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故事》沫沫

4、第 3 章

　　“喂，小姐们准备好了没有？时间不早了！”爱提太太善意的提醒楼上那两个从清晨就在忙碌打扮的小姐。
　　“知道了，妈妈，马上就好！哎，塞西尔，我还是穿那件蓝色的比较好吧。”罗莎琳皱着眉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不要！那件蓝色的衬得你惨白惨白的，还是这件粉红的适合你，再配上雷送的粉红玫瑰花蕾，一定很漂亮！”塞西尔说着手也一点没停下，迅速的把自己浓密的黑发编成一条条辫子盘起。
　　“好！不错！”塞西尔挤到镜子前，打量了几下自己的新发型，然后把仍在不满意的摆弄身上的红色衣裙的罗莎琳按在椅子上。
　　“好了大小姐，我来帮你梳头。说吧，是把头盘起，还是简单的用发卡一夹，散开……”
　　“听你的！你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罗莎琳顺手将一块饼干塞进了塞西尔的嘴中。
　　“唔……唔……”忙着吃东西的嘴，自然就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小姐们，骑士先生来了……”爱提夫人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塞西尔把梳子放下。
　　两个女孩微笑着从对方眼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跑出了房间……

　　雷有些拘谨的面对爱提夫人那温和中带着机锋的寒暄，当听到楼上的声响时，急忙抬起头，两个亮丽的身影跃入他那深蓝色的眼眸……
　　塞西尔今天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是爱提夫人送的。精纺亚麻布的裙摆硬硬的把整个裙子撑起一种美丽的形状，向清晨中盛开的喇叭花。淡黄色的蝉簧纱紧紧得裹在塞西尔被太阳晒得有点发黑的胳膊上，两条黄色缎带交叉着从肩头缠的手腕。黑色而略带卷曲的长发被一分为二编成辫子盘在了头的两侧，形成两个可爱的发髻。左边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朵刚摘下的黄色百合，早上的露珠似乎还在花瓣上流淌，这是雷送的。干净的小脸没有一丝脂粉，但脸上洋溢的活力气息比任何胭脂唇纸来的美丽夺目！
　　如果说塞西尔是春天里山坡上盛开的大波斯菊，那么罗莎琳就是初夏凉亭中绽放的蔷薇。塞西尔说得没错，粉红色的小礼服衬的罗莎琳雪白的肌肤焕发出朝霞般的光彩。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的凸现了她灵丽的身段，丝制的衣料显得轻盈又不失庄重，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胸前那同样是刚摘下的玫瑰花蕾，又带来一种少女的俏皮。原本直直的金色刘海被小心的削成了小卷刚刚触及眉毛下那如翡翠般的眼睛。耳侧的两缕头发被塞西尔仔细编好拉到脑后，用粉色的缎带系在一起，剩下金色的长直发安静的披在身后。同样是干净的脸庞，感觉却与塞西尔不同，骄傲的气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但并不令人讨厌。

　　今天是个大日子！
　　今天是莲台城迎来新主人的大祭典！
　　整个莲台城都充溢着一种欢快喜悦的气氛。除了四月得开耕节，九月的收获祭，十二月的冬女王生日，一月的神祀之外，莲台城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毕竟这是二十多年才有的一次祭典。
　　一大早，从远方请来的旅行艺人就在城堡钱的空地上拉开了表演的帷幕，这是大人和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光。而那些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们都在为傍晚在城堡举办的舞会做着准备。姑娘们都想成为舞会上的焦点人物，而小伙子们则渴望在舞会上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赢得佳人的芳心。其实最重要的事情反而被他们忽视了，舞会结束后就是神选新娘……
　　本来舞会只是神选新娘的一个前奏，但是因为无法估度神的意思，每一次的选择都无法预测，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舞会已经替代了它的位置，仿佛神选新娘只是舞会后的余兴节目般。这是无意造成的，还是故意而为？也许只有主持这个仪式的克雷格祭司知道吧。对于大多数适龄少女来说，能否在舞会上找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远远比成为莲台城的女主人来的重要。当然这不包括那些有野心的女孩，比如罗莎琳……

　　城堡大厅的一角，一身黑袍的克雷格正用忧伤的视线注视着大厅中正在翩翩起舞的少年少女。下一个祭品将从他们中选出了吧，心中喃喃低语。舞会已经到了高潮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曲了，他一口气喝干杯中那鲜红似血的葡萄酒，转身离开了光明的大厅遁入了黑暗之中……
　　无可置疑，今天晚上想请特纳小姐和爱提小姐跳舞的先生排了长长的队伍，但可惜的是，大部分的愿望都落空了。罗莎琳德。爱提小姐还好说，塞西莉娅。特纳小姐从第一只舞就被雷。冯。塞柯瑞费斯霸占了，直到累的赛西而已不都不想跳了才作罢。惹的许多少年愤恨不已，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是塞柯瑞费斯呢！
　　雷为一旁休息的两个女孩拿来不含酒精的饮料，然后顺势坐在了塞西尔的旁边。罗莎琳冲雷眨眨眼知趣的回到舞池中。留下一直低着头喝饮料的塞西尔，和想说话却不知怎么开口的雷。
　　感到自己在被人注视，塞西尔抬起了头，正对上雷多情而专注的蓝色眼睛，一抹红晕飞上脸颊。无论什么样的人被那种包含爱意的目光盯着看都无法无动于衷吧。心脏像是只从魔术师帽子中拽出的兔子，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只是好像与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心跳有点不同。
　　“塞西尔……”
　　“嗯？！”慌慌张张的答应，想被吓着似的。
　　“我……我……喜……”原本利索的嘴不知怎么变得结巴起来，雷暗暗骂自己没用，一个身影的出现又让雷将自己的话硬硬的打断了。
　　莲台城的新主人在舞会将要结束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传统的黑色礼服将基尔伯特那高挑而瘦削的身材更加突出，高贵的银线在领口与袖口留下华丽的装饰。精致而大气之外，更添冷冽的感觉。是这身衣服带来的，还是他本人所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他面无表情的径直向他们走来，塞西尔不免有些慌乱。自从那一次在“秘密花园”遇见之后，塞西尔就一直没有见到基尔伯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塞西尔突然站起留下一句“我去找罗莎琳~”就向舞池中跑去……
　　雷奇怪的看着塞西尔的异常举动，基尔伯特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他回过头看着板着脸的兄长，开了一句玩笑：“大哥，不知道未来的嫂嫂会是谁呢？”但话一出口，想到塞西尔也有可能被选中，脸色一沉。他的眼神在追逐着那个美丽的身影，但他不知道，他们两兄弟的眼中只有一人。

　　音乐停下了，一身黑袍的祭司出现在大厅的中央。他打开了手中的卷轴，轻声念起，声音不大，但清楚的送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神的选择现在开始，请叫到名字的小姐到大厅中间来，其他人退后……”
　　“朱蒂。玛格利特。”
　　………………
　　“罗莎琳德。爱提。”
　　“塞西莉娅。特纳。”
　　………………
　　女孩子们走到大厅中央，一共有十七个。
　　克雷格看着那一个个充满了青春光芒的面孔，不让人察觉的叹了口气，把卷轴收起，打开了放在脚边的黑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个黑色的又破又旧的皮囊，刚刚好可以让手完全放入；几十块黑色的上面雕刻着奇怪花纹的方形石块，大小恰好可以让人完全握住而旁人看不出来。他挑出十七块石块，和女孩子的数目一样，放入皮囊中，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
　　塞西尔看着祭司的动作，渐渐感到紧张。听爱提夫人提到过，新娘的选择就是由那一块块石头决定的，每一个少女都要从袋里将他们摸出，而只有被选中的女孩摸出的石头将不再是块石头，是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翡翠，蛋白石，珍珠……什么样的都有可能。她偷偷看着一旁罗莎琳那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摇了摇头，为什么新娘要由神来选择呢？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女孩子们一个个从袋中摸出石头握在手心，谁也不知道那块因被一代代人摸过而光滑无比的石头是否会决定自己的未来。打开手心，是需要所有女孩都拿到自己的那块之后才可以的。而那个时刻正随着最后一个人赛西莉娅。特纳的手从袋中拿出而来临。
　　随着克雷格祭司的话音，女孩们陆续打开了自己的手。失望，沮丧，安心，兴奋，每个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塞西尔看着自己的手，因自己的紧握而显出了道道青筋。我的未来是真真正正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呢，她突然失去了打开的勇气。一声惊喜的尖叫从女孩子中发出，那是罗莎琳的声音，难道说？
　　她慌忙向罗莎琳身边走去。激动而兴奋的红晕染上了罗莎琳的脸颊，衬的罗莎琳更加美丽动人。一颗与她分外相称的红宝石正置于她的掌心，随着发颤的手而微微抖动。真是太好了呢！！塞西尔一下子抱住了罗莎琳……
　　“太棒了！恭喜你！！”罗莎琳也激动的回抱住自己的知己。她的梦想竟然如此轻易的实现了，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好运！成为美丽而高贵的莲台城女主人！已经可以实现了！一定是神听到了她虔诚的祈求！两个女孩子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在大厅中又笑又跳。“咣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板上，“咦”周围的女孩惊讶的叫出声。一块与黑色石块相仿的祖母绿正安静的躺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放出耀眼的光芒。塞西尔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而那块宝石似乎就是曾经在自己手中的黑色石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不同寻常的气氛弥漫在女孩子之间，并迅速的传染给整个大厅的人们。
　　两个新娘？！

　　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大厅阴暗的角落里，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令人发冷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仿佛根本没出现般……

　　基尔伯特看着那两个已经呆住了的“新娘”，微微变了脸色。他走上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祖母绿放在了塞西尔因吃惊而冰凉的手中。塞西尔不自觉的一缩手，但没有成功，被他的手牢牢抓住接过。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是那个家伙故意这么做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有趣吗？他看向那个他最信任的人，那个人吃惊的表情已经隐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容。
　　“城主大人，神已经为您挑选出两位新娘的候选人。烦请您从他们之中挑选出您认为能成为您的伴侣之人吧！”
　　是要我挑选一个吗？基尔伯特跳高眉毛，视线直直的落在那个女孩身上。她的眼神似乎在闪躲他的视线，真可爱，脸还是板着，但心中已经笑了起来。她突然抬起头，视线交汇，他却不动声色的移开了。他知道她在看着自己，雷也在看着自己，大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选择……
　　他走到女孩面前，牵起了她的小手在嘴边一碰，然后迎上了那热情的目光：
　　“罗莎琳德。爱提小姐，你愿意成为莲台城的女主人吗？”
　　“我愿意~”罗莎琳试图克制自己的激动，使自己的回答尽可能的听上去庄重而有礼，但话的末尾仍带着颤音。
　　仪式终于结束了，基尔伯特离开了大厅。走廊里，雷正在等他……
　　“你不送特纳小姐和爱提小姐回家吗？”
　　\"大哥，我想向你道谢，谢谢你！”雷刚才的心情宛如坐着过山车，一会儿高高在上一会儿跌到低谷，幸好因为大哥最后的选择没有出现对于自己最坏的情况，雷感到很安心。
　　基尔伯特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向前走去。“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罢了。不过，”他走过了雷，但又转身，“祝你们幸福！”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也许……

　　塞西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城堡的。虽然是衷心为罗莎琳高兴，但当那个人站在罗莎琳面前说出那短短的一句话时，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仿佛心中有什么被埋藏得很深的东西突然的冒出来了，那东西是如此的尖利，刺的自己的心一阵阵疼痛。
　　面对着幸福的罗莎琳，塞西尔仍可以笑着和雷一起祝福她。但自己的心呢，却早因疼痛而疲惫万分。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塞西尔是第一次面对着如此虚伪的自己，她唾弃着自己，责备着自己，她想跳入桑河中，让那清凉干净的河水来洗涤自己那些丑陋的感情。自己应该为罗莎琳高兴，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却是如此痛苦，与失去爷爷时完全迥异的痛苦。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