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的骑士》赤卯

23、决斗

　　决斗不同于一般的比武挑战，是以性命相驳，不死不休。
　　维多利亚叫来今日以骑士团团长身份值勤的施洛塞尔，向他问道：“您答应了？您为什么答应了？”
　　“为了维护陛下的声誉，任何胆敢冒犯您的人，都必死在我的剑下。”施洛塞尔站在王座前这样回答。
　　陪伴女王陛下的女侍臣们都听到了这番话，有几个年轻的公主甚至露出了倾心仰慕的神色。只有蕾娜塔一筹莫展的担忧着。
　　“我知道您的剑术，西尔维奥那样的人完全不是您的对手，”维多利亚说，“但还是请您小心，我很害怕出现过去那样的事情——明明会赢的人却死在弱者剑下。”
　　“我会将胜利献给您。”施洛塞尔公爵就要退下。
　　蕾娜塔突然出声——在未经女王允许的情况下。
　　“您一定要去吗？”她追着公爵的背影喊道。
　　“是的。”施洛塞尔看了一眼维多利亚，而后对蕾娜塔说，“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要去准备了。”
　　当司仪高喊出“西尔维奥向施洛塞尔公爵殿下提出决斗！”时，场下一片骚动，观众席上议论不已。司仪继续喊道：“施洛塞尔公爵殿下接受决斗请求！”
　　施洛塞尔公爵穿了全套的板甲跨在黑马上，手中握着决斗用的长枪。公爵手捧头盔对着王座上的维多利亚微笑，口型在说“请您放心”。
　　牛角号吹响。
　　西尔维奥和施洛塞尔策马步入场地，站好位置。
　　“公爵殿下，得罪了。”西尔维奥说出这句话时从眉毛到嘴巴都带着得意。
　　施洛塞尔只是礼貌微笑。
　　牛角号吹响第二遍，两人同时戴上头盔。
　　第三遍，比武正式开始。
　　和号角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两匹战马的嘶鸣，狂奔的惯性带着长枪刺向对方。
　　西尔维奥不是毫无理由的自大，在第一轮的交锋中，他与施洛塞尔同时错开对方的长枪。
　　两人调转马头再一次冲锋，西尔维奥的长枪再次毫不犹豫的向公爵刺来，施洛塞尔忽然觉得不对。西尔维奥这次攻击的目标是他的左胸，施洛塞尔立刻抬起盾牌阻挡。西尔维奥蛮力加上马匹冲锋的惯性震动着施洛塞尔拿着盾牌的左臂。
　　原本以为这次赢定了，但交锋的结果却让西尔维奥吃了一惊。施洛塞尔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吃痛，相反公爵趁着他吃惊的工夫反手一击，让他差点摔下马。
　　消息不对？没有让西尔维奥多想的时间，施洛塞尔已经发动了下一轮攻势。再次的交锋中，西尔维奥的长枪被打掉了，他没有迟疑拔出剑再次迎战。
　　施洛塞尔随手扔掉长枪，也拔出了剑。
　　西尔维奥骄傲的说：“您不必如此。”
　　“公平也是骑士的誓言之一。”施洛塞尔说。
　　西尔维奥的武艺在长剑的搏杀中又渐渐显露出来，和施洛塞尔旗鼓相当的剑术，让人们目不暇接。
　　观众们惊叹和叫喊的声音中夹杂着长剑与盾牌相撞的金属声。蕾娜塔不懂剑术，她只知道她几次看到对方的剑差点刺刀她的未婚夫。她双手捧心，紧张的握在一起。
　　王座上的维多利亚原本并不为施洛塞尔担心，他的剑术，她是知道的。哪怕是看到了西尔维奥的武技不俗之后，她也确信她的公爵可以取得胜利。但随着决斗的进行，施洛塞尔的动作渐渐变得迟钝。这是怎么回事？他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吗？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个设想。如果是伤还没好，那么在第一次撞击盾牌的时候，他就会败下阵来。那么是为什么？
　　维多利亚还没有想出究竟，四周就传出了欢呼声。场内施洛塞尔已经将西尔维奥挑下了马。
　　“我的性命随您处置。”倒在地上的西尔维奥说。
　　施洛塞尔的剑指着他的对手，“我对您的性命没有兴趣。”
　　西尔维奥以为施洛塞尔放过他了，正在盘算等到施洛塞尔转身就偷袭他。只要还在决斗中，偷袭就不算违规。
　　施洛塞尔轻轻一笑，挽了一道剑花，西尔维奥的两个手瞬间被刺穿。
　　决斗结束。
　　在为胜利者颁发奖品之后，比武大会正式结束。女王回王宫之前，让人通知施洛塞尔公爵前去觐见。
　　当施洛塞尔到达女王的会客室时，等待他的不止端坐在沙发上的女王一人，同时等着他的还有太医们。
　　施洛塞尔笑说：“陛下，我没有受伤。”
　　“决斗的过程我全部都看到了，我确信您没有受伤。”维多利亚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施洛塞尔明白她的意思，她看到了自己在决斗中的迟缓，也是因此他立刻使出全力结束了那场决斗。但他不能让她知道他迟缓的原因，甚至不能让她产生怀疑。
　　“陛下，您忘了今天西尔维奥提出决斗的理由，您对我的这种关心，很快就会为奥斯汀的舆论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施洛塞尔说道。
　　维多利亚当然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但她却无法放过心中的不安。她曾经知道前施洛塞尔公爵的死因。
　　不安、焦灼、担忧，所有的一切促使维多利亚做出这个不正确的决定。
　　维多利亚打算说服他。
　　但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施洛塞尔却出乎意料的说道：“既然太医们都已经被您请来了，我想如果不检查一下，您是不会放心的。不过，在检查之前，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您请说吧。”维多利亚说道。
　　“在检查过后，请允许我和您单独谈谈。”
　　“当然。”在维多利亚答应了他的请求之后，施洛塞尔和太医们到隔壁的房间进行身体检查。
　　维多利亚单独等在会客室里，她忽然想：如果兰斯也像他的父亲一样，突然有一天就被死神接走，她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中不住徘徊，直到施洛塞尔的检查结束。
　　“公爵殿下的身体很健康，上次受的伤也已经痊愈了。”为首的太医恭敬的向女王汇报。
　　这样好的结果，维多利亚却认为这不是真的。她说：“我知道了，请您下去吧。”
　　太医走后，维多利亚对公爵说：“有什么话，您就请说吧。”
　　施洛塞尔躬身说道：“请允许我向您谏言。”
　　“我很愿意听听。”
　　“作为阿尔伦的女王，您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王朝的前途。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您都不应该感情用事。即便是我死去。”
　　“您不会死的。”维多利亚抗议。
　　施洛塞尔望着对他依赖已深的少女，在她的身旁坐下，“我答应过您，要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但您要做好随时失去我的准备，神明是不会提前告知我们的死期的。一旦我被众神召唤，我希望您仍然能坚强的履行女王的职责。”
　　维多利亚低着头，施洛塞尔能看到她蹙在一起的眉梢。
　　“您有事情瞒着我。”她说。
　　“我对您没有任何欺瞒，”施洛塞尔看着她说，“我只是想让您想到万一的可能性。”
　　维多利亚保持沉默。
　　施洛塞尔又说：“我愿意发誓。”
　　维多利亚叹息了一声，而后说道：“多谢您对我的忠告，您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施洛塞尔握着她的手，“现在您来和我说说，中午吃了什么？”
　　维多利亚幸福的微笑，“您早上来陪我去竞技场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但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在竞技场里厨师恐怕不能准备得那么周道。”施洛塞尔说，“您的身体需要随时注意，我实在担心您。”
　　“只要您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您为我担心。”
　　比武大会之后，埃尔文由女王特准进入近卫骑士团。
　　进入骑士团并非就能正式受封骑士，首先是以侍从骑士的身份进行训练，，受到已经受封的骑士的训导，为期两年。
　　近卫骑士团营地长官的营房中，施洛塞尔正在与艾伯伦商量这件事情。
　　“今年入选的骑士，女王陛下十分重视，所以我打算在其中选两个由我们两人亲自指导，不知道您的意思？”施洛塞尔询问他的副官。
　　“我同意您的意见，”艾伯伦说，“既然是女王陛下的意思，我们当然要十分重视。不知道您想教导哪一位？”
　　“明天他们就会正式加入骑士团，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那么，就按照您的意思办。”
　　次日，埃尔文被施洛塞尔公爵选中，在众人的羡慕中成为公爵的侍从骑士。
　　在入团仪式的那一天，埃尔文和其他的准骑士们跪在团旗面前，宣誓效忠女王。施洛塞尔看着他们，心里已经升起了一个计划。
　　入团仪式结束之后，施洛塞尔向自己的新侍从骑士简单说明骑士团的规章——虽然这些埃尔文早就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施洛塞尔对他说：“我下午要去参加内阁会议，白天您就先和其他侍从骑士一起训练，晚上我再来和您详谈。”
　　埃尔文立刻立正，“请您放心，我会严格跟随骑士团训练，绝对不会使您蒙羞！”
　　“我确信如此。”施洛塞尔在鼓励过埃尔文之后，前往内阁参加会议。
　　会议的内容无非是那些事。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女王打算扩充海军为各个领地驱逐海盗的事，内阁的两方争执不下，一方认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另一方认为这是个天大的阴谋。最后利多当然的大吵起来。
　　会议最后也没开出结果，只是以亚摩斯将军打破了霍尔格伯爵的头结束。
　　会议结束时，施洛塞尔没有急着起身。他收拾好眼前的文件，揉了揉额头。
　　最近维多利亚时常召见他。那天的话真的吓到她了。
　　为了有理由召见他，女王只能给他更多的工作。施洛塞尔白天要负责骑士团的训导，抽时间处理内阁的工作。到了晚上，他还有领地内的事务要处理。
　　施洛塞尔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后站起身，他现在要去向维多利亚汇报库雷沃港遭遇台风的受灾情况，下午还要回一次骑士团。
　　对埃尔文的事情，他已经有初步打算，只要让埃尔文在骑士团受点小意外，他出手相助，以阿道夫侯爵的爱子之情，一定会倾向女王。施洛塞尔心里这样想着朝女王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施洛塞尔将库雷沃港的受灾情况详细汇报，“……以上就是内阁对这次台风受灾情况的处理议案。”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夹。
　　“我同意内阁的看法，就照这样处理。”坐在办公桌后的维多利亚说。
　　施洛塞尔递上文件，“这是议案的文件，请您签字。”
　　维多利亚签过字后，公爵拿起文件行礼道：“那么，请允许我告退。”
　　“请等一下。”维多利亚说。
　　施洛塞尔停下脚步，“听候您的吩咐。”
　　“您的脸色好像不大好，是不是我给您的工作太多了？”维多利亚内疚的问。
　　“您多虑了，陛下。”施洛塞尔上前亲吻她的手背，“今天上午还过得好吗？”
　　“一切都还不错。”维多利亚对他微笑。
　　“那就好。最近实在有点忙，到了这个季节四处都在刮台风下暴雨，格尔利茨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处理。”
　　“我明白，请您不要太累了。”
　　施洛塞尔柔声询问：“如果您愿意的话，明天早上我来陪您用早餐，好吗？”
　　“当然，”维多利亚开心的说，“您已经很多天没有陪我吃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