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孔雀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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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书房并不是只有我所熟知的这几个人来往。
第二天的时候林岱就带来了又一位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叫史云。她的男子相似度介于林岱和宝才之间。这个丫头性子直爽，叫宝玉总叫成了“爱哥哥”。我马上知道了她是太奶奶哥哥的孙女，家离贾府不远，也是从小就跟黛玉宝玉一起长大的。她一点都不怕生，甚至会追着我跑。不过对秦钟总是不怎么热情，客气得可以，大概是因为宝玉的原因。
后来林岱又带了几个女孩子过来，这次我知道了是宝玉的几个姐妹。她们虽然穿着男孩的衣服，却总是羞羞怯怯的。总聚在一起偷笑说着悄悄话。
本来就是只有男子们的学堂，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女子，确实是件不怎么舒服的事。贾环和贾兰总是会明显的表现出不适应。于是一次贾兰终于说了出来：“二叔，我不喜欢和姑姑们一起上课。”
林岱听了瞪大了眼睛：“小兰！你说谁是你的姑姑？”林岱总是表现得很野蛮，气势和年龄都小了一截的贾兰总是会怕他。
他有些畏缩的眨了眼，摆着手说：“林岱！我说的不是你啊！是他们，他们——”他说着手指向三春，倒是没有指宝才史云和林岱。这三人笑着对视一眼，然后林岱过来捏了他的耳朵：“小子，算你有见识，不过，我是你的叔叔，要叫叔叔知道不？”林岱和贾兰一般高，这个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坐在贾兰旁边的贾环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凉凉的说了句：“林岱，你不要再闹了。也不要带着那些一看就是女的人来打扰我们学习。”然后转过头看向迎春探春惜春那边：“贾探春！你不好好的在你的闺房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干什么？来了又不能科考做官。”
本来跟迎春说话说的开心的探春一下子跳了起来：“贾环——你皮痒了是不是！跟着二哥混了几个月就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管我干什么。二哥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跑来说这说那了？”贾环和探春是孪生兄妹，而贾环因为晚出生一点听命的当着弟弟，看样子因为这个没少受探春的欺负。果然，贾环一听探春这么说，有些气恼的说了声：“我自然会好好读书，可是你跑来凑什么热闹，打扰我了知道不！”被探春一记飞刀眼扫过来，住了口，乖乖的低头看着书。
此时三位先生还没来，宝玉和秦钟坐在一边面前摆着书小声的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关注着这里的动静，这个时候大笑着走了过来。他把林岱和探春按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到了旁边。
“被兰儿和环儿一说，我倒是注意到了这件事。我跟你们从小到大混惯了的，在一起待着没什么。可是其他人不一样，像蔷儿兰儿他们，是不惯和女子在一块儿相处了。况且我这书房还会有三位先生，或者金陵其他的公子们过来，他们都是外男，你们这一看就是女儿作态的被他们知道了可不好，传出去了倒是我的罪过了。”
史云有些不甘的说道：“可是二哥哥，你现在都不陪着我们了。我们在一起玩什么都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我还是很想跟你在一起玩嘛！”
宝玉无奈的摸着她的头：“云儿，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在过不久你就要出嫁了吧，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老喜欢跟哥哥玩啊。”
史云摇着头脸上现出悲伤地神情：“那么哥哥，云儿只是在旁边看着你们，也跟着上课，像黛玉姐姐一样，不行吗？”
宝玉看看林岱，而他旁边的女子们都在看他。
他想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我从小就觉得，我们贾家的女子都是不比男儿差的。现在也还是这么想。可是你们毕竟是女子，男人的世界有很多事情你们都不明白，就这么进来会让人觉得不适应。而且，女子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的东西。我在书房里另开一个隔间，给你们布置桌椅。你们先跟在那边听课，平日里大家都在的时候不要过这边来，等到先生们和兰儿他们走了再过来问我或者秦钟或者小岱。可以吗？”
最小的惜春有些不服气：“那宝哥哥，为什么林姐姐可以在这边啊？”
宝玉听了拉过林岱：“你们林姐姐，是不一样的。姑父和姑姑都没了，我希望她可以像个男子一样。以后也可以有个男儿的身份在外面行走。就是没了我在她身边也可以活的很好，以后再为自己找个好夫君。所以，你们在这里不能叫他林姐姐，要叫林哥哥！”林岱也拉着宝玉的手，笑着抹了一下脸，再看向大家：“听到没有，在哥哥这里和在外面我就是个男的。你们都得叫我林哥哥！”
迎春似乎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还说林妹妹怎么总是大摇大摆地穿着男装，然来是变成男子了！”这话一出口，众女子都笑了起来。
湘云又去推宝玉：“那宝姐姐呢？”
宝玉抬头看了一下宝才，宝才偏着头做聆听状。“你们宝姐姐，可不像你们一样老是叽叽喳喳的。她扮着男子不怎么像，但一不出门，而不张扬，对我们是没多少影响的。”
湘云悻悻的扬起头：“哼！我不管，二哥哥就是偏心！你们等着，在过几天我肯定就看起来像个翩翩少年郎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笑，玉桐从外面跑进来：“二爷！不好了，先生们来了，还有颖公子来访！”
“什么？”宝玉站起身来，众女子也慌了手脚。他看向我：“蔷儿，你和秦钟先领他们到客厅里喝喝茶，就说我稍后就到！”
我和秦钟相携出了门，身后是宝玉招呼在后边布上屏风帘子的声音，还有众女子慌乱的惊呼声。
到了客厅，晴雯和麝月正倒了茶走过来。琼兰在里边招呼着叶老先生和三位公子坐下。听到我们进来，高兴地说道：“秦少爷，蔷公子！”我对他点了头，他俯身退了出去。
我和秦钟先到叶老先生面前跪拜了，再到霜月面前深鞠躬。然后才对颖公子微弯腰行礼。
“欢迎颖公子光临贾府。还请颖公子和三位先生稍坐片刻，宝玉马上就来。”
说话间晴雯麝月已经给他们上了茶。我和秦钟到下首坐下。一边请他们喝茶，一边漫无边际的谈着随便扯得话题。
那个颖公子我一共见过两次。一次看到他态度蛮横的强宝玉手里的娃娃玩偶，一次在北静王府上态度大转变。一加上这次见面感觉他唯一没变的就是他的打扮。不是说穿同样的衣服，而是非常一致的华丽而鲜艳。他此时很是兴奋地四处张望，到最后眼光才停到秦钟和我的脸上，困惑了半响便脸色开朗起来：“啊，我见过你们两个！好像两次见宝玉都看到了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还待在宝玉府里？”
月公子咳了两下，看着颖公子说道：“颖！你说话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好歹也是当了四品官的人了，还是两年前的状元，怎么说起话来跟个小孩子一样？”
霜公子在一边看着他们笑。这个齐谨霜，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性子冷的人，没想到对着这两人到温和不少。好吧，再算上宝玉和秦钟。
颖公子有些委屈地说道：“月！你又取笑我！人家明明一直都是很聪明的。怎么就被你说得跟白痴似的！”
“噗——哈哈——”叶老先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然后毫不顾忌的狂笑。于是除了一脸无辜的颖公子，大家都笑的很不给面子。
“抱歉各位，宝玉来晚了。不知你们为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啊。”宝玉满脸戏谑的从外面走进来。
颖公子很自然的站起来，拉住他回身指着我们大家：“宝玉，你要给我做主。你看他们都这么坏，无缘无故的那我寻开心！”
宝玉巧妙地脱开了他的手，欠身道：“颖公子光临寒舍，宝玉荣幸之极。只不知此次来有何见教？”
颖公子返回到旁边坐着，宝玉也坐到了秦钟身边。
颖公子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今天没有了公务，也不用上朝。听霜月说你这里好玩，便来看看。”
“啊，寒舍能得两位先生如此夸奖，宝玉真是开心无比。那么，宝玉素来听闻颖公子才学无双，也想趁此机会好好切磋一番。”
颖公子抱拳：“不敢，玉公子大名颖也是听过的。现在也想要领教一番。”话是这样说，言语中的骄傲是难掩的。
我们再次返回了书房。屋子里安静看书的林岱四人站起来躬身迎接。我给叶老先生拂了最前边的几案和座椅，扶他坐下。秦钟带着霜月坐在了右边上位。宝玉给颖公子让出了自己的座位。然后秦钟到我的座位旁坐了，宝玉坐在颖公子身边。这时贾环等人才到后边坐下。大家都很清楚，这种强强相对的时刻，最前边的四位公子才是主角。
宝玉请叶老先生开始上课。然后书房的南侧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凳子倒地声。我的眼睛不自觉的瞟向那边。没想到那些宝玉的姐妹们还没走，正在后边偷窥呢。不过下一秒就被另一边的场面吸引了注意力——
叶老先生满脸紧张的看着下面，四位公子都是神情严肃的坐在那里。
颖：人性本恶，要靠国策律法来控制他们作恶。
玉：律法是人定的，不一定有如此效力。
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和臣民是互相制约的。
霜：君，尊之为天子，本性却有很多是与民相同的。
哇！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呀？又是人性又是律法，又是君又是臣民的！
不过再想，这几人以后是官场的中流砥柱，谈论着这些非一般人想象到的大道理是很正常的。嗯。不过这气氛也太紧张了吧。
又一人一言的说了好久，终于叶老先生发话了：“好了，你们各自的想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很多道理并不是争论的出结果来的。到底正不正确，你们自己随着长大会明白的。”四人听言都站起来行礼。
颖公子喝了口茶，很是轻松地看向老先生：“诶，叶老！我爹爹请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愿意去当我的老师，怎么玉公子一叫你，你就跟来了。还把他教的这么好了。”
老先生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老夫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先生。颖公子一直以聪慧著称，自是不需要老头去烦扰了。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臭名昭彰的玉公子怎么个败类法，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不简单啊。不过呢，给他当先生还挺好玩的。”
虽然老先生的话有“扬”，但是开始那个“抑”的说法，让宝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接下来，书房仍旧是属于这四个人的。诗词歌赋、民风世俗都有提到。
过了约一个时辰，三位先生和颖公子都打算走了。我们把他们送到院门外，然后这回书房。
一进来，宝玉就松口气般的揽过秦钟，紧紧地对面抱着，对了下额头，然后下巴搁秦钟肩上，脸贴着脸。说道：“鲸卿，你不知道，我刚刚跟打了仗似的。”秦钟推了推他的肩，“诶，先起来，我们还在门口呢！”
我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的到一边坐下，拿书盖着脸。
“啊——你们两个！你们在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夫妻一样搂搂抱抱的——”
一声尖叫吓了我一跳。我坐正身子，看清是颖公子，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宝玉此时改为只是揽着秦钟的肩，但样子看起来还是非常亲密。他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颖公子，你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颖公子有些气急：“贾宝玉，我、我……你竟然喜欢男人！”
宝玉收了脸上的笑，一边的秦钟很紧张的看向他。
“颖公子！请你不要这样惊讶的看着我。我贾宝玉做的出来就不怕承认了。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觉得不堪忍受？”
颖公子的脸涨得通红，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宝玉，慢慢的说了句让我要倒地的话：“然来，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啊——”
这个颖公子，还真是接受能力超强。从无法忍受到完全接受不过几句话时间啊！
“那个，宝玉，我回来是想说。我觉得你这里很好玩，我想以后有空了就和霜月一起过来。”然后颖公子快速的转过身跑出门外。
宝玉面带笑容看着颖公子离去的方向，半响才说道：“这个孔雀公子，好像还蛮可爱的——”
秦钟不满的掐了他的胳膊，他赶紧转身弯下腰：“啊，我错了，我的鲸卿是最可爱的，谁也比不了……”
啊——让我遁地吧！实在受不了了！不过，颖公子——孔雀公子，倒是挺贴切的呢。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孔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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