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暮远》微风侵入

7、蚕蛹（2）

　　苏微做了一个梦，一个让自己笑着醒来的梦。梦里她偷偷喜欢的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踏着五彩祥云来接她。
　　很美的梦对不对。
　　不过，梦勒，终究还只是梦。
　　“花痴啊你，你以为你是紫霞仙子么，还踩着五彩祥云来接你了，幼稚不幼稚啊，傻逼，你个大傻逼。”苏微对着镜子狠狠的吐槽自己。

　　苏微刚进班，就被心急火燎的韩风拉去问话。
　　“你丫的，怎么回事啊，就被那人给横上拉，操蛋，你丫嘴皮子不是特厉害的么，怎么人家一说你，你倒是腌了啊。”
　　“没事啦，当时也怪我，不小心，没注意到。”
　　“我呸，你丫死心眼啊你，当时这么多人挤你的，又不是你想去撞的，再说了，他把轿车横着停校门口，本来就挡着我们走路了，被撞他活该，丫的，凭什么让你赔钱啊，苏微，我告诉你，这钱咱一毛也不给”
　　“早给他了，当天他跟我要了电话，星期六一大早就打来要钱了，好在我爸妈不在，我接了，然后把钱送去了。
　　“我靠，苏微，你他妈的还真是缺心眼啊，你真把钱给他送去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韩风黑着脸，气急败坏，伸出右手作势就往苏微脑袋上敲。
　　这是苏微发现的，韩风经常爱敲人脑袋，作姿很用力，但是真正打上去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一碰，不疼。
　　苏微被这么一敲，装做很疼的样子，委屈的看着韩风，楚楚可怜，“你又打我。”
　　韩风看看苏微，哭笑不得，不过怒气还是减半，“真是笨蛋。”
　　“嘿嘿，给，劳烦你帮忙给笨蛋倒杯水来。”
　　韩风低头，看着眼前的紫色塑料杯子，愣了下，随后接住，转身走出教室。
　　大多时候韩风对苏微是没辙的，一会楚楚可怜，一会强势霸道，一会温暖，一会冰冷，给人两种极端的感觉。好像沙漠和冰岛。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生啊。
　　当时学校的饮水机是每一层一个，因为人多，所以总是要排很长的队伍，苏微一直懒，最讨厌的是等待，经常厚着脸皮去磨蹭韩风排队打水。韩风不去，苏微的嘴巴就絮絮叨叨个不停，能从奶奶刚过了80岁大寿，说到昨天养的一只小狗又死了。韩风受不了，一个平时不爱说话的人，说起话来，真多，多死了。而且苏微普通话一直不好，经常咬文嚼字，说着说着就喷口水的那种，为了不被口水毒杀，韩风迫不得已的还是要去排队接水。
　　“懒死你，懒死你丫的。”韩风把杯子递到苏微面前的时候，故意很生气的说。
　　“嘿嘿，就知道你丫好。”
　　“切。”
　　韩风坐自己位子上，把玩着手中的中性笔，来来回回的转动着。手指白净，修长有力，骨骼分明，一双大男孩的手，但是却不同与穆远的那双手。
　　苏微恍惚，又想起那天他小心翼翼拉着自己手的时候，白皙纤细，每个指甲修理的圆润清透，干净。一个很干净的男孩。
　　“苏微，你跟穆远怎么样了。”韩风的声音，温和如水。
　　苏微想好像每次说到穆远的时候，韩风就是这幅声音，温柔，低沉，少了平时的大大咧咧，多了分沉稳。
　　他们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他了啊。”
　　“不讨厌么，那么别冷落他好么，跟他相处下来，你会发现他很好很好的，好到让你觉得做他的朋友是一种骄傲。”
　　“你骄傲么，好像以前暗恋你的那些女生现在都偷偷喜欢着他了。”
　　韩风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停止转动手中的中性笔，转头看着苏微说，“这些都是假象，她们也许只是单纯的爱慕吧，就像那些电视明星，歌星一样，只是欣赏而已，下一次出现更好的，她们自然而然的会再次去喜欢，谁能长久的单纯的偷偷的喜欢一个人了，那样该多累啊。”
　　年少轻狂，总觉得喜欢也是那么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也许一个动作，也许一个眼神，也许一句温暖的话，就会很轻易的喜欢上。
　　喜欢一个人，两三天，足够开始，也足够结束。

　　“我没有讨厌他啊，我也想和他做朋友，就像和你一样的朋友。有朋友的感觉很幸福的了，就算前方多曲折，道路多漫长，长满荒草全是刺，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你们陪着我。我想和你们做朋友，那种长长久久的好朋友，不会因为时光变迁，而疏离，不会因为散落天涯而忘记。念起你们的名字的时候，有一种很骄傲的感觉，看，我认识你们啊，还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还有。
　　我不想吃牛肉面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不想上体育课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玩蚂蚁。
　　我不想课间操的时候，一个人下楼，发呆，上楼。
　　我不想因为学习提高亦或被老师表扬而找不到人述说。
　　我不想面对着一扇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一个人喃喃自语。
　　其实。
　　一个人是很可耻的呢。

　　韩风想他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苏微说这句话时候，那么肯定的语气，那么执着，有种遇见幸福的感觉。

　　“苏微，苏微，今天中午别回家了在学校吃牛肉面吧，等会我跟韩风要和8班的男生打篮球，你来给我们加油。”穆远坐着韩风的位子对苏微说。
　　苏微笑，灿烂若花，“好啊”

　　大夏天吃牛肉面可不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面，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脸上的汗水顺着额头，鼻头流下。小饭店的破旧风扇微弱的转动着，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子闷热气息。
　　“我说，木头，你碗里几块牛肉啊。”
　　“四块。”
　　“苏微，你的了。”
　　“六块。”
　　“我草，这老板也太偏心了吧，就你丫女的六块，我们俩就四快，太扣了啊。”
　　“要不，我给你一块。”
　　“那不行，你给我也要给穆远，最后我们俩多了，你少一块了。”
　　“你瞧你这点出息。”穆远夹起筷子就往韩风碗里抢了一块牛肉的说。
　　“我草，你丫偷我牛肉。”
　　“给给，我给你吧。”苏微说着夹起一块牛肉放入韩风的碗中。
　　“哎呀呀，还是苏微好，知道心疼我。”
　　“其实，我发现这快牛肉好像坏了，有一股馊味。”苏微皱着眉很正经的说着。
　　韩风一听，一脸铁青。
　　转眼已经7月份的天，恁热，喝出的水跟排出的汗成了反比例，学校很是抠门，一个教室一百来号人，就开着两个小吊扇，在那转动着，扇出的风带着一股子闷热气息。吹久了头会疼，吹不着又闷热。
　　总之，很讨厌的夏天。
　　苏微一直以来，最讨厌夏天，烈日、汗水、蝉鸣，每一样都让人烦躁，擦不完的汗水，叫不停的蝉鸣，做不完的试题，已经接近期末，要考试了，夏天过后就是高二了吧。
　　时间过的真快，好像一转眼似的，怎么就要高二拉。
　　苏微咬着笔帽，有点郁闷的对韩风说，“你说，怎么这么快就半年过去拉。”
　　“还快啊，老子怎么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了，就好像跟你这个男人婆已经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滚，你才男人婆了，你全家男人婆。”
　　“切，你个大毒舌。”
　　“对了，你说咱们下学期会不会换班主任啊。”
　　“应该会的吧，那天老班自己对我说的。”韩风皱着眉头说，他才觉得这个老班不错，在他手下当班长挺舒服来着，不用多操心，而且很随意，特适合他。
　　“哎，其实我不想换老班啊，我觉得他还挺好来着。”
　　“我呸，也不知道当初谁在我耳朵边磨叽着说他怎么怎么不好了，还有谁当着他的面说，我不要在你班里上了，我要转班。”
　　苏微愧疚，低着头，“那不是气话么，谁叫他老管我来着。”
　　“他不管你，你不早野了，你说你自己，丫的，逃过多少晚自习拉，我都不知道你晚自习不上能干嘛去啊。”
　　“每次晚自习都是做试卷有什么意思啊，不想上。”
　　“你丫有本事你不上晚自习，考进前十名，对你，要求不高，你这次考个前三十名，我都喊你姐姐，你说你丫看着挺机灵的啊，怎么学习老是这么不好，你在这么吊儿郎当的，下学期我保不准咱们还是同桌了。”
　　“不是同桌更好，你和你的小情人木头坐去，过你们二人世界去，我一个人，落的清静。”
　　“我呸，谁和他小情人啦。”
　　“也不知道谁黏他黏的紧着了，每天吃在一起，上厕所一起，下课一起，就差手拉手躺一起了。”
　　“我草一个破嘴。”
　　“你们在聊什么了，这么起劲，明天都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啊。”穆远满天大汗，嘀咕着跑到韩风的位子上，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抱怨道，“我草，还是你们这边凉快，我那边热死了，那破风扇呼哧呼哧的，我就听到响了，没试着一点风，你们带我坐坐来。”
　　本来两个人坐着刚刚好，穆远一挤进来，顿时觉得躁热不少，韩风嫌弃一巴掌拍开，“滚蛋，你丫不知道自己多烫啊，夹在我们中间热死了，苏微她怕热，你别挤着她了。”说着主动往外边挪挪，给穆远腾出空间。
　　苏微一直愣在穆远刚刚胳膊碰到自己胳膊上，滚烫的体温，夹带着汗水，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皮肤挨着皮肤的感觉。多少有点难为情，苏微顿时觉得自己脸很烫，所幸是夏天，这么闷热，脸红也会自然而然的被认为躁热造成的。
　　“苏微，我挤着你么。”穆远在一旁对着苏微说。
　　“没了，别听韩风瞎说，他自己才怕热了，刚才喝了一大瓶冰冻可乐，也不怕闹肚子。”
　　“我呸，你丫是不是还叨念着我抢你丫可乐啊，你说你一女孩子怎么爱喝那么带气的东西，喝多了长胡子知道不，你本来就丑，在长个小胡子，你还真成爷们了。”
　　“你欠抽啊你，你不说还好，你丫等会赔我瓶可乐，我要大瓶的。”
　　“赔，我保证赔，十年后的今天，我保证赔你。”
　　“木头，你给我当人证啊，今天是7月11号，十年后的今天一定要让他赔一大瓶给我。”
　　穆远笑，清风扶面，“好，我给你们当证人。”

　　关于高一的最后一堂课的记忆，就是顺着额头流下的汗水，破旧风扇呼哧转动的声音，黑板上留下的考试时间，三个人挤在两张课桌上，后背侵湿的一大片，喋喋不休的两人争吵，好有两人的小心翼翼。
　　那么高一，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