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糟糕午餐VS愉悦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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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大清早被闹钟搞醒的时候，陶锦还沉浸在美梦的滋味中恋恋不舍。过去小半个月中，白天他闷闷不乐满腹愁绪，夜晚睁眼失眠到凌晨，黑眼圈重了几圈，精神也萎靡不振。
陆霖的回归，仿佛注入他体内的肾上腺素。陶锦紧抱着手机和男人聊天，连日阴霾一扫而空。几乎一沾枕头，他就睡了过去。梦里，他揽着一个人的手臂，笑得满足而甜蜜，那种内心被什么东西塞实塞满的踏实安定的感觉太美好，美好到让他醒来后，还盯着天花板回味了好久。
直到时间逼近9点，陶锦才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准备今天下午去医院看望陆霖，在那之前，他得先应付完和何青妍的午餐。
何青妍来W市是公务出差，因为自己儿子缘故，她提前来了几日。两人每天一起吃午餐，交流交流近况，联系联系感情，期间去逛了一次商场，看了一场电影，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午餐约在市中心很有名的西餐厅。前十几分钟母子两人交流着日常见闻，断断续续聊着家长里短，还算愉悦，可等到上菜换盘间歇，不知是都累了这种刻意的交谈，两人一时半会都没再开口。
陶锦毫不在意。人际交往中，比起主动诉说，他更偏向倾听。何青妍倒表现的有些不很适应，她一向是善于言辞的，但面对着陶锦，她却有些却步不前了。
陶锦咽下一口虾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妈，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何青妍有些尴尬，话语在嘴边徘徊，上次谈到那个话题时，儿子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她害怕再被拒绝。
她这样子落在少年人眼里，意味不言而喻。陶锦瞬间就明了她想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坐直身体静静看向何青妍。
几秒钟后，做母亲的先败下阵来：“阿锦，我之前的那个提议，你有再次考虑过吗？”
“你是说去英国读书？”
“是啊。离开递交材料期限没几个月了，得早做准备……”何青妍眼神一亮，赶紧补充道。
“我不要。”陶锦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意见：“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出国读书，又要学语言，又要考试，太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何青妍打断了他的话，“手续那些我来办，你只要按时拿到本科毕业证就好。英国有好几个学校，我已经事先联系过了，都对你很感兴趣。你要出去住也可以，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不喜欢别人管着你，我一向对你都是很开明的，只要你喜欢的，尽管去做就好……”
相比上一次自己简单粗暴的否决，这次不过多说一两句，就换来对方如此的反应。陶锦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您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一茬了？”
他父母离异得特别早，记事起就是姥姥姥爷带得他。他妈长得漂亮能力强又挣得多，常年累月往国外跑，街坊邻居都可羡慕。然而失去陪伴的孤寂，撇去独居的两位老人，也就他体会的最为深刻。后来读中学时，何青妍定居英国，他还曾偷偷存了点希望，想着对方能带他一起走。可她以工作忙推辞了两位老人的请求。
偷听到他们对话的陶锦，在那个夜晚哭得稀里哗啦。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记忆早就模糊不清。可种种经历造就的结果，则真实存在。
“也不是现在才想的。”何青妍垂下眼帘，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刚上大学那会我就想让你来英国读本科的，但是你姥姥姥爷不同意，怕你适应不了，又怕我照顾不好你……”
“那现在姥姥姥爷松口了？”陶锦从果盘里拿了颗圣女果扔进嘴里，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我还没跟他们说。但我想，妈妈为了你坚持一下，他们最后会同意的。”何青妍朝他笑了笑，有一点忐忑，但眼里更多的是坚定。
捕捉到这一细节的陶锦，脑海里闪过姥姥和姥爷慈爱的面孔。他扔掉手中的另一颗圣女果，略有些烦躁地开口：“只要你想做的事，姥姥姥爷什么时候真正反对过？”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有多么酸。
何青妍楞住了：“阿锦，你……”
“反正我不想去。”陶锦黑下脸，抓起背包背到背上，“我没什么野心，只想过不费什么劲的生活。到英国乱七八糟折腾一趟，谁晓得将来会怎么样？反正我现在赚的也够花，您不用为我操心。”
“我下午还约了人。先走了。”
少年推开椅子，匆匆逃离了餐厅。他没敢回头去看何青妍的表情，也不想去，起初的一点点愧疚很快散去，随即而来则是一些暗暗升起的舒爽。他背着背包在人流汹涌的地铁站里换乘，不乐意却想起了很多尘封已久的旧事。他以为他早就不介意，但刚才一语，才察觉自己不过是自欺自人。
不是所有父母都持证上岗啊。
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陶锦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抽离思维，起身出站。
医院门口有很多商贩，常见的探病用品一应俱全。陶锦在一个个果篮前瞅来瞅去，一转眼就被隔壁的百合花束迷了眼，交了钱晕晕乎乎的抱着花进了电梯，在周遭人频频瞥来的目光下，才觉得好像有点点不妥。
陶锦挠着头，在病房走廊里转来转去，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喂！”一个男声在斜前方响起。接连叫了几声，陶锦才反应过来是冲他来的。
他瞅过去，只见陆二虎炸着一头板寸，在不远的拐角处颇为凶恶地瞪视着他。他双手插兜，穿着和前几天相同的衣服，态度非常不友好。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百合，黝黑皮肤的少年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陶锦几眼，却什么也没说，径直将他带到了病房外。
陶锦以前来过这个医院，却从来没上过这个据说是为国家领导干部服务的楼层。这所谓的VIP病房从外面看没什么太大不同，但陶锦突然间就觉得心脏砰砰砰直跳，手心发汗，脸蛋发烫，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就在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在犹豫的什么时，旁边的人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帮他扭开了门把，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低调却十分奢华的套房。外间是会客用的客厅，原木地板、真皮沙发、超大液晶电视以及一丝不染，在射灯下反射着晶莹光华的巨大落地穿衣镜将这里烘托出一种星级酒店的错觉。陶锦走进最前面大开的房间，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一个低沉微哑的男低音笑着对他说话：“阿锦，你来啦。坐。”
真真是电流窜身，从头顶一路麻到脚底，陶锦膝盖一软，差点就立地跪倒。好久不见，他差点忘了他家小逆逆的可怕的杀伤力。
他笨拙地向前挪动几步，一屁股坐上了距离病床不太远的椅子，抱住花束不敢立刻抬头。
缓一缓。缓一缓。他对自己说道。
“你要把这花抱到什么时候，舍不得给我了吗？”伴随着一声轻笑，那悦耳的男声听起来距离更近了。陶锦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那张俊脸离自己不过半臂之遥，当即手一抖，花束从怀里滚了下来，恰恰落到了床铺上。
……
陶锦抬眼看向陆霖，挤出一个假笑。
“霖、霖哥下午好呀……”
病床上半部分被摇了起来，穿着病号服的人靠在枕头上，依旧难掩其勃发英气。他头发凌乱，双眼还有几分迷蒙，俊挺的脸庞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哪怕他嘴角依旧带着陶锦熟悉的微笑，少年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同。
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此刻还分辨不出。他只知道自己又被电得七荤八素，不由得发出“这番虚弱的模样真惹人怜爱”的OS。
“一路还顺利吗？”
“还好。我没迟到吧？”陶锦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事，急忙就要掀袖看表。
男人摇摇头，拿起跌落在床上的百合，凑近闻了闻，“好香。谢谢。”
“……”陶锦心脏漏跳了几拍。好几秒才缓过神来。为了不继续遭受刺激，他滑下椅子，从陆霖手里接过花，放到了床头的小桌上。
“霖哥，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陶锦摆弄着百合的花瓣，强迫它们一一对齐角度不差，一边回头，拧着眉毛嘱咐道：“一定要好好补补。”
“都快补得我要流鼻血了。”听到这话的人苦笑道，“唉，这几天也不让我下床，好不容易熬过之前那几个月，现在看来又得重返监狱了。”
“病人没有人权。”陶锦斩钉截铁，看似淡定实则内心狂压着想要冲上去狠狠拥抱陆霖的冲动，“早起早睡，清淡饮食，遵从医嘱。对了，你要少玩手机！昨晚是我拉着你聊太晚，我道歉，但从今天起，要严厉禁止熬夜！”
“嗯嗯嗯……”陆霖抬头抚额，无奈应道。
“这样的话可能霖哥你已经听烦了。”陶锦转过身来，将椅子拉得更近点，“可是我还是要说。你突然失去联系，不见踪影，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很担心。包括你弟弟你朋友，也包括我。”
“直到昨天为止，每晚我都睡不好。我害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苦，害怕你出什么意外，可最让我沮丧的是，却是我的无能为力……”
脑袋越垂越低，少年的嗓音也愈加低哑：“可能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网友，我没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你就当为了陆二虎，为了你朋友兄弟，答应我，无论何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放弃。”
内心的那点小纠结，陶锦原本并不想说。可不知怎的，一见到陆霖本人，他脑子里攒的那点东西，根本就存不下来。
“——是我的错。”陆霖拉过他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
“你不要道歉……”陶锦看着被握住的手，脸慢慢红了起来：“……当时情况一定很紧急，我明白的……”
“我只是讨厌从头到尾都帮不上一点忙的自己……”
一个温热的躯体将他揽住，陶锦呆愣在当地。
“阿锦……”悦耳的男低音在他耳边轻吟，陶锦浑身僵硬，只能呆呆地看着陆霖就着拥抱的姿势，略带忧愁和歉意的望着他，“这件事没连累到你，是我最庆幸的。”
注视过来的目光中满是发自内心的庆幸和开心，而在那些情绪的最深处，则是包裹在温柔的哀伤和愧疚。陶锦突然反应过来，也许当时陆霖的不辞而别，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否则以他的个性，就算是发现了陶锦对他的小心思，也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作为结束。
原来，他对陆霖，并不是毫无影响的人。
想到这一点，陶锦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余这个信息带起的喜悦与甜蜜，冲荡着他的四肢百骸。他不由地弯起双臂，趁势反抱住了面前的男人。他的鼻子抵在对方脖颈间，将那里溢出的淡香悉数吸入，手指不受控制地由脖颈转到了对方的耳垂。
“……你最近的更新我这两天都看了。”陆霖按着他的双肩将他推开，重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陶锦回落座椅，脸上一片空白，几秒后，他双手抱住自己脑袋：“啊啊啊啊！”
“怎么了？”某人一脸问号。
“好羞耻……”陶锦继续捂脸。
“正常的剧情进展，有什么好羞耻的？”某人继续一脸问号。
“啊？”
陶锦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陆霖这是要强硬刷新过往，重头开始的节奏。
很不乐意，很不乐意的人咬着嘴唇，怨念百生地抬头瞄了一眼，却在陆霖平静的面孔上一无所得。
“就是很羞耻……”陶锦嘴上接着话，眼睛眨巴眨巴，直勾勾地盯过去，“喜欢的太太随便和我说句话，我的心都会扑通扑通跳呢。”
“我看你喜欢的太太多得很啊。”陆霖不为所动，面上滴水不漏，“杀狐、阿病、鬼木夜行……”
“这两天没事把他们的文都扫了下，都很好看，也都比我写得好呀。”
“不不不，你和他们不一样。”陶锦义正言辞地否决。
“哪里不一样了？”陆霖直接反问。
“哪里都不一样！小逆逆在我心里地位是独一无二的！！”陶锦不假思索，决定进攻到底，可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就在陶锦一边在心底狂骂，一边想着要不要去开门时，外面的人已经推着餐车顶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糟糕午餐VS愉悦探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