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十七 拂晓 ...
-
只是睡了短短两个时辰。
玉泽起来的时候天也只是半亮。大概是快入冬的缘故，推开门后还是一大片未散的雾。隐没在里面的房屋棱角有些像幻境。玉泽一边往宿琏的屋子走一边还要小心的辨认眼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挡着。
小心迈过几步后，抬头忽然就看到了他。
太过沉着肃穆的目光，玉泽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想了半天才想起应该说的话，站直了身子，“早啊！雾真大呢。”
宿琏没多说什么，甚至连句问候也没有回，只是说着要去香婉家里，随后就一个人走在前面。
河边的路走多了，反而有了很深的亲切感。玉泽沿路看着边上的街景，想起之前白玉说过的想留在枫都的话。这几天在民宿住得倒还算是舒坦。房里的摆设都很随意，有一些在家的味道。大概也是为了营造宾至如归的氛围。
如果能就这样留下来。以这样的状态留下来。
玉泽看着宿琏坚挺的背影和他松垮的外套随着脚步不断起伏，之后快步走到他身旁。对方扭过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玉泽只是敷衍的回了句，“一前一后总觉得有些怪。”
哪里怪呢。
大概就是太过微妙的关系。不是恋人不是伙伴不是朋友。所以真实的情绪要密实的缝好。这样惴惴不安太久，心里都沤出一股霉味。
“对了……你和你师父……原本是怎么认识的？”假装随口一问，还刻意把目光移向一旁撑船的人。
片刻静默后听见他的回答，沉沉在右耳响起，“我十五岁的时候被傅家买进去做打手，我师父是傅家的大小姐。”
“那你怎么叫她‘师父’？”
“……”宿琏稍微眯了下眼，“她曾经学过些风水，说想在嫁人前能够出去走一趟降妖除魔，所以也非要教我，说这样以后就能结伴出游。从此就让我喊她‘师父’，不准再喊‘大小姐’。”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都遵守了。
就算宿青不在身边也都好好的遵守着。
“你对你师父真是……衷心耿耿呢。”很快的扫了一眼他的表情。虽然依旧是往常的清冷，但眼底里明显带了几丝的暖意。
仿佛汪洋边缘破裂出的狭窄水道，载着轻舟一路顺流而下。
“若不是我师父，现在的我是否还能活着都不知道。”这回的回答几乎是瞬发。一去一回，砸进水里连全涟漪都没有荡起。
“是么。”玉泽的脑海里开始浮想连翩。
模糊的宿青和清晰的宿琏。明媚的欢笑和悠长的对话。没有害怕和不耐。这些存在于玉泽和宿琏之间的障碍在宿青和他之间完全找不到。
“那如果……”
“到了。”停住脚步。
玉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香婉坐在荒芜的杂院中失神发呆。
直到两个人靠近了些香婉才有所察觉。尴尬的走过来问有什么事。宿琏推开院门说着是来除妖的。香婉神色不安起来，有些紧张的问，“怎么除？”
“只是把院子里的几株死花拔了，再埋一些辟邪的东西进原先的土坑就行了。”宿琏说着已经走到其中一株死花前，“去拿把铁锹。”
玉泽听话的从院子一角搬来铁锹递给宿琏。
“铲出来的一会要烧掉。”宿琏吩咐着，着手开始清理死花。
玉泽站在旁边看他一下一下铲进土里，抬头一霎那看见香婉神色黯然的盯着其中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干上喃喃自语，”你们把它们都弄走了，怡萱回来就看不到了。她看不到，就会一边哭鼻子一
边来找我。“
“死者不会复生。”宿琏从容的说着，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她会回来的。她的魂魄会回来的。我和她一起种下的桃树还没长大呢。还才冒出个芽而已。我们说好了，等怡萱长大了，桃树也能开花结果了……”
玉泽有些不知所措，宿琏却完全没有理会。等死花都铲了出来，辟邪的石块也都埋了进去后宿琏才说，“何必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香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能够知道呢。有些人垂手可得的东西，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奢望不起的。我想让怡萱陪在我身边，可她偏偏去了。而二夫人，不过是算命的胡诌怡萱断掌必定命硬，就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遣出家里……怡萱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没再听下去，宿琏转身就出了院子。
玉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满手都是泥。心酸了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提议他去河边洗洗。
“你之前想问什么。”宿琏弯下腰的时候稍微侧了侧脸。
“啊？”
“进香婉院子前，你说‘那如果’什么的。”
“哦……”咬了下下嘴唇，“就是那如果……”
那如果有天我不留只字片语就离开了，你会同样带着承诺一路去找我么。
有些别扭的往旁边挪了半步。
“……那如果你师父说她过的不好，你会带她走么。”也算是想知道的问题。
“会。”一去一回。这会涟漪并着水花一块消失了。
“这样啊。”早就预备好的“我就知道”呼之欲出，最后也没能真的说出来，“真好呢。”
宿琏洗好手后直起身，看着玉泽好一会才说，“最近你有些奇怪。”
“什么？哪里奇怪？”
“总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而已。”
“以前我师父有时也会这样。我问她原因，她只说女孩子每个月总有几天会这样。跟潮汐的波动有关。”转过来很认真地看了眼玉泽，“看来真是这样。”
虽然宿琏这番话还是有些好笑，但因为是他说出来的，玉泽怎么也笑不出来。干干笑了两声，弯起的嘴角又扁平下去。
“你和你师父关系真好。我要是也能遇上这样人就好了。”话外之意有些隐晦。
宿琏沉默着不说话。走了好一段路后忽然就答了句，“总会遇到的。这种事只能随缘。”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十七 拂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