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判作梦中人》丝转a

24、第24章 我丢失的是没有你的时光

　　天与地都是寒冷的白，她觉得自己像是浑身赤裸着，冰冻刺骨的空气像液体般流动，无孔不入地，想要冻结所有生命的热力。痛麻伴随着窒息感将她彻底淹没，沙小觉猛然惊起，大口地喘着气，抬眼看看挂钟，8点整。
　　匆忙洗把脸，扯过一套西装换上，下楼时宾利已经等在门口。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接过简柏延递来的豆浆油条，把油条叼在嘴里盘头发。
　　惯常冷冽的眸子里揉进柔软，“早叫你搬过来住。我那儿有汤有水的不呆，非跟流浪儿似的在这儿混着。”
　　手上动作不减，含着油条口齿不清的说：“再有一个月就拆迁了。”
　　他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抽出一张纸巾，垫着手把她嘴里的油条接过来，等她盘好发又递回去。
　　宾利转进仁寿路口的时候，她已经吃干抹净，准备下车时被他拉住：“今晚过来吃饭。”
　　她又坐回来，微露疑惑，“不是要去美国吗？”
　　“我想等东郊那块地的投标结果出来。”
　　“你亲自跟？”据她所知，这次的对手M.J是个新公司，虽然近两年风头很盛，毕竟不如丽宫树大根深。难道她的了解有出入，年纪轻轻的M.J已经发展到可能威胁丽宫了？
　　他的眼神犀利起来，“政府取消东迁计划，东郊那块地跟着成了鸡肋，M.J敢冒险在这时候向一块有价无市的闲置地皮伸手，总觉得有蹊跷。”
　　“那块地皮远离市区，环境也一般，不符合酒店条件，倒不如让给他们。”
　　“龙井轩和你意见一样，但直觉告诉我，M.J的用意不简单。”
　　“M.J”她低声重复，“名字这么古怪，执行主席又神龙见首不见尾，难怪你多留了一分意。”
　　“M.J半年内在郊区收了不少地，大多闲置着，让人看不清用意。他们这个神秘总裁，要么是个蠢材，要么是个鬼才。”
　　在他语气里听出一分凝重以对，想让他放轻松些，便打趣说：“反正你是冷血无情的资本家，以丽宫的实力，把钱换成硬币直接就能砸死他！”
　　“别侮辱我。”语气仍是淡的，目光却柔和起来。
　　“嗯，确实。你比资本家还冷血无情。”
　　“……”
　　宾利在丽宫银行街口停下，沙小觉率先下车，简柏延则直接开进停车场。
　　没等他，直接坐电梯到了办公室。在这里工作已近三年，不想被上级优待或被同事排除在外，所以一直把她和简柏延的关系藏的密不透风。
　　一进办公室，格子衬衫背带裤的助理Adam就跟进来，捏着一叠资料递给她，“喏，M.J近一年的开发案。”
　　讶异地张了张嘴，瞟过细皮嫩肉的男人，“哪儿来的？又是美人计？”
　　Adam得意地眨眨眼，用手掩嘴凑过来，“那还用说！M.J那个总裁助理Jack，见了我魂儿都飞了！”
　　她有点起疑，“又是个基佬？不是圈套吧！”
　　他被激怒了，一字眉高高挑着，音也陡升三分，提着食指点她，“我可以把这话理解成你是在质疑我的品味和魅力吗？！”
　　沙小觉立刻嘻嘻一笑，一把揽过他细小的肩膀，“哦，my dear Rose！说什么呢！都是好姐妹！多伤感情！”
　　厌恶地推掉她放在肩上的手，“去去！吃油条不洗手的脏女人！”
　　这一推，玫瑰铃兰幽香扑鼻而来，她使劲吸吸鼻子，“又换香水了？”
　　脖子上扬，骄傲得意鼻口朝天的某万年小受立刻忘了刚才的“侮辱”，“算你识货，这是克莱夫基斯汀的限量版皇家尊严，一盎司要一千美金呢！”
　　“哦~”她露出了然，“M.J那个基基送的？”
　　他不置可否，看她素面朝天一脸八卦的猥琐样，一副恨铁不成钢恨女难成器的咬牙切齿，“早就告诉你，妆就是女人的脸，香水就是女人的气质，这两样对女人来说……”
　　“比大姨妈还重要！”她接过话头，按着长茧的耳朵坐回办公椅，才不要一个不来大姨妈的万年小受教自己当女人。
　　见她准备开始工作，Adam也不再插科打趣，立刻格式化成专业状态， “Furies，李副总的秘书来电，让你参加下午三点的招标会。”
　　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参加官方举办的招标会，主要原因是赵处长。三年前和凌郢风在一起的时候，赵处长送夜醉的他回家，两个人因此结了怨。她避免在各种场合碰见，一来不想因为自己给丽宫添麻烦，二来也是不愿再想起那人。
　　见她面露沉思，Adam也有疑惑：“不知道李总怎么突然让你去，要不我去问问？”
　　“算了，我过去吧！”想到早上简柏延的担心，自己去也好，总能帮他多留意些，说不定还能见到M.J那个神秘总裁。
　　修正了一部分案子，又从李副总那儿拿到简柏延下达的最新指示，心里拿捏着底线，和Adam一起到政府招标会议厅。
　　土地开发案以M.J和丽宫两家最具优势，M.J的代表是基佬Jack，Adam举了三次牌，可惜Jack一改对Rose的怜香惜玉，频频举牌把价格推得很高。
　　她朝Adam摇摇头，退出了竞争。
　　他们被邀请参加政府举办的答谢晚宴，沙小觉本不想去，可现在代表的是丽宫，作为头号地产巨子，不能驳了政府的面子。
　　所以抽空给简柏延去了电话，“地被M.J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标走了。”
　　“李俊霖怎么派你去了？”接到电话时，他颇为意外。
　　“没事儿，我在这应付一下就回，晚上不过去了。”
　　等到了土地归属结果，简柏延并不轻松，这让他愈发猜不透对手意图。他摆弄着手里的暗红色绒布小盒，说：“我明天一早去美国，有事打我电话。”
　　“好，拜拜。”
　　晚宴刚开始的时候碰见沐宸，他作为媒体代表被邀请，两人已经是熟络的老朋友，除了一个人之外，无所不谈。
　　沐宸拿了杯香槟递给她，“听说M.J总裁会出席。”
　　她笑着打趣，“狗仔队爆料，值得期待哦！”
　　不禁失笑，自己堂堂传媒的总裁，总被她笑成狗仔。等一会儿那人出现了，看这丫头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对他很有兴趣？”他试探。
　　“当然，这个M.J的掌舵人，算是简柏延神话的续写者了吧！”
　　“就这些？”
　　“废话！难不成我暗恋他？”
　　“那可不一定。”意味深长笑着。
　　“怎么觉得你一出现这表情，就像是有阴谋。”
　　沐宸呵呵一笑，没等她追问，赵处长已经作为政府代表上台，官方地介绍了政府的发展规划，并向业内企业致谢。
　　入口处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有记者低呼：“M.J总裁来了！”一众媒体随之蜂拥而往，嘈杂几乎掩盖了台上的讲话声。
　　“不过去看看？”沐宸笑着问她。
　　摇摇头，“魅力真大！怕被踩扁！”看不见本尊也没关系，反正明天电视报纸大街小巷，估计都是这位。
　　“怎么一股子酸味儿？”
　　斜睨他，“你一股子怪味儿才对吧！今天就阴阳怪气儿的。”
　　“我是怕你错过了后悔。”
　　“我后哪门子悔。”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摇晃杯中香槟。
　　“咦？M.J总裁腿有毛病！”不远处女人的一声低呼，引得附近众人纷纷侧耳。
　　“是呢，不仔细还看不出来，不过就那张俊脸，就算是跛子也值了。”她的同伴附和着。
　　两人一来一往，毫不避忌地谈论着M.J总裁的英俊和缺陷，不时夹杂着笑闹。
　　沙小觉皱了皱眉，这些人好歹也是上层人士，公共场合对别人缺陷直言不讳，未免太不厚道。
　　她径直走过去，“二位，背后说人不好吧！”
　　红色晚礼的女人看看她身上并不名贵的晚装，想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职员，面露不屑，“我们想说就说，背后当面有什么关系！”
　　“就是！何况和你有关系么？你应该不是他什么人吧！”蓝色晚礼不甘示弱，想要她难堪。
　　这两女人没理强三分简直不可理喻，她还就不信邪，非得教乖她们两个，“嘴确实长在你们脸上，你们说什么我管不着没错。但背后议论人短不道德，几岁小孩都知道。我相信以M.J总裁的身份地位，不致于和你们两个计较，但是人前人后给别人留一分尊重，给自己留一分余地，这是做人基本的道理。”
　　争执引来不少人围观，两人都有些恼羞成怒。红色晚礼冷着脸：“碰见一不知死活的，你哪个公司的？知不知道我们是谁？”自信后台够硬，根本没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放在眼里。
　　“小姐，不是背景深厚道理就大，闹开了二位脸上也不好看，换做是我，现在就去和当事人道个歉，知错能改小事化了。这个圈子不大，总不致于日后让自己抬不起头做人。”
　　“呦！看你一副义正词严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M.J总裁的什么人！不就是一个看见帅哥发花痴的么！装什么圣母玛利亚！”
　　她气得不轻，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三人为了M.J总裁争锋吃醋吵闹起来，目光中多有鄙夷。
　　“她是我太太。”
　　温柔磁性的声音盖住所有议论纷纷，偌大的宴会厅安静的针落可闻。沙小觉的身体随着这一句话，如遭重击般僵在当地。
　　三年前，在那场荒原般的寒冷过后，她在漫无边际的麻木中重获知觉。医院里，简柏延告诉她，凌郢风很好。她便安心的合上眼，睡足三天三夜，然后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过生活。
　　她以为她对他，就像习惯手表的人遗失了佩戴多年的心爱腕表，只要掩藏好不经意抬腕间刹那的失落和荒芜，并不影响时间匆匆流过。然而此刻，他在繁华人群里的一句话，宣誓般重重击碎了那些谎言般虚幻的伪装，落了一地蓝金斑驳的碎片。一如分离的那个深冬，湛蓝大海里折射出的鎏金阳光，让她一瞬间幡然醒悟：原来自那以后，遗失的不是记录时间的表，而是镌刻着芜杂思念的日月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