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断韶华》子蓦白

4、韶华倾覆

　　4.韶华倾覆
　　慕韶华躺在床上，不敢闭眼，闭眼即是触目惊心的红。
　　满地的血是他对家最后的回忆，忘不了，不敢忘。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繁华，在那场刀光剑影里碎成一片一片，拼不得，凑不得。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摸着他的头唤他韶华，说是要盼着他一生年华美好。那时母亲是那样美，乌发斜鬓，珠钗玉簪，一颦一笑皆是不可方物。
　　只是后来，世上再没美绝天下的慕夫人，慕韶华也再没有自在美好的年华。
　　“母亲，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慕韶华躲在被子里，不住的抖，抖得身累，抖得心碎，抖得连呢喃的力气都要失去。
　　冰冷的泪沿着苍白的面颊，一滴一滴的坠下，将素色的衣襟浸的一片湿润。
　　他怕了。
　　他只剩下一个人了，没人摸着他的头陪他看院子里的花开花谢，没人握着他的手教他慕家剑法的一招一式，也没人跟在他后面叫着少爷少爷你慢些了。往事成了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他便……只剩一个人了……
　　这天气诡异的让他不安，无月无光，只是一望无际的黑，就像那个他失去一切的夜。
　　那天他惹了母亲生气，为了躲打偷偷地跑到外面藏着，父亲在他后面吼着孽子再不要回来的气话。他在外面呆了很久，又不敢真的不回去，于是在夜色最深的时候偷偷地摸回院子。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会后悔，像现在这样悔到五脏六腑揪在一起的痛。如果他知道，那么他便真的当一个孽子，不回去了。那样他便会以为母亲还是那么美，父亲还是那么俊朗，小灵儿还是那么爱为自己忧伤，幕府的院子里还是会每年开满锦簇的海棠。
　　“啊！~~~~~~~”
　　布满血腥的画面是慕韶华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触摸的伤，一碰，便疼的撕心裂肺。
　　母亲临死前散落一地的钿花，父亲嘴角怎么擦都擦不完的血，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魔咒，细碎绵长，不死不休。
　　“母亲，我好怕……我好累……”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卿颜阁不断地重复着，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在慕韶华耳边响起。
　　慕韶华吃了一惊，仓皇想要坐起，瘦弱的身子却又被一股力量拖了回去，贴上一个暖暖的胸膛。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被竺斐翊抱在怀里，脸腾的一下便红了。
　　“怎么了？”竺斐翊下巴搁在慕韶华肩上，温热的呼吸随着唇的一张一合扑在红的像要滴血的脸颊上。
　　慕韶华小心地挣扎着，愈加的不知所措。
　　“我……我……你你……”
　　“你要说什么？怎么结巴成这个样子？”竺斐翊掐着慕韶华的下巴让他对上自己的脸，勾人的眼睛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淡淡笑意。
　　“你你……先放开我……”
　　“嗯？你该叫我什么？”
　　“师……师父……”
　　“很乖”竺斐翊挑了挑嘴角，表示满意。随后将脸凑到慕韶华小巧可人的耳朵旁，语气温柔又暧昧的吐出几个字：“可惜我现在，不想放开你……”
　　慕韶华透过眼前乌黑的发丝看着窗外，脑袋懵懵的一片混沌。周围的空气仿佛热了起来，灼的他心烦意乱，可是想逃却又逃无可逃。
　　“哈哈哈……你可真真是可爱极了”竺斐翊在慕韶华脸颊上轻轻的落下一吻，然后抱着怀中的小人儿放肆的笑了出来。
　　慕韶华胀红着脸动也不敢动的窝在纤细却有力的臂膀中，小心翼翼的感觉着身后胸膛的震动。
　　两个人的心脏，在这时离得那么近，让人莫名地感到心安。
　　“你可真是不安生，睡个觉也能有那么大的动静。”
　　“我……”
　　“不安生就罢了，还抓着我的袖子叫娘亲，我长得可是有那么像女子？”
　　“不像，你比女子要美的多了”慕韶华小声咕哝着。
　　“嗯？”
　　“没什么……”
　　竺斐翊没再细问，将慕韶华提起来，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自己：“梦到什么了？叫成那个样子。”
　　“……梦到我娘……”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些哭意。
　　“莫要这样”竺斐翊将慕韶华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右手沿发际轻轻的抚着：“看的我心疼。”
　　慕韶华猛地一僵，似是受了极大地震动。随后便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低哑沉郁，绝望的让人心碎。
　　竺斐翊的前襟被慕韶华紧紧的抓着，胸口闷闷的，让他产生了无法呼吸的错觉。
　　“不哭了”竺斐翊抬起慕韶华的头，吻了吻他的泪痕：“今后我陪着你，可好？”

　　今后我陪着你，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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