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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隔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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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昨天登陆,但是风雨并没有停歇,风小了许多,但是雨水依旧淅沥下个不停。因为台风而赶回去顾家的几个女佣却陆陆续续地回来。但是比起南新月一个人在家,这个屋子其实没有热闹多少。
台风还未完全地消停,所以还谈不上整理凌乱的庭院,或者是清洗外面被打脏的玻璃。所以除了为屋子里面唯一的主人,整日没有出来几次,胃口很小的少爷准备三餐,其余的人几乎是无事可做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关上房门,锁在里面,无论是低声细语,还是走动频繁,都是影响不到外面的。
南新月依旧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藏书室里与外界隔绝。没有人知道他独自一人在藏书室里干什么,厚重的木门锁得紧紧,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在这个时候,任何影响他的一点声响都会引来少年的面无表情的解雇。在连续有三个人失去在这里优厚的工作的现在,佣人们都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三楼远远,安分等待那人的召唤就可以了。
不论是楼梯过道还是客厅厨房,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气息,零落的雨声更显屋子中的安静,八九点的清晨却看不到应有的活力,反而更带有日落西山时候的疲惫和寂寞。
一楼的门窗早就被女佣检查过一遍,关的严严实实,但是布帘却听从早餐时候南新月的吩咐拉的很大。底楼的在设计初加入了很多通透的空间,窗帘被拉开以后,显现出来的玻璃窗户让在屋子里面的人很轻易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致,而特殊的玻璃让外面的人不能看到里面。
暮霭沉沉,并不让人兴致高昂。
因为风势小了,雨点打到窗户上的数量变少了,但还是有一些溅落在上面,形成别致的窗花。有的还是细细一点的水珠,沾在玻璃上没有顺势而下,在冰蓝色的玻璃上,灵动仿若眼眸,而世间各处都映在微如芥子的水珠中。
从南新月最常停留的窗户像外面看去,越过南家有些单调的庭院,发现不远另一家相较这里略显得草木茂盛、花团锦簇庭院,有一把花里胡哨的儿童伞在里面不安分地移动,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天上正下着的雨水,和时不时把伞吹歪的风。
又是一阵较大的疾风吹过,撑伞人的心思显然不在手中的雨伞上,雨伞很轻易地被吹开,露出浓黑且像刺猬一样的头发,不停晃动的小脑袋,低垂的眼睛的方向说明他的注意一直在脚上的已经可以称为泥球的足球上。
江小画觉得手上的伞晃地他有点烦,皱着脸蛋,脑筋中打转的是台风假时家中无人,他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了。便大大地“哈”一声,一边跑着追赶脚下足球一边用力把手中的碍事伞丢到旁边的花丛中。
对于这个踢球技术不是很好的少年,一心果然不能够两用,几乎就在伞脱离他的手中的时候,右脚很别扭地踩在滑溜溜的足球上,“咯噔”摔了一个面朝地。
江小画从湿淋淋地面上仰起的脸蛋上显露出来的表情很是恼火,四肢并用地爬起来,嘴里话语不明地“恩恩唧唧”,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膝盖上已经被泥水脏污了的布料,很不甘心地用力地拍打,但是衣物上面的污处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天上正下着的雨有扩散开来的趋势。江小画瞪着这一切,怒气引得他狠狠地抡起脚,发泄心中懊恼地踢飞脚下的足球。
江小画惨嗷一声,忙不迭地抱住自己被足球震地发疼的右脚,随后惊愕地看着高高飞起的球。
比起他以前的那不伦不类的踢球,这回足球倒是飞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在天空的雨水中穿过,破开水花,越过他家的铁围栏,重重地摔在外面的地面上,溅起水花无数,然后又像逃离这个祸害一般的主人似的,滴溜溜滚了很远。
瞬间的欢喜立刻消失,江小画颇为沮丧地垂着头,一身脏兮兮,像做贼一样跑上去想把家里的大门打开,摆弄一翻后,不意外地发现紧紧锁着的大门代表了老妈的警告。可是没有关系,江小画的娃娃脸上闪动着得意的笑,似乎为自己又有借口使坏感到心情大好。
他爬围栏地技术比起他踢球的技术好上太多,明显这个家伙乘人不注意地时候已经让自己相当熟练于这项活动了。
小猴子一样窜下围栏,吊儿郎当地学电视里面的小流氓一样歪着身子,嘴里啊拉咿呀地哼着什么,找到了已经滚离他家有一段距离的足球。
江小画的衣服头发都湿透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介意了,只要赶在老妈老爸或者金姨回来之前收拾干净谁都不会发现的。
他回味了一下刚才踢出那个球的感觉,笑眯眯地双手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来一个重踢,然后自己瞪着大眼睛,咧着小嘴欣赏这很难得的好球。
“啊!糟糕……”粗心大意的江小画心中一跳。
江小画心中叨念这个混蛋一样的足球一定和自己有仇。现在拿这个又进了围栏的足球怎么办?再爬?可是那不是自己呀,若是被人当作小贼捉了起来……
呜……不要哦……老娘的手很辣的……
跑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邻居家的围栏外面,在两根铁栏杆之间看着伸手不可及的足球,江小画还是决定老实地叫门。
电铃?
没有——
敲门?
没人应声——
亮起嗓子喊叔叔喊阿姨喊爷爷喊奶奶?
回答他的除了面前静静的和自己家的样式差不多的房子,就没有其他。
江小画这可急了,捡不回来球一定会被很精明的老妈发现,到时候是免不了一顿好吃的,至于吃什么……
江小画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想到上次老妈发力竹笋炒肉的滋味,心头不禁一颤,脑子活络起来。
这样的大声都没有人应答,那么就说明这间屋子没有人,既然没有人,那么没有人,反正没有人……
没有人说明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进去过了,都没有人了,就没有人会介意自己这个迫不得已的行为拉,恩……恩……就这样,偷偷地进去,偷偷捡了球,偷偷地回去……恩……恩……对!这样就叫做……叫做神不知,鬼不觉,天知道,地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嘿嘿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是围栏对他相对陌生还是做贼心虚,总之江小画觉得爬这家的围栏一点都不像自己他那边顺畅,手有点发抖,踩上去的时候差一点滑了下去,然后心脏跳得更快了。
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踩着的土地总是有别人家的感觉,江小画便不感太多的停留,火箭一般冲向足球滚到的地方——一块蓝色大玻璃面前。
捡起球的时候,江小画抬头,却猛然被玻璃上的影象吓了一跳,心中一悸,赶忙定睛一看,呵……原来是湿淋淋很狼狈的自己,冲着镜面上的自己扮一个搞怪的鬼脸,江小画抱着和自己一样脏的足球大摇大摆离开。
粗神经的江小画当然没有注意到,他自认为没有主人的屋子里,在他傻傻像猴子一样爬进来的时候,南新月正从楼梯走下,习惯抬眼看向落地窗,一向冷漠的眼眸瞠大,几乎就是和江小画同一时间来到落地窗玻璃面前,把手不自觉得贴在玻璃面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离他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一身是泥的家伙。
他看到,仰起的脸蛋上很是灿烂干净的笑颜,但仅仅持续一瞬,笑颜变成了惊诧的疑惑,他们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南新月自记忆起从没有和人这样,面对面,他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然知道他看不到这里,南新月还是哆嗦着控制住自己想要在玻璃上刮动的指尖,握成拳,迅速把双手缩到背后。
那个男孩惊诧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南新月却觉得艰涩难熬。
猛然,那个男孩似乎是发现什么似的,整个脸冲着南新月的方向龇牙咧嘴。南新月一惊,不住后退几步,常年苍白近乎透明的脸色第一次带上血色,细细的眼眸瞠得都要突出来了,牙齿忍不住地咬住了微微带着青色的唇。
一直到那个男孩转身离开,南新月都保持着这个表情,看他在大雨里面奔跑,看他抱着球很笨拙的翻过围栏,看他落地的时候脚一滑跌下了去,气愤地爬起来大声嚷着什么,看他又一次翻越一道围栏,不过这一回是他家里面的,一直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
看着看着,窗户玻璃上似乎有人影出现,记忆中那抹灿烂干净的笑再次出现在眼前。南新月咬住唇的牙齿一松,表情却更是惊愕了。
定睛看着玻璃,这回,他没有透过玻璃,注意却停留在眼前的冰蓝色的玻璃上,眼花吗?他眨了眨眼,又仔细地看着,玻璃上除了点点水珠,哪里有什么笑,哪里有什么影子。
南新月难得波动的心绪平复下来,双手又不自觉的覆上熟悉的玻璃,抿着唇,静静看着早晨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