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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大颜,郜兰公主府。

      蒋梓轩敲了敲房门,未等回应,便推门而入。屋中楚涵被吓到一激灵,惊出一身冷汗。
      蒋梓轩见他这光景,露了不屑的笑容,开口道:“如何?东西拿到了?”

      楚涵似还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瞪着眼睛愣了许久,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蒋梓轩道:“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

      楚涵下意识地攥了攥手中的信,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蒋梓轩见状伸手从楚涵手中抽走信封,取了里面的信,细细看来。这一看下,不禁大吃一惊,看了楚涵一眼,方是明了他为何一副惊慌无措之色。

      他料得郜兰公主书房中上锁的盒子里会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想那人逼得紧,他只随便偷些紧要的东西给她,不管是什么,也好交差复命,万万没想到,竟然挖出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来。此刻,蒋梓轩的脸上亦如楚涵一般渐渐失了血色,心道这件事若报了出去,必要震惊天下。

      一直让人严密监视蒋楚二人的凌天,已早早得了禀报,知楚涵到底没有经受住蒋梓轩的威逼利诱,在他的有心安排下顺利取了钥匙,拿了初兰刻意放置的信,如今也只等蒋梓轩将信寻机报与该报之人。

      凌天并不意外,楚涵此人胆小怕事,没什么主见,又有把柄落在蒋梓轩手中,就范是早晚的事。是以,闻得他入了圈套,他并不惊异,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如此,日后对他下手之时,他心中亦不会有所歉疚了。

      如今让他发愁的,是时尚辰突然被皇帝赦免回公主府幽禁,如此,他早先与初兰的计划,便不得不变一变了。

      另一边,天启,平顺城。

      初兰离开的第三日,估算着初兰已然离开天启,入了大颜,顾卿尧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松懈下来,只想再过两三日便把孟浅雪偷偷地送出去,是时平顺驻军也不好发难。

      他虽如此盘算,只却未料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郭咏梅突然带平顺驻军前来,却无上次的犹豫客气,直接跟守门的侍卫动起手来,带他得了消息赶去,守军已经闯入了房中,撞破了孟浅雪假扮郜兰公主一事。

      郭咏梅知中了郜兰公主移花接木之计,脸色甚是难看,却又发作不得,一边以“恐郜兰公主独自在外遇险”为名,派大队人马前去追赶,另一边以孟浅雪“来路不明”,疑为叛党刺客之名押走了。

      张端怕天启追兵对初兰不利,欲同往策应,然郭咏梅早已加派了驻军护卫的人手,莫说是侍卫,当真是鸟雀也难出入了。

      张端请顾卿尧的示下,顾卿尧待定下心来,对张端道:“不出意外的话,公主应已入了大颜境内,郭咏梅等人去追,怕也是扑空。如今若要与他们硬抗,被人拿捏了话柄,反而被动,以不变应万变吧。”

      张端又问道:“那孟浅雪呢?”

      顾卿尧道:“她不会有事的,郭咏梅不过是愤于自己上了当,让公主在眼皮子地下走了,又不得发泄,才说什么疑其是叛党,定要捉去审问的话。其实她心里怎能不明白孟浅雪是公主的人?既是知道,就断不会为难她,她虽是受皇命牵制公主,可到底还是以‘两国交好,保护上使’的名义行保护之责的,若要因己之愤伤了公主的人,那便是舍本逐末了。”及又吩咐张端道,“你下去吧,吩咐使队上下不必惊慌,各司其职便是。”

      只说顾卿尧虽吩咐张端等人不必惊慌,但他自己心下却是忐忑难安,只怕初兰那边是否会出什么差池,未赶得及离开天启而被郭咏梅的人追上。直待又过了三日,闻得郭咏梅派去的追兵无功而返,方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顾卿尧算着这三日的时间,郭咏梅心中惊怒也平复了,因怕她一时恼羞成怒,当真失了算计伤了孟浅雪,便打算亲自去找她要人。只还不待她去找,孟浅雪的家人却忽然找上门来了。

      顾卿尧让铭儿去引对方来见他,不多时,铭儿匆匆回了屋中,却却并未立时把人带进来,只是一脸的惊异之色的近到顾卿尧跟前,惊魂未定似的低语道:“殿下,人带进来了……只是……只是这人……”

      顾卿尧道:“怎么?”

      铭儿道:“这人好像是公主当年那个外室啊……”

      顾卿尧下意识地道:“什么外室……”

      铭儿道:“就是和楚涵相貌极似的那个,就是……就是死了的那个……”

      顾卿尧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人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是孟浅雪的家眷?!他另嫁他人了?!那这个孟浅雪又到底是何人?孟浅雪……顾卿尧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名字,初兰给他介绍孟浅雪此人时,他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却也没深想。

      顾卿尧一时忆不起来,又想这位故人居然另嫁了孟浅雪一事,必非巧合,初兰定然是知情的。她没有告诉他,是故意隐瞒,怕他吃心?还是她早就忘断此情,觉得根本不值一提?之前初兰的言语神情并无异色,顾卿尧想不明白,毕竟此人是元衡的生父,这情怎能是轻易断得的?!

      顾卿尧兀自沉思,半晌,却是铭儿轻唤道:“殿下,人在屋外候着呢……”

      顾卿尧定了定心神,道:“请他进来。”

      铭儿得命,将璞玉引到屋中,自己便识趣地退下了。

      “草民见过驸马。”璞玉恭敬地跪在地上,给顾卿尧行了个大礼。他心中甚是不安,一则是担忧孟浅雪的安危,另一则却是觉得自己此来委实唐突。孟浅雪来前曾叮咛过他,此次她来不会有什么危险,让他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担心,更不要轻举妄动。因他与初兰的旧日关系,他自己亦不想再与初兰之事有任何的干系,是为了孟浅雪,也是为了初兰。

      只见孟浅雪被平顺驻军关押数日未见放人,心中委实担忧,慌乱无措之下,才想着求见初兰的驸马,拜托他帮忙孟浅雪脱身。他心中存了侥幸,只想自己与初兰那短暂的缘分,从未公之于世,她的驸马从未见过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退一万步,即便驸马知情,如今他已远嫁他方,驸马应不会介意陈年旧事。

      璞玉俯首在地,顾卿尧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道:“你是孟浅雪的夫君?”

      “是。”璞玉应道。

      顾卿尧想让对方起身回话,犹豫了一下,转道:“抬起头来回话。”

      璞玉抬起头,却因心虚,只望了顾卿尧一眼,便忙垂了眸子。然,只这一眼,他便从对方的神情中读出了惊诧,驸马果真还是知道他的。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乍见了眼前之人,顾卿尧心中还是难免错愕。多年来,每念及此人,总觉得眉眼之间应与元衡有几分相似,元衡在容貌上并不肖母亲,他总觉得多少会像其生父。
      及至后来见了楚涵,纵是铭儿直说楚涵与此人容貌相仿,从初兰待楚涵的态度来看,似也如此,但未见此人的模样,顾卿尧总也难以想象,如今见着本人,果然很像,只因比楚涵长些年岁,容貌气度上更添了几分温文尔雅,却并不似他按着元衡的眉眼想象的模样。

      顾卿尧一味打量璞玉,并不问话,璞玉等了半晌,心下惶恐,只恐自己贸然前来惹驸马不悦,便自开口道:“草民莽撞,自知不该来惊扰驸马,只因实在惦念妻子安危,是以才贸然前来,还望驸马大量,莫要怪罪。”

      顾卿尧闻言,知其必然知道孟浅雪协助初兰的内幕,开口道:“你此来是惦念你妻子的安危?求我搭救于她?”

      璞玉颔首道:“是。”

      顾卿尧半试探半责恼地冷语道:“那你可知你此来也许会坏了公主的大事,公主的安危你便置之不顾吗?”

      璞玉一惊,慌忙道:“公主于草民夫妇的恩典,纵身死不足以报,草民怎敢不顾公主安危,只因想着公主应已离开天启,这才斗胆前来,如若……如若草民愚莽坏了公主大事,委实罪该万死。”

      顾卿尧道:“公主有恩于你?”

      璞玉道:“是,公主之恩,草民此生无以为报,只日日诵经求满天神佛佑公主福寿康宁,万事顺达。”

      顾卿尧见璞玉言辞恳切,却只满是感恩之色,全无半分男女之情流露,心下疑惑,不免细问缘由。

      璞玉虽不愿提及旧事,却也不敢隐瞒不讲,只将往事说了个大概,说自己出身风尘,少时与孟浅雪定情,却因歹人设计,致使二人因误会而分开,后识得公主,公主对他多有关照,更在孟浅雪遭尚辰公主陷害,险些丧命之际暗中搭救,助二人解除误会,远走他乡。

      顾卿尧见璞玉对他与初兰曾有的关系草草略过,明显有所隐瞒,他自己其实也不想纠结初兰与此人的旧情,只想时过境迁,物是人为,即便此人尚在人间,却也嫁与他人。若换了旁人,他不会再追问,可此人是元衡的生父,只想二人之情若真是若他说的这么简单,初兰怎会与其怀了骨肉?

      他不在意初兰曾与此人有情,他在意的是此情有多深,这一直是他的心结。如今从此人口中知道当初初兰竟是在身怀其骨肉之时,甘心助其追随旧爱远走他方,只想若非用情至深,又怎会如此?这么多年来,初兰从未提过此人,好像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物。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放不下,只怕初兰是情至深处显无情。

      顾卿尧凝着璞玉,直言道:“你说公主对你曾多有关照?”

      璞玉明白顾卿尧所指,知逃不过,回道:“不敢欺瞒驸马,草民与公主确有短暂的缘分,却非驸马所想,公主对草民不过是怜惜同情。”

      “那你呢?”顾卿尧追问,明知初兰怀有他的骨肉,他居然还能舍她而去,他为初兰感到委屈,也实难想象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能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璞玉诚恳地回道:“公主待人宽仁温厚,慈悲重情,有缘与公主相交之人,怎能不对公主心生倾慕?只草民自知身份卑微,能得公主怜惜照顾,偶相聚,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从不敢心生妄想。”

      顾卿尧见璞玉言辞恳切,不似撒谎的模样,不免愈发糊涂了,难道一直以来却是自己想错了?迟疑了片刻,顾卿尧终忍不住开口探问道:“你可有子女?”

      璞玉怔了一下,不知驸马因何发问,坦诚地答道:“草民并无子女。”

      顾卿尧见璞玉答得从容,心中疑惑更深,不假思索地冲口道:“当真?!”

      璞玉虽觉驸马这问题很是莫名,但因此事巧得戳中了他自己的一个心病,亦未深思,只露了些尴尬自艾色,应道:“草民福薄,幼年沦落风尘,出身的师傅手段狠厉,此生都不可能有子女的……”

      顾卿尧惊愕之下,不由得怔住。

      璞玉伤感道:“尽管如此,草民的妻子却对草民不离不弃,从未有过另娶的念头,为了草民舍了家人,断了前程,绝了子嗣……草民求驸马救救她,草民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公主和驸马的恩典。”

      璞玉含泪叩首在地,等着顾卿尧应话,而顾卿尧却全没听进璞玉之后又说了什么,满脑子只一个念头:此人并非元衡的生父。

      那元衡的生父又会是谁?不会是凌天……是那个洛飞?不,不会……是他不知道的人物?不会吧,初兰身怀元衡之时也不过十七八岁,又才刚刚与其先驸马和离……

      忽地,一个念头突然蹦进顾卿尧的脑袋里:与先驸马和离……先驸马?

      顾卿尧的脑海中闪出林景皓的模样,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当日在三皇子的送亲宴上,他明明第一次见到林景皓,却觉他似曾相识,好像在何处见过。他不是曾见过林景皓,他是日日见着元衡,那眉眼,鼻梁,甚至是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他都太熟悉不过了……还是那次皇宴,林景皓在整个宴间失礼的注视,他不是在看他,他是在看元衡!

      他早该想到的,却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这个所谓的“外室”,才从未有过他想。如今再细想去,那空置多年无人踏足的东园于初兰心中的地位,怕是比他曾经以为的要深得多;公主府中上至父王下至杂役小厮对林景皓这个人的默契不提,也不是怕犯了初兰的忌讳,而是怕刺了她痛处!

      突然发现的真像,就像一块重石砸入静湖,惊起巨大的涟漪,翻搅着顾卿尧的思绪。他甚至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在云隐寺的一个夜晚,初兰独自对窗默默垂泪,他将她抱回床上,睡梦中她含糊地呢喃着什么,他当时没听明白,未作多思,这会儿事隔经年,记忆却忽然清晰起来,恍悟,她念的是“景皓”,是那人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他以为是他二人因承容生了不悦,她因此而气恼,却原来令她伤怀落泪的并不是他。那时他二人已成亲一年有余,正是感情渐浓之时,她竟依旧会在夜阑人静之时思念林景皓到难以自持。

      顾卿尧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五脏六腑中翻涌,想要吐却吐不出来,只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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