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YI

18、谁是好人

　　到了楼下，只看见孟先生一个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来吃早餐的。
　　刚坐到桌边就听他说话，声音很平淡。“昨晚蓝归去了你房里。”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我冷笑着应了声：“恩。”
　　豆浆已经喝完了。玩着小碟子小勺子，李嫂怎么还没下来……
　　“你训薛秋了？”
　　暗笑了下抬眼看了看他：“你想说什么。”
　　他脸僵了一下，低下头像我现在在训他一样。“那个……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母子俩呢。”
　　我笑了：“怎么安排？还用我安排吗？你们已经把她们安排在我的生活里，切——还问我，好玩！”
　　他看着我，眉间写个川字。
　　李嫂这时才下来，手里拿着药。我苦笑笑，天知道我最怕吃药的。
　　“唉！”
　　听得孟先生一声叹，我看来看他。他没说话，喝完面前的东西就上楼去了。我说他不是来早餐的吧。不过看着他的背影我竟有些想哭的欲望，是因为他是我最理想的父亲吗？
　　心情越来越沉重，事情堆积得太多了。上天不会那么便宜一个坏蛋的，虽然坏蛋死不了但他一定要费心于众多的事情，不然好蛋和坏蛋都区分不出来了。

　　阿德在外面等着我，我在银行里。
　　先取出一千来。
　　呵，我又策划出走计划了。上次因为孟少洛而暂停现在会因为谁暂停，我期待着有人出现。我一向是这么希望的。
　　“少爷。”阿德怎么进来了。
　　“太太在外面呢！”
　　太太？我将钱收好出了银行。是孟太太吗？
　　出来一看，竟是薛秋。
　　“阿德！”
　　阿德笑着看着我：“少爷，什么事？”
　　“你叫她太太吗？”

　　回到家时，我就去了孟先生的书房。今天他说了他不去公司，那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在书房了。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
　　一看见我，孟先生呆了一秒笑了笑：“回来了。”
　　“我叫你一声爸爸，你可不可以回答我这个儿子一个问题。”
　　他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慌乱地站起来又坐下去：“你，你说！”
　　“我是不是顶多只能活三五年，要是情况不好，只能活一年多，是不是呢？”
　　“你！——”他失声叫了声自己忙掩住口，眼睛不敢看着我。“没有，没有的事！这次，这次的手术很是成功——”
　　“我查过了。好的也只可以活十几年，像我这样做过好多次手术的，能多活几年就是不错的了。”
　　他没再说话。
　　我闭上眼，今天偷偷溜进移动公司里面查了一下，虽然那上面不一定是真的，而且人又是那么奇怪的生物。但要是没发生银行门外那件事，我还这么混日子的度过去。
　　“不是有意瞒你的。是，是怕你伤心。不过没关系的！现在医学也在发展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是不定数！”
　　看了看孟先生，他那么急切做什么……
　　“爸，你恨我吗？”
　　孟先生愣了，随即笑了，说是笑哭笑不得才贴切。“说什么呢？”
　　“其一，我不是你亲生的；其二，要不是因为我这个病根子不用花你那么多的钱；其三，妈因为我时而高兴时而伤心总是要爸给我收后场，好比上厕所不带纸还得劳烦你给我拿纸……”
　　“扑哧。”
　　孟先生笑了出来，我不解。
　　“少洛呀！我发现……哈哈，我发现我幽默得很，拿你妈和手纸作比方……哈哈……”
　　我看着低着头肩头真颤的孟先生，突然也觉得好笑跟着笑起来。
　　“不说了……少洛，今个儿我才感觉着认识你。”他笑着将眼睛摘下来擦擦。
　　“少洛。”
　　“恩。”
　　我抬头看着他。
　　他笑着：“你妈那我会帮你说说，蓝归确是个好孩子。”
　　“啊？”
　　“别啊啊的，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的事。”
　　我干笑笑，不小心撞到了前进键，车子往前进了几步。怎么有种被人揭穿谎言的感觉，估计脸红了。
　　孟先生爽朗地笑了。“少洛害羞脸红我可是头一次见！”
　　“咚咚！”
　　我看着门，孟先生叫了声进来。
　　是李嫂，她一进来刚要说话看见我后笑着：“少爷，该吃药了。”
　　我淡笑了笑，回头看了一下孟先生，他戴上了眼睛端坐在那个老板椅上。
　　“你去吃药吧。”
　　他笑了一下，我也笑了下。
　　凡人都喜欢别人笑，尤其是这种真心实意的笑。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爸，谢谢您。”

　　从浴室里出来一看，已经九点半了。唉，硬是折腾了两个小时，要是有人帮着我洗澡就好了。
　　床边有一个人，腾地站了起来，背着光向我走来。吓了一跳，原来是黎蓝归。
　　我刚笑出来，他却将我抱起来。
　　“哎！——你做什么——”
　　到床上时，他将我放下来却并没下去。
　　这种姿势——要是有个人进来肯定会让人误会的。
　　“孟叔说你变了。”
　　我看着他那半吊子的样子，眼镜滑落在鼻梁上头发凌乱得想个鸟窝。他跟人打架去了吗，这个头发怎么这么乱。
　　手有些忍不住想去摸他的头发，好容易忍住，以平常的态度去面对他。
　　“怎么说。”
　　“他说你会脸红还会跟他说谢谢，他觉得不可思议。”说完他笑了。
　　我也笑了，弯弯的视角将他的微笑捕抓下来。
　　“你今天去取钱了，是吗？”
　　我愣住了，傻傻地点头。
　　“钱要做什么呢。”
　　我偏过头来不回答。
　　“唉……”
　　他叹了一口气，我才转过头来看他。他看见我时又笑了笑，苦笑，“问问也不可以吗？”
　　“我本来……本来想去网吧的。”
　　“网吧？那是个什么东西？”黎蓝归呆呆地样子还真可笑，他是真的假的不知道啊！
　　“就是给一大堆人上网的地方，就像酒吧一样——”
　　“你去那里做什么！”他声音立即大了起来，我笑了笑，他这是关心我吗？
　　“就是查关于心脏手术一些……”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停住了看着他。
　　“你想知道——我帮你查，别冒险！还有你要是要钱用，以后我的工资全给你，省得要出去取钱，知道了吗？”
　　我轻轻笑了，他的工资全给我，那我成什么了。他老婆？
　　“你爱我吗？”我微笑着看着他，他眼珠子定定地看着我，突地一笑：“爱。”
　　我笑了。什么叫两心相印，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真实地喜欢自己。我跟他做不了那个地步吧！因为我都迷失了，连自己是谁也不确定。
　　“今天跟我睡，好吗？”
　　恳求的语气百分百恳求的态度百分百，他软化也是自然的。
　　“恩，好吧。”

　　从小我就是个没有志气的孩子，没有梦想也没有什么志愿。爸爸妈妈开始闹离婚的时间正好我对爱最渴望最憧憬，从此我希望自己可以找到一个乖巧的女孩，两个人相偎相依过一生。不吵架不红脸。可恋爱时间最长的也只有一年，或许说还是这种互相不表明的状态才能维持得久些吧——
　　背对着他的背，屁股偶尔还能碰上一下。相对我而言，他的身体比较僵硬。我不在乎，因为我已经很就没有和人一起睡觉了。曾有过五年我的床上不缺人，摸黑做ai又怎么，我又不会在做完爱后赶她们走她们还在抱怨我。
　　我故意蹭了蹭他的背，呵呵，他刚放松下来又被我这一磨给弄僵硬了。
　　可惜呀！这双腿几乎不能动，不然就想再用脚去逗逗他了。
　　闭上眼我默念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只要什么也不想就可以睡着了。这是失眠多年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经验，呵，万万没想到这个身体也能失眠。真是越来越像是我自己的身体了。
　　“睡了吗？……”
　　黎蓝归还没醒，我睁眼，吓！被他弄醒了，唉，好不容易迷糊了，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想装着。
　　他在试探我是否睡着，气都喷在我耳朵里了。
　　一下子他就退下去了，退下去之后被子里钻了点冷风，床边冷了。
　　他要去哪？如果是出房间，那个拖鞋发出的声音应该在前面响；如果是进洗手间……后面响了起来。他是去洗手间。怪了，他要去洗手间问我睡了没有做什么。肯定有事。
　　听到关门并上保的声音，我睁开眼。怪人，去上厕所还要上保险，怕我偷袭他吗？也不想想，这个残废腿又怎么去偷袭。
　　等了一会，他怎么还没回来。唉，我这腿也动不了，被窝里的热气都被腿吸了过去。那个造热的人到现在也不回来，就是大号也应该回来了啊！哎呀，冷哪，死人！
　　“嗒哐。”终于听到保险下下的声音，回来了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了。
　　他洗澡了？没有多大知觉的脚都可以感觉得到他脚上的水痕，湿湿的更冷，还是只是脚上有水，他干什么洗脚呀。
　　不过他还是很暖和，一进被窝就像养了一个活暖炉。
　　往他那边靠了靠，他那边发出吃吃的轻笑声来，声音很小。笑什么笑，突地他抱住了我，哇噻！真暖和！
　　明天跟他说了看看，让他就跟我睡吧……不然自己晚上冷得也睡不着……
　　这个鬼身体，破身体……
　　迷梦中手被人拉了一下，下意识中往暖和的地方挪着，又感觉得到被子被掖了掖，冷风被阻断了。
　　睁开眼时，太阳又晒被子了。
　　“少爷，你醒了。”
　　李嫂怎么没招呼就上来了，我开始穿上衣。
　　“表少爷让我在您醒了之后跟您说一声。”
　　“哦，说什么。”
　　“他说画房的暖气坏了，您今天先不要去作画了。下午估计就能修好修好后李嫂再通知您。”
　　“恩。”
　　“啊，李嫂，现在几点了。”
　　“已经十一点了，您吃药的时候又到了。”
　　“啊！”我看着李嫂，她没说错吧，已经十一点了！

　　孟先生和黎蓝归都在公司，孟太太去美容了。这个偌大的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孟少洛。”
　　闻声望去，是薛秋，那个小孩一见了我就扁着嘴。这么大的人儿也知道嘟嘴起眉头的啊。
　　我怎么忘了她的存在。“什么事。”
　　“别对我冷漠，好不好？”
　　我抬眼看了看她，她又想怎么骗我。
　　“我是不是真的很多余？”
　　再抬头看着她，她脸上的哀伤不像假的。
　　“你……在我的生活里搅得一团乱的，我原本对你是真心的，但现在我对他也是真心的。”
　　她头埋在孩子的的衣服里，我靠近他，手指还没触碰到她。她突然咯咯地笑了，又是一脸灿烂：“你还真是烂好人！”
　　我看了傻眼，果然还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