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十六 红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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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那个女人进到院内，里面满目疮痍。
院角似乎本来种着成片的扶桑，现在只能通过凌乱泥土上歪七扭八倒着的枝干判断出曾经存在的痕迹。还有一边摆着的石桌上长满青苔，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过去那里坐过。
“大概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吧，有天早晨我在院外看到她一个人跪在门口，说是孩子没了。”年轻妇女一边回忆一边看向门口，“她搬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有差不多一岁大了，平时挺活泼的，没想到说没就没了。”
玉泽抬头瞥了一眼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她阴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底的喜怒哀乐。
见宿琏答应下来，年轻妇女就自己返回了家里。剩下三个人站在院子中间，却没一个人开口讲话。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那个女人斟酌着开口问。
“宿琏。”只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名字。
“宿……公子。”说完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玉泽。
“……我叫……玉泽。”觉得那个女人的眼神空洞得吓人，玉泽回答的时候声音抖了一下。
“我叫香婉。”指了指屋子，“不如先进来坐坐吧。”
比起外面的毫无生命，屋内却意外的明朗很多。用具和摆设都放置得很整齐，就连窗台也都擦得干干净净。
宿琏一进屋子脸色就变了变。虽然没吭声，但是玉泽看的出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他们总说屋子里死了人，冤魂不散，所以院子里的花草都死了。”香婉给宿琏和玉泽倒了茶，坐到凳子上，“可是她是我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会害我呢。院子里花草她也喜欢得不得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宿琏喝了口茶，问道。
“兴许……只是……没浇水，所以都死了。”香婉的眼神有些闪躲，刻意避开宿琏的目光，“其
实根本没有必要劳烦宿公子。花花草草生生死死，再平常不过。”
宿琏和玉泽在大致看了下院子和屋内的摆设后就离开。巷子里只有两个人。玉泽想想还是问出口，“香婉的屋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我看你进去的时候好像脸色不大对。”
“柜子上的镜子。镜子旁边帖了两张符，还有烟缸里的血。”宿琏说，“这些都是招魂用的。摆好这些，死去未散的亡魂就能闻到气味回来。”
“可是我没看到屋子里有未散的魂魄啊。那孩子应该不是死不瞑目。”玉泽回想了一下在香婉住处的情景，当时她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摆设。
“想要招回死人，自然是要消耗活物的精气，院子里的花草会死，还有她本人这么憔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宿琏的语调没有起伏，好像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难怪她说没必要降妖，她是盼着能把女儿的魂招回来。”玉泽这才明白过来香婉对宿琏要帮她降妖非常抵触的原因，“那怎么办，我们明天还要去么。”
宿琏没有立即回答。等出了巷子拐上桥才说，“这种法术相当危险，聚气太过甚至可以波及周边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还得去。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香婉啊。”玉泽觉得要阻止香婉继续招魂的事情多半没那么简单。
“总有办法的。”
民宿里白天没什么人。老板娘一个人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看见宿琏和玉泽进来就招呼他们去前厅吃饭。
“中午做了很多，不嫌弃的话就吃点？反正也是些剩菜剩饭，不打紧。”老板娘放下扫帚转身就去厨房热菜。
玉泽和宿琏来到前厅，里面还有三两个人在闲置的桌上下棋。
不是很明白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玉泽有些疑惑的看向宿琏。没想到宿琏却抢在她发话前开了口，“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有些家底又喜好游山玩水的人吧。”
等了一会老板娘才端着饭菜过来。
玉泽可怜巴巴的扒着盘子里不多的肉。怕宿琏觉得她把肉都吃光了会不高兴，只好吃一口肉再吃好几口白饭。先吃饱了，对肉香也就不会馋了。
宿琏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菜。等玉泽吃完了端坐着等他，才幽幽说了句，“盘缠不多了，能省则省。”
玉泽只好摆出笑脸，却一个字也回不出来。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这样会不会拖累了宿琏。会不会从心底里根本不希望她跟着。从感情上来讲。从财力上来讲。会不会希望有天能够一走了之。然后一个人去找宿青。
然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
与其知道真相不如被蒙在鼓里。起码还有哪怕一点的渺茫希望。
吃过饭后没什么事做，宿琏端了本书到院外的一个角落看，玉泽自然就跟了过去。她没读过几天
书，坐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自说自话。多半都是些沉闷的问题。宿琏不怎么搭理，玉泽也不在
意，还在不断的问。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玉泽见宿琏还能看得那么津津有味，于是随口说了句，
“我是没读过什么书，除了名字和简单的字都不会写，会认的也没多少。”
宿琏翻过一页，淡淡回答着，“去我师父家之前我也不识字。”
“那你后来怎么会了？”提到宿青玉泽顿时来了兴趣。题没问到点上，但回答一定不会跑偏。
“有天我师父写了张字条留给我，我不会看，结果被其他人骗了，白白在烈日下晒了一个下午。这件事后来被她知道了，就说要教我识字。”
“看不懂……你不会找她本人问么。”玉泽想象了一下这段过程，觉得也确实挺符合他的性格。
宿琏收好书摇了摇头，“她是府上的大小姐，下人，尤其是我这种身份的下人，是不允许直接和她说话的。”
“唉？”没想到能听到遇想之外的内容，玉泽凑近了一些。
“天快黑了，还是先回屋去吧。”宿琏却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样子，只是带着书往自己的厢房走。
在黄昏里没办法看清太多细节。可分明能看到宿琏脸上一闪而过的愉悦。大概是在须臾间想起明媚的过往，它们用四季最好的温度装裱。
这种陌生的表情，就像利刺一样扎进玉泽的心里。
没有这样的感情。
没有这样的回忆。
没有这样无法割舍的人。
所以在曾经的岁月不断质问自己存在的意义。空白的记忆，灰败的声音。脆弱得一碰即逝。
玉泽眼前是渐行渐远的宿琏，唯独自己被留在黑暗当中。好像某年某月某一天，自己躺在床铺上听见爹娘抱着小妹在门外说话。那些“可悲”、“恼人”贯通了全部句子，结尾是在很长的停顿之后。
“如果没生她就好了。”
玉泽知道讲的不是小妹。所以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一旦闭上眼睛就是一片彻底的漆黑。仿佛世界都消失了一样。
从那以后，爬上桑树窥视整个村落。将自己隐没在阴暗处，眼里是依旧光亮美好的潮起潮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章十六 红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