几十页写的满是迟慕的个人喜好以及身为一名迟总的助理应当尽到的责任，名目之繁多要求之完美堪称一绝。我光是伺候迟慕那些个变态又无理的加上因为我之前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刻意增加的要求，每天就累得要死了。
　　王子这个没良心的，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吃饭时，居然带着淫/荡的笑容貌似神秘地问我：“瞧你每天累得，那个迟慕不会每个大白天都性/虐你吧？”
　　“性/虐你妹！”我狠狠白她一眼，“很快，很快就结束了，我马上就可以回来工作了。天知道比起迟慕那个变态，小贝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我再不回来，被锻炼得都可以考贴身管家了！”
　　王子又给我盛了一碗饭：“累归累，你跟小贝把迟慕这座大金山伺候好了，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我跟张澍阳还有另外一个小组正跟进这个案子呢，热火朝天啊，每天也累得跟孙子似的！不过小贝放话啦，这个月结束我跟你就可以提前结束试用期了，到时候好好庆祝一下哈！”
　　想到结束试用期，我心情的确是好了点。烧茄子有点咸了，我喝了口水，抬头来她：“那个张澍阳，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