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故事》沫沫

5、第4章

　　一切进展的非常迅速。转眼间，两个星期后婚礼就要举行。因为有一大堆的准备工作，身为新娘好友的塞西尔干脆就住进了罗莎琳的家。白天帮着爱提夫人处理着大大小小的问题，而晚上则是罗莎琳那因为临近婚期而感到些许不安的唠叨和对美好明天的憧憬的最好垃圾桶。没有一丝空闲的时间，于是那种对于塞西尔来说痛苦的感情仿佛已经忘记。可是真的能忘记吗？只是被她很好的藏在心底深处……没有必要让罗莎琳为自己担心，她一定会幸福的。每一天塞西尔都对自己说着这句话。说着说着，婚礼的那一天到来了。

　　没必要叙述婚礼的盛大与豪华，莲台城的城主总是能把事情办的完美但略失人性。特别是他自己的婚礼。只是，当穿着白色礼服的新娘与黑色礼服的新郎并肩站在城堡的平台上接受大家的祝福时，看着那个逆着阳光的瘦削的身影时，眼泪突然不能控制的涌出塞西尔的眼眶。
　　“怎么了？那么不舍得爱提啊，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一旁的雷笑着递过手帕。
　　“我是为罗莎琳高兴，太激动了……”塞西尔啊，塞西尔，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这种口不对心的话了？！还欺骗了一直关心你的雷！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是在为罗莎琳高兴，真的！我不是在为那个人！真的！哎~~不要再骗自己了~塞西尔……
　　借口头疼，婉拒了雷和罗莎琳的好意，婚礼晚会还未结束，塞西尔就独自离开了城堡。雷和罗莎琳那关心的神色仿佛仍浮现在眼前。真的很对不起，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自己就这么离开了。只是如果再让自己呆下去，看着那个人，自己就不会笑了。不会笑得塞西尔，还是塞西尔吗？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塞西尔开始奔跑。穿过了城堡外的广场，穿过了城中的街道，穿过了城门，穿过了西山坡，穿过了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我的秘密花园~
　　常坐的岩石上，一份白色的信在静静的等待……
　　急急得拆开，华丽而公式的笔迹出现在眼前，眼睛好象湿了……
　　“兹将莲台城西山山顶及其方圆五英里的土地赠与赛西莉娅。特纳小姐，并归其子孙世代继承。
　　莲台城城主：基尔伯特。冯。塞柯瑞费斯。
　　西元xx.xx.xxxx “

　　他还记得！他还记得那个久远的约定！
　　“如果等我长大了当上城主，我把这块地方送给你。”
　　“真的？那么，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了？”
　　“对，是你的了！”
　　“拉勾！”
　　“好！”
　　泪再也无法忍住，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滑落在草丛中。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如此痛苦？其实自己早就应该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喜欢上他了，已经彻彻底底的爱上他了！
　　基尔伯特。冯。塞柯瑞费斯。
　　可是明白的太晚，他已经不可能在属于自己了，称为他的新娘的人并不是自己……
　　塞西尔跪倒在草地上，轻声呜咽着低低的哭泣。一阵山风吹来，吹起了散落在草地上的白色信笺。她伸出手想抓住，手突然僵在了半空……
　　信的背面还有短短的一句话：
　　“很喜欢你的笑容，希望笑容永驻！”
　　赛西尔的心好像如这飞翔的白色小鸟，高高的升到天空，与夜空融为一体，然后又平稳的落到地上。
　　用裙摆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两手使劲捏了捏哭的肌肉僵硬的脸颊，向着夜空展现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说他喜欢自己的笑容，那么自己就笑吧！只要他能开心就好了，就这样不让他发觉默默的爱着他，这样就好了呢~
　　塞西尔站起来，看着夜色笼罩下的莲台城，低语：
　　“我爱你，基尔伯特……”
　　声音打着旋儿，消失在山风的呼啸中……

　　暴雨如注，敲打着书房的窗扇。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轰隆的雷声又紧随而至。呜呜的风声被严实的窗户和厚重的窗帘所阻挡，留下了一片宁静……
　　基尔伯特将身子陷入宽大的扶手椅里，把玩着手中的羽毛笔，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又似乎只是沉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书房门前，下一秒钟房门被推开。基尔伯特看着那个冒失的闯入者因急促的走动而泛起红晕的脸蛋，嘴角微微翘起。
　　“你怎么还悠闲的坐在这？！罗莎琳就要生了！！”塞西尔看着那依旧俊美冷酷的面孔，心中不由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塞西尔知道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愉快，罗莎琳虽然没有期待什么爱情的甘甜，但面对整天冷若冰霜的对待，还是多多少少得向塞西尔抱怨不已。这种情况，到了罗莎琳怀孕之后更加厉害了。面对着神经愈发细弱的罗莎琳，塞西尔非常担心不得不向她的丈夫城主大人提出搬入城堡照顾罗莎琳的要求。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的是基尔伯特答应了，还安排了一件非常舒适的房间给塞西尔住。
　　现在，罗莎琳临盆在即那么痛苦，是最需要他伴在身边的。但是，他竟然还在书房中闲坐，没有一丝紧张的样子。塞西尔很生气，生他的，也生自己的。她走上前想将他拉起，管他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莲台城主，他现在只是罗莎琳的丈夫，一个快要当爸爸的男人……
　　“为什么要拒绝雷的求婚？”手还未触及他的身体，他突然开口。手又缩了回来，塞西尔的脸色暗了下来。
　　“是雷告诉你的？”
　　“雷是真心爱着你的，为什么不接受他呢？你会幸福的……”
　　“不会幸福的……因为我爱的人不是他……”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说，在这种时刻？！塞西尔你不能再说下去了，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刻！
　　“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明明是请求，为什么那口气让人无法拒绝。
　　“我爱的人，他……”不可以！不能说！塞西尔眼前忽然飘过罗莎琳痛苦的样子。可是……无法停止。“他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人的关怀。他总是坚硬的像块石头，其实内心却柔弱如棉。他从未在人前笑，其实笑起来像个天使。他总是惜字如金，其实只是有太多的话他喜欢藏在心里。他是个冷静、认真、苛求完美的人。”
　　终于说出口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他明白吗？心中的那个人他知道是谁了么？他的眼神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可以把他理解为温柔吗？脸又变得滚烫，心脏跳得如此之快，但为什么却感到了一点点幸福……
　　他站在塞西尔面前，捧起她的脸。正在这时，一声尖叫打断了着暧昧的时刻……
　　罗莎琳！！塞西尔猛然回过神，急忙拉起基尔伯特的手冲出门去。一遍遍的祈求罗莎琳的平安，只是一切已经太迟……
　　留给他们俩的，只有那原本充满活力的手臂无力的垂在床侧，只有一个黑发男婴的嘶哑的哭声，只有一屋悲伤的仆人们……
　　“不！！”无尽的内疚和后悔彻底的击溃了塞西尔。她不该在她最困难时离开的！她背叛了她对她的友情，不能原谅的背叛！塞西尔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短短的二十余年的生命中，已经经历了三个葬礼，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只是这一次，塞西尔低沉的不发一语。黑色的丧服趁着惨白的面容显得越发憔悴，因为一直不能正常进食，身子也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到下。
　　雷担心的一时都不离开赛西儿的身边，默默的照顾着她，但塞西尔的心却已远远的离开了。葬礼结束了，但内疚感与负罪感却没有丝毫的消退。也许，一生都不可能消退了把……塞西尔这么想的。那一夜，塞西尔一直坐在秘密花园那块常坐的石头上，直到身上被人披上温暖的斗篷……
　　“风太大，别冻坏了~”如坚冰融化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着那个男子，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并且现在仍爱着的男子，绿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冻坏了才好呢，死了更好~”她低低的说着，再次看向山下的莲台城，“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基尔伯特缓缓的说道，“如果一定有人错了的话，错的是我。
　　“……我爱你，塞西尔……”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那灰色的眼眸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么多就要溢出的温柔？！
　　“还记得选新娘的那一天吗？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没有选择你吗？尽管当时的我，不，现在的我也是，是多么想要拥有你。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让你沾染的哪怕一丝塞柯瑞费斯家族的诅咒，我不想让你成为祭品！”
　　“祭品？！”
　　“是的……罗莎琳是祭品，我是祭品，我父亲是祭品，我和罗莎琳的孩子也是祭品，整个塞柯瑞费斯家族都是祭品，献给魔鬼的祭品。”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是那么悲伤。
　　背负这轼母杀父的罪孽而降生的孩子，一代代用自己的鲜血履行着与魔鬼的约定。这是我们塞柯瑞费斯家族的宿命，无法抗拒的命运。”
　　因为震惊，原本死气沉沉的塞西尔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基尔伯特满意的看着那个他所熟悉的塞西尔一点点回来。
　　“约定？什么约定？为什么要定这个约定？”
　　“为了它——”他抬起手，直直的指向山下那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莲台城。
　　“我的祖先与魔鬼定下契约，以塞柯瑞费斯家族子孙后代的鲜血来换取莲台城的安定与富饶。
　　当罗莎琳成为我的妻子之后，她就一定要为她将要生下的继承人而死。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所以，你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罗莎琳，那个单纯的只是想变得和崇拜的人一样的罗莎琳，可怜的罗莎琳。可是，自己为什么无法恨眼前的这个人呢？明明是他杀死了罗莎琳！
　　“根本就没有神！对不对？！我们一直信仰的其实是魔鬼，对不对？！你骗了我们！你一直在骗我们所有人，对不对？！你说啊，基尔伯特！！”塞西尔紧紧抓住基尔伯特的衣服，紧紧的……
　　“你很喜欢莲台城对吗？”基尔伯特举手拭去塞西尔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我杀了我父亲，亲手杀死的。我的生命一定也会终结于我的儿子之手。但是我愿意，应该说我已经有了觉悟。为了莲台城的美好，必须有人牺牲。”
　　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小时候，我一直想让父亲能注意到我，称赞我，喜欢我，但是从来没有发生。现在我明白了，面对着一个将来要夺走自己的性命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呢。讽刺的是，除了自己的儿子，别人以及我们自己都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对于无法除去的危险，只好漠视放任。冷血，是的，我们每一代都是冷血的人，但如果不冷冷的将自己包裹住，又如何忍受着千年的血的诅咒？！”
　　“但是，我不希望罗莎琳死去啊……为什么祭品不是我？！”
　　“因为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要能经常的看到你，看到你的笑颜，不管这笑容为谁而发。直到我走上祭坛时，始终都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所以我希望你和雷能在一起，他并没有接受塞柯瑞费斯家族的命运。你们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我爱你，基尔伯特……”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