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拾音城中拾音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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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百无聊奈的逗着眼前的鸟儿，鸟儿叫声清脆，让人觉得是一室春好。伸手想摸桌上的鸟食，结果一个东西从袖口滚落，平荆低头看，却是半颗卖相丑陋的丸子，他微愣，这丸子竟还在。
勾身捡起，看也不看径直扔入鸟笼，一只鸟儿迅速飞来啄食，叫得更欢。
那夜，他为了能活捉住巫月教的几个教众谋划良久，知晓余长青那贪生怕死之徒中了蛊，巫月教必有机可乘，他当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天珠观布局，结果，还是让那两个鬼跑了。
都怪她，要不是她，他就能知晓那帮渣滓的老巢，一锅端了，免得他们背地里弄些小动静，时不时冒出来让他烦心。
他至今不知晓她的名号，摸摸肩头伤口。
应该曾经问过她名号才对，下次再不能让她逃了，他想起那双伶俐的双目，心中划过一丝怪异之感，快得令他捉不住。
“少主，大少爷回来了，说要见你。” 断金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懒洋洋的眼动也也动。
断金看出他懒得搭理，便诱道“他带来两个老瓷，据说是越人的祭器，你最爱古物，不去看看？”
平荆眼中飞速划过一丝光，将手中鸟食一撒，微微一笑道 “哦？是真是假？”
“我看过，真货。”断金笃定。
他拍干净手上的鸟食，瞬时精神奕奕“去看看。”
“叫上几个琴女，许久未听所谓‘靡靡之音’，浑身都不舒坦”。
眼目斜飞，眉梢几分邪气。
断金会意，继而道“庄里来了几位大户的小姐，一起叫上如何。”
“也好，姑娘们都爱俏。末了，与齐人大说，东西留下，他人么。。。我改日再见。”薄唇微睨，断金瞥瞥平荆那种惑人的脸和那戏谑的神情，不禁摇摇头。
他脸上绽出白雪初融般的笑，负手走出楼阁，华袖扫过案上泛黄的纸页，纸页在氤氲的秋光下翻舞不停。
原来这就是拾音城，白砖青瓦似一幅水墨。
她东张西望脖子有些累，戚吾找了间茶楼，她犹豫之下决定今日还是打打牙祭。
正当二人愉快的用饭，楼中响起动人的歌声，麝水撑起耳朵尽量听，反正不要钱。
女声清越悠扬，含着缠绵的哀怨，听得她都快哭了。
有几个世家弟子朝楼下频频望去，脸上垂涎的表情影响到了她打牙祭的雅兴。
几个胆大的更是上去动手动脚，歌声停了，换成女人嘤嘤的啜泣声。
“禽兽。” 她低骂一声，继续扒着碗里白饭，戚吾连头也没抬一下。
“就凭你还想英雄救美？给小爷滚！”
啜泣声不停，还新加上了刺耳的拳脚声。
“原来是个哑巴。哈哈哈哈！不自量力。”
地痞流氓得意的啐道。
她泛着恶心停箸。“食之无味。”
戚吾抬眸眨眨眼，停了箸提剑下楼去，紧接着啜泣声停了，拳脚声也停了，外加稀里哗啦的抱头鼠窜声。
片刻之后，戚吾提剑上楼，又回到位子上。她重新举著扒拉碗里的白饭，戚吾也是。不多时，桌边多了一个白衣白袍的身影，她侧目，只见那人朝着戚吾重重一拜，却一句话未说。
她嘴角微勾，“公子你是。。。？” 声音娇柔，如水般荡漾。
那白衣公子立时脸红了，麝水有些尴尬。
“不必客气。”戚吾蓦地出声，打断他脸红的兴致。
那公子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摇摇头。
原来是哑巴，她细细的打量这个人。
白衣白袍，脸上有淤青，定是刚才被地痞流氓打的，总的看来也算眉清目秀，书生气十足。她暗叹，如此清爽的人，居然是个哑巴。
哑巴公子指指戚吾的剑，然后在空中比划一阵，又做出拜谢戚吾的摸样。
“公子，他说了不必客气。”麝水眼儿弯弯，温声道。
他摇摇头，更夸张的比划，脸上出现激动的崇拜之情。
“我不能教你剑术。”戚吾一语道出哑巴公子所指的意思，麝水瞠目结舌，这也太神，戚吾竟能懂得他的意思。随即反应戚吾自个儿不也是个少言少语的人么，哑巴和戚吾，有异曲同工之妙。
哑巴公子失望的望着戚吾，登时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将腰间的纹饰摘下，响亮的搁在桌上。
麝水随即笑眯了眼，对戚吾道“他是想签下你的擒侠录。”
戚吾微怔，思忖之下，直指麝水，“也行，签她的。”
她脸黑了，她的擒侠录可不是随便哪家的小狗小猫都能签的好不。
那哑巴公子虔诚又恳切的看着麝水，她半个“不”字也道不出来。
也就是，走走过长，抖着手拿出自个儿的擒侠录，她在纸页的角落里挪出一点点空颤声道“多谢大侠赏脸，签罢。”
哑巴公子的书法极其漂亮，行龙走水，气概不凡。
原来他真名叫徵羽。
听起来，倒不像是个名字。
麝水问起他的名号，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言即”两个字。
点点头以示明白，目的达成，可以一拍两散了。
言即走前，再三问过他们住的地方，当戚吾告诉他，他们一向住在城外的破庙之时，言即的目光流露出同情。戚吾抽抽眉，瞪了瞪麝水，她无奈的摊摊手，节约钱财，为青城的后日做打算不是一件好事么。
言即穿过楼下，瞟过刚才那被搭救的歌女，脸又红了，这回红得十分夸张，迅速，完全的顷刻间红如煮熟的虾子。那歌女微微朝他福了福。
歌女看向楼上，察觉麝水正在看她，悠悠走上楼来。
麝水微讶，这姑娘行事果敢，丝毫不像个柔弱的人。
“姑娘，少侠，方才多谢二位搭救。”她低头轻语。
“救你的可不是我，是他。”麝水眼中抹过稚气的笑，朝低头吃饭的戚吾努努嘴。
那歌女闻言抬头，麝水乍一看她的面貌，心想原来刚才那些个流氓们调戏她，不是只为按章办事，行一日流氓之事的。这姑娘生得一副水灵灵的圆目，皮肤细滑脸色润泽，细看之下，脸颊上有若隐若现的梨涡，十分乖巧。
真是如水的人儿。
“姑娘如何称呼。”那歌女也不拘礼，直问麝水。
“麝水。”她弯起笑眼。
“麝水姑娘，小女梨风，今日多谢你们搭救，小女感激不尽。”
声音低柔，眉眼间挂着柔顺的笑，大方且温柔。她不该是个流落风尘的歌女，该是哪家大户的千金。梨风谢过，就要走。麝水眼珠此时忽地咕噜噜转动，心生一计。
“姑娘，且慢。”
梨风疑惑的转头。
“我方才听姑娘唱曲，觉得动听极了，请问姑娘是否精通音律？”
“小女自小修习音律，略懂一二。麝水姑娘这是？。。”她温顺应答。
她挑眉一笑，“姑娘，我们将去一位音律大家家中作客，想听他奏曲，却苦于不大懂得品评，怕到时交谈起来或有尴尬，若姑娘有闲，可否与我二人同去，方便之时若能指点一二，代我二人对答，我二人真是感激不尽。”
她说谎话不用打腹稿，脱口而出即可。
其实，她内心所想是，拾音决本是一段音律，若奏起来，有人能记下谱子方才好。
梨风望进着麝水的双目，觉得麝水鹿般的眼干净中透着聪慧，让她莫名信任，梨风偏头微笑，声音如水般纤柔。
“好。”
她干净利落的的应承下来。
麝水登时脸上笑得花儿朵朵开。
心里一个劲的点头，戚吾救得真好！
整整等了一日，拾音城城主才抽空见了他们。
坐在堂上，麝水细细观察。
这位城主弦五音生得是白白净净，温文尔雅，举止间犹如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士般雍容大度。
他看上去高风亮节，清心寡欲，想是不会使用拾音决罢。
拾音决，那控蛊的音律。
“听说麝水姑娘因拾音诀而来。”弦五音声音沉稳，他主动问道。
她喜滋滋的笑“正是，我与弟弟戚吾慕名而来，为一闻城主仙乐，我曾听闻拾音城中有一乐中珍品拾音决，乃化外高人所作，我弟弟乃是好乐之人，却于年初诊出重疾，医者说活不过。。。故我带着他远道而来只为一闻仙音，还请城主感其诚，与我们共享妙乐。。”
麝水说完，偷偷瞟了瞟戚吾，见他无甚反应，于是暗笑一阵。
梨风在一旁听了，顷刻明白麝水之前所说是谎言无疑。
“有何不可。”弦五音答应得很是爽快，连麝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力不济，生出幻听。
“拿琴来。”
仆人抱着一副凤凰琴，小心翼翼的放在琴案上。
这就是要奏了吗？
这是不是顺利得有点儿过了头。
她回头默默看向梨风，梨风微笑，朝着她点点头。
琴声悠扬，错落有序，弦音回荡在堂中，绕梁而走，惊起檐下一群白鸟，音色时而高亢如高山落水，时而低柔如银盘珠玉。
仙乐飘飘让人错觉置身于浮海之中。
弦五音袖子随手浮动，飘飘欲仙。此时琴声戛然而止，停在最激越的一点上。
完了？这就完了？
麝水不可置信的望着弦五音，后者稳如泰山放下奏琴的手。
她完全没觉着有何别致之处啊，只是动听罢了。
回去的路上，梨风同麝水讲，那不过是一首古曲，她曾听人在酒楼里奏过。
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她夜探弦五音府的决心。
是夜，一抹黑影孤身掠过夜色，她将弦五音的住处一一探了个遍，最后只剩南侧一个孤零零院子。左看右看瞧见院子中除了右侧有一间透着微光的小室，中央有一座小楼。瞥瞥光线暗淡小室，她飞身进了小楼，入楼之后，恍觉是收藏曲谱的地方，她欣喜的只差拍手叫好。
这楼无人看守，她心想，要不是楼中有异，就是弦五音为人马虎 。麝水凭着往日丰富的经验在楼中四处摸索，到了顶上，却见一排排架子上摆的都是曲谱。
这要如何挑选？
她不识得音律，这儿的曲谱对她来说黑的白的无甚差别，难不成，还让她全都拿走么，如何拿啊。她想了一想，如鬼魅般出了楼。
第二日，麝水找着梨风，梨风照旧在那茶楼里卖唱，见麝水不由得一怔。麝水想，今日运气恐怕没那么好，流氓也有不上工的日子。没有调戏，戚吾英雄就救不了美，她就钻不成空子。嘴一撇，找了个位子坐下，不多时梨风便自个儿过来了，她摸摸脸，和煦的笑道：
“梨风姑娘。”
梨风身材细瘦，让人看了不禁生出怜惜之感，她温顺的点头。
麝水脸上流露出为难，道：“不瞒梨风姑娘说，我那日听罢城主奏乐，觉察此曲恐不是我们所寻之曲，无奈之下我偷偷潜入城中藏谱之楼查看。”
她顿了顿，窘然咳嗽两声，接着道：“楼中确有曲谱千章，可我不识音律，谱谱与我来说皆是一样，姑娘，你能否下次随我同去一道辨识，我只要找到那乐谱，让戚吾弟弟听上一次，就心满意足了。”
梨风缓缓搁下手中的琴，笑容温雅：“麝水姑娘，你要梨风随你入楼盗谱。”
嗯？是她说得不够周密，竟被她一语点破。
叹气。
她扬起眉，道：“梨风姑娘聪慧，正是如此。你若愿去，我自会护你周全，若不愿，麝水向来不强人所难。”
不强人所难才怪。
梨风目波如水，她轻抿粉唇，一副柔弱好欺的模样。她一瞬不移的紧盯着麝水双目，麝水不惧的回看，两人沉吟许久，最后梨风凝着细眉，道：“梨风愿意。”
麝水呆然，她还以为她今日会不得不将梨风打晕，包好带走呢。
好罢，她自然会竭尽所能护梨风周全，但有时出于能力，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如果出了差错，一切。。一切让梨风都怪天意罢！
是夜——
“梨风，你瞧这个。”她小心翼翼的掩着掌心小半截蜡烛，不让烛光泄露出来。
梨风拿过从麝水手上结过琴谱，细细的品读
“不对，这也只是一首古曲，我见过的。”
麝水抬烛照亮梨风小半张脸，只见梨风纤眉婉约。
她疑声道“梨风，你怎会知晓如此多的曲谱。”
她之前也疑心，一个在茶楼卖场的歌女，怎会如此广识曲谱，只是梨风不说，她便懒得问。她换只手拿烛，然后甩着腕子放松一下。
梨风微怔，眼目微动“我阿父曾是。。。”话还未完，麝水正甩着的右手不小心碰倒身后琴架。
琴架上的古琴应声落地，一声脆响之后断成两半，楼中响起一道道清脆的回声，等那声音完全停了，麝水方才僵硬的转头，惊吓之余，犹见琴里面露出来一张
曲谱的半页。
“原来藏在这里。”她眼睛一亮，捡起那谱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拾音城中拾音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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