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错爱》橙子雨

32、第 32 章

　　“是像爸爸妈妈一样重要的吗？”

　　这……怎么说呢，肯定是不一样的。刑蔚想要解释，但是面对的小安还是个孩子，他应该……还不懂何谓爱情什么的吧。

　　即使如此，也不能把那归结成亲情一类的吧。

　　“那个……应该是不一样的。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所以亲情这种东西，我一直也不太清楚究竟有多重要。”

　　“大哥哥……也没有爸爸妈妈？”安晋臣楞了楞，看刑蔚的眼神随即变了。原来大哥哥和他是同一类人，也没有属自己的家，他还以为像大哥哥这么开朗天天都在笑的人一定是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的呢。

　　原来……是一样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也许不仅是孩子，人类在发现同病相怜的人时，通常都会突然产生共鸣，产生相互和怜惜和信任，继而在一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可能便是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也没有爸爸妈妈的话……那大哥哥重要的人会是谁呢？”

　　“当然是后来遇到的某个人，”刑蔚浅浅一笑：“等你长大了，也会遇到那样的人的。”

　　“是吗……”安晋臣低下头，掩饰不住一脸喜色：“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以后一直一直都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呢。”

　　刑蔚心里猛地一刺。

　　“嘿嘿，其实我一直很害怕这辈子都没人愿意和我在一起，听大哥哥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孩子说着，扬起被点亮一般的笑脸，继而似乎想到神秘，眼中闪着一丝神秘小声道：“所以——我决定带大哥哥去参观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大哥哥跟我来就知道了！”

　　***

　　海边的沙滩绵延向上，靠着连绵的陡峭山壁。山壁上面或者巨石嶙峋，或者斜生着一些古木，有些地方更是苔藓和藤蔓覆盖。

　　刑蔚沿着沙滩跟着安晋臣走了一阵子，走到了一处藤蔓遮蔽的山壁，看不出与前后景致有什么必然的分别，安晋臣却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扯开了一处藤蔓。

　　“欢迎，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藤蔓后面，赫然藏着一个很小的山洞。那真的是一个很小的山洞——刑蔚目测最多只有一平米见方，也就只有孩子躲在里面能觉得怡然自得，向他这样的成人就算猫着腰钻进去，估计手脚也难以伸展得开。

　　而这么小一个山洞里，居然半个洞都被堆满了各种废铜烂铁，在那些红红绿绿的铜锈铁锈之中，倒是也能看到一些看着漆工还算新鲜或者是仍旧在闪闪亮着的东西，刑蔚仔细一看——

　　“咦……这不都是我这几天给你买的东西吗？”

　　“就是呀，”安晋臣得意地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宝藏，我喜欢的东西全部都藏在这里了！”

　　“可为什么不拿回孤儿院？放在这儿很容易丢的吧？”

　　安晋臣却摇了摇头：“藏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的。可拿到孤儿院的话，这些东西就都不会再是我的了，全部都会被抢走的。”

　　“谁会抢你的东西啊？”

　　“别的孩子啊，”安晋臣叹了口气：“孤儿院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不是吗？在那个地方，如果有力量就可以抢走别人的东西，不够强的，属自己的东西也会被抢走……没有办法的。”

　　小小年纪的，是谁教会你“弱肉强食”这样的词汇的啊？刑蔚不禁有点讶异：“有人抢你的东西的话，你可以告诉院长啊！”

　　“院长不会管的，”安晋臣摇了摇头：“那么多孩子，她想管也管不过来。更何况，向大人告密的人，之后会被那些人欺负得更惨的。”

　　“小安……”

　　看着刑蔚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安晋臣满不在乎地笑道：“没关系的大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所以我才把宝物都藏在这里嘛，不被他们看到不就没事了？打不过他们的话，就学得比他们聪明一些，这样不就好了吗？”

　　***

　　十五天的时间，安静却异常迅速地流逝着，转眼，已经到了第十四天。

　　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过恬静安逸，鲜甜的空气和淳朴的生活，让任何人身在其中都不愿多想什么，以至于刑蔚连一点点将要回归现实的真实感都没有。

　　“咦，今天的景点不继续是海边了？”

　　安晋臣摇了摇头，深秋午后的阳光正灿烂，他拽着刑蔚的袖子，将他拉到了孤儿院侧门附近，一棵巨大的橡树下面。

　　“这儿……最大的橡树开始往下落橡果了。也算是特色吧，所以带你来看看。”

　　哎呀……刑蔚高高地仰起头。

　　树顶在高高的空中，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点点洒落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大圣堂的穹顶之下，目光所及之处繁光点点，耳边似乎有悠扬的风琴音响起。

　　是啊，这才是那棵橡树吧……

　　高大威严，丰茂遒美——与他之前在孤儿院边找到的几棵橡树很是不同——本来那几棵也各有五六米高，在刑蔚看来都是年代久远的大橡树了，然而和面前这棵比起来，那几棵简直就是不过幼苗而已啊……

　　“哇……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巨木啊……”

　　“院长说这棵橡树有二十五米高，已经四百多岁了，”安晋臣笑着拽了拽刑蔚，让他躬下身子，伏在他耳边悄悄说：“而且……我知道这棵橡树的秘密哦。”

　　“秘密？”

　　“嗯，有一个老奶奶告诉我，这是一棵橡树精。如果你捡了它的橡果埋到它的树根下的泥土里，并许下一个愿望，等到十年后去把埋下去的橡果挖出来，那时候许下的愿望，就一定能够成为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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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既然有那样子的传说，我们也一定要试试看了！”

　　安晋臣闻言抬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困顿之色：“咦？大哥哥你相信这样的传说吗？我……我也只是说给你听听看而已，不可能……不可能真的能视线愿望的吧？你说，我要是问它要我的爸爸妈妈，难道十年我就能从孤儿变成有人要的孩子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所以你就许一些可能实现一点的愿望嘛。”刑蔚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而且，你还那么小，那么小就不相信许愿了怎么能行？还是想一个愿望吧，说不定十年后就真的会实现呢？”

　　“嗯……”安晋臣低着头，思索了片刻，似乎并没有能想出什么头绪。

　　“没关系，我们先一起去集市买一个能盛放橡果的盒子吧！路上有的是时间给你慢慢想。”

　　***

　　第七章

　　“真的要埋起来吗？这么漂亮的盒子，感觉好浪费……”

　　那是一个八音盒，金属的架子，水晶的盒子，整个儿晶莹剔透的。安晋臣总觉得这么个玲珑的东西就这么埋到土底下十年，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但是，没有严实的盒子装着的话，要埋十年的话橡果早就烂在土里了吧，到时候就挖不出来了！”

　　安晋臣想了想：“也是哦……”

　　八音盒下面的小格子正好够并排放下两颗小小的橡果。安晋臣看着刑蔚一点点用旁边掉落的树枝，在树根下稀松的泥土里挖了一个深深的小坑。

　　“这么深啊……”

　　“浅的话雨水一冲就会自己跑出来的。嗯，我得记住我埋得很深很深，以后来挖的时候要掘地三尺才行呢。嗯，差不多可以了。”

　　小小的安晋臣整只胳膊几乎都伸了下去，才成功那盒子放进了坑底。

　　“就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刑蔚将土掩埋回去，并不断在土上蹦蹦跳跳踩踩踩，感觉上终于是将那厚厚的一层土踩结实了。

　　“那么来许愿吧。”

　　被刑蔚拉着在大橡树前站好。那一瞬间，璀璨的阳光透过树林，不知被什么散射成了七色的彩虹光芒，这橡树一瞬空似乎真的化身成了一座参天的大圣堂。周围一片空旷静谧，连鸟鸣声也忽然之间听不到了。

　　如此以来，虽然身边就站着大哥哥，安晋臣还是不免有一些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肃穆所惊吓，悄悄地拽住了刑蔚的衣角。

　　“……大哥哥，你要许什么样的愿望呢？”他轻声问道。

　　问话的时候，他也刚好抬头望向刑蔚，发觉他正望着那橡树，眼神却仿佛穿过它而望向某个悠远之处。

　　刑蔚本来就生得非常俊美，而在那一刻，安晋臣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非常美的表情——就如同教堂里面的圣像一般，虔诚而温柔，微笑之中带着一丝哀愁。

　　“大哥哥……”

　　“我啊……我希望，我所爱的那个人……将来能够重获幸福。

　　风轻拂过刑蔚的短发，安晋臣在那一瞬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无法形容的感觉。

　　……所爱的那个人？就是大哥哥说的那个他最重要的人吗？

　　他呆呆看着刑蔚，不禁心道——是谁呢？是谁那么不知道珍惜，被大哥哥这样的人爱着，却会让他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

　　不管那个人是谁，被大哥哥那样的人爱着，应该会很幸福吧……

　　真是……令人羡慕啊……

　　“小安，你想好你的愿望是什么了么？”

　　“……我？”突然被问及，安晋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没有决定要许下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本来也是有想到一些愿望的——希望……或许运气好能被好人家收养，有一个属自己的家，温暖的床铺，每顿都能吃到好吃的肉，拥有属自己的朋友们，甚至……像大哥哥一样，拥有一个对于自己来说独一无二重要的人。

　　可是那一瞬间，却不知道为什么，安晋臣望着那样的刑蔚，脱口而出的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一个愿望。

　　“我希望……大哥哥的愿望能够实现。”

　　“……什……么？”

　　“我的愿望怎样都不要紧，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可以坚强地活下去的。我现在就希望……大哥哥的愿望能够实现。”

　　“……”

　　“……大哥哥？”

　　身子突然轻了，安晋臣被刑蔚抱了起来。那光明繁华似乎被橡树的枝叶割裂的天空，骤然仿佛近在眼前，可他伸出双臂，却发现天空的穹顶，还是离自己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