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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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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运殿里一片热闹景象,陛下拉着晋渊坐在自己身旁,晋渊换上玄色外袍,整理了憔悴面容,看上去和青年时期的父皇越发相似了。父皇亲自为晋渊斟酒,晋渊不胜惶恐地举起酒盏,见父皇强打精神,脸上的纹路又深了几分,忧心地说道:“父皇今日专门为儿臣设宴,可要酌量饮酒,勿伤了龙体。”
陛下喜晋渊体贴,笑着回道:“渊儿莫要担忧,前几日喝了你大哥呈上的汤药,身子好些了。”
晋渊瞥了瞥坐在右边的晋彻,想他还是尽了作儿子的本分。宫中乐师奏着晋玺国独有的剑乐,舞姬们挥舞着银光闪闪的长剑,动作柔中带刚,身姿曼妙。那领舞之人更是顾盼生姿,教一众男子目不转睛,流连忘返。晋渊看着那位璧人清丽的舞剑之姿,脑海里竟蹦出了那个白发的身影•••
“渊儿看得如此入神,可是在想纳妃之事?”
父皇微笑着揶揄晋渊,晋渊忙乱地收回视线,答道:“父皇莫要取笑儿臣,儿臣是在担忧战事。那楚安国处心积虑要进犯我国,儿臣心中甚是忧虑。”
听晋渊说得有理,父皇敛了笑容,叹口气道:“都说盛世清明,百姓和乐,那楚安国一直怀着野心,想要晋玺也俯首称臣。朕年事已高,不复当年之勇,往后的日子只能靠渊儿了。”
晋渊闻言,明白父皇这是直接表态了,继承大统的人选十之八九就是自己。还未答话,十六弟晋风一溜小跑,直直地钻进了晋渊的怀里。晋渊还未反应过来,五岁的晋风就开始撒起娇来:“三哥走了这么久,可曾带了礼物给风儿?”
晋风出生之时,母亲丽妃难产而亡,陛下老来得子,加之晋风年纪最小,对晋风有些宠溺,见他和晋渊关系和睦,佯装生气地对晋风说:“你倒好,不先给朕请安,却向你三哥要起东西来!”
晋风嘟着小嘴,闷闷地说道:“父皇,风儿许久未见三哥,又听身边服侍儿臣的人说,这次三哥身入险地,担心得儿臣好几宿没睡着呢!”
晋渊乐得合不拢嘴,摸着晋风的头说:“我在边境忙着作战,却不曾想十六弟为我日夜忧虑。风儿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贴兄长,我着实该送你个物件,也好补偿你这些时日欠缺的睡眠。”
晋风一双明目亮了起来:“三哥果真带了礼物给风儿?”
晋渊皱着眉头,挤出个怪模怪样的鬼脸逗他:“这次战事紧张,为兄的只得了一堆看不出面貌的脑袋,十六弟可是想要那楚安兵的项上人头?”
晋风甩开晋渊的手,有些生气地说:“三哥又来逗我!谁要那骇人的东西!进犯我国的奸人就该让他陈尸沙场!”
晋渊听他年纪尚小就有护国之心,愈加喜爱晋风了:“风儿莫急,路上凶险,确实忘了给你带些礼物,在回朝途中为兄的收养了一个一岁大的幼儿,过些日子教养好了,送进宫来给你当个玩伴可好?”
晋风由怒转喜,笑嘻嘻地给晋渊作揖:“三哥说的可是真话?风儿整日跟着太傅读书,虎卫尉又对我看管得紧,七哥只晓得跟我吟诗作对,我又听不懂,正好觉得枯燥无聊,求三哥早日让那幼儿入宫,也好给我解个闷儿。”
晋渊见他真心欢喜,从桌上拿了个糕点给他,哄他去嫔妃那边玩去了。陛下听说晋渊收了个幼儿,问道:“渊儿何时收了个孩子?你还未成亲,此举有些不妥。”
晋渊解释道:“那日得遇高人名唤薛念,见他带着孩子辛苦生活,就收了他做随扈,那孩子也是幼时丧母,看着着实可怜。薛念本性纯良,想来那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体恤百姓也是我的本分,望父皇谅解。”
陛下知道晋渊的性子,想他也不会胡乱跟晋风许诺,稍稍宽了心:“也罢,风儿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其他皇子都已长大,他在这深宫生活觉得乏味也是正常。”
父子俩又对饮一番,众大臣开始给晋渊敬酒,夸赞他活用兵法,得胜有方。那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晋彻也端着酒盏,对晋渊说道:“三弟此次一战,扬了我晋玺国威,为兄的先干为敬!”
晋渊应了,与晋彻碰杯对饮。晋彻眯着眼睛,压着声音对晋渊说道:“那白发剑客身份不明,你就这么放心把他的儿子送进宫来,难道不怕日后出事惹怒父皇?”
丝竹之声虽是热闹,但晋彻的话却一字不差地入了晋渊的耳朵,晋渊怒火中烧,看来薛念所言不虚,这一路上派人跟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就是晋彻!他特意选在回程路上下手,肯定有着晋渊可能会战死沙场的盘算,加之众人经过战事都疲惫不堪,回程路上定然会放松警惕,若不是薛念眼疾手快,晋渊早就命丧黄泉了。
晋渊怒气难消,脸上仍是笑意连连:“大哥说的是,此事虽已允了十六弟,但还需从长计议。”
晋彻本就懊悔刺杀失手一事,故意漏些消息给晋渊想激怒他惹他失态,不料晋渊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甚是真诚,自己倒还乱了分寸,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晋渊看他转身,笑容未变,却捏紧了手中的酒盏,既然晋彻早就将兄弟情谊抛之脑后,他也不必再隐忍下去了。
晋嘉端着酒盏走过来,还未敬酒,先呈上一本折子,晋渊有些奇怪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抄得满满的一本佛经,晋渊苦笑着问道:“七弟何时对佛门起了兴致?”
晋嘉一副不惊不喜的模样,一贯地轻声细语道:“臣弟知道战场刀剑无眼,三哥出宫的这些日子便摹写经文,为三哥祈福,如今三哥平安归来,臣弟喜不自胜。”
晋渊命侍从收好佛经,感激地说道:“有劳七弟费心了。这佛门经典虽是有其深意,但七弟莫要太过沉迷才好。”
晋嘉面露忧色,说道:“臣弟只想平静过活,谁道皇家贵胄也是身不由己,心思烦乱的时候临摹经典,才觉得沉稳了些。”
晋渊明白晋嘉的想法,他本无意参与太子之争,无奈皇后争强好胜,硬拉了他来。晋渊疼惜他的身不由己,碰了酒盏一饮而尽。
这边晋渊刚刚落座,那边内侍传话道陛下有话要说,乐师们停止奏乐,飨宴上的众人皆面向圣座,聆听圣言。
陛下起身,一身龙袍金光粼粼,不怒自威的庄严掩住了病态,但听得他正声说道:
“朕十六岁继位,在朝四十年,蒙得上天恩宠,大战得胜换了晋玺国内二十年太平盛世。然人如草木,皆有枯荣,朕恐大限将至,甚是忧虑百姓民生。三皇子晋渊雄才大略,奇兵制胜,御敌于国门之外,兼之其宅心仁厚,体恤民间疾苦,朕考虑再三,决定立晋渊为太子,继承我晋玺国大统!”
祥运殿内烛光闪动,众人皆是大惊,晋渊立刻回过神来,跪下身子恭谢圣恩,众大臣山呼万岁,晋彻把琉璃酒盏捏得粉碎,望着晋渊切齿腹诽:“莫以为这皇位是轻易坐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