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发糕

6、第六章

　　那小厮一路上闷闷不乐的走，任我怎么扯话题都只翻个鄙夷的大眼白给我。
　　我后来琢磨着，自己再说下去也打听不出来这家的主人的姓氏喜好，便也收了嘴，一路跟着往前走。

　　走到了跟前，我才发现这家主人的宅子很大，门又宽，家底一看就不知道比我家的要厚多少。更重要的是这家宅子位于东城，这片地儿上的府邸不是高官便是读书人，背景深着呢。
　　心下更是万分谨慎，想着在这家打短工，即便日后传出去，我娘也不会面上不好看。
　　到了府邸，我就被他带着见了他主子。

　　此刻天边已经泛黄，斜阳破窗而入，笼在人脸上照得金灿灿的。

　　我垂着手规矩的走进去，心里想着如今自己被赶了出来，也不再是家中的大小姐，若是今儿没被这家人相中，连生计都成了问题。所以怎么着也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不是？！
　　于是手脚利落的跪下行个大礼，然后抬面清楚的大声道：“小的葛玉春见过主子。”

　　我对于行礼这种事算是得心应手，算来也得多亏我母亲先年教导的好。
　　我娘自小便教育我说，咱葛家虽有钱，但也是个铜臭味。日后遇见读书的当官的也是要矮上半截的。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我仗着家里有点底，就不知天高地厚在外冲撞了他人惹上祸端。所以自小便让我端茶倒水的，磨练下跪行礼的姿态。到了最后我这一身姿态做的那是堪称如行云流水，绝无一丝拖泥带水的典范。

　　我回神抬头正对上面前人，只见他一袭白衫，显得高雅澄澈，然而却又带着一股子与旁的读书人不一样的劲儿。
　　那股劲儿有种豁达洗练的意味，却偏偏与他秀丽的容貌不相左，让人一眼看去万般亲切舒坦。

　　只是他看着我的摸样眸中闪过丝丝莫测的意味，再凝目看去，他的面容又如一滩清水，方才细微的波澜似乎是我眼花看错了。
　　我心想面前这人一看便是书香门第的少爷，果然爱不动声色的端着。
　　他微微一笑示意我站起来回话。
　　我也不愿像个奴才似的跪着说话，于是立马的爽快直起身子站起来。

　　他捡起竹简看了看，才微微笑着开了口，声音和缓，说出来的话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你都能做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我是葛家人，自然子承母业从小做的是造船的行当。
　　可是如今我看着府邸也造不了船，而且即便是造了船也摆放不下，所以我想自己也就有力气能值得雇佣。

　　于是我诚恳万般的道：“我什么都能干，而且不计较工钱，只要吃饱穿暖就行。”
　　说着我想着也得拍拍马屁才对，又道：“小的早对府上对下人仁爱之名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公子果然万般亲切，只觉面善。小的愿为公子肝胆涂地，百死不悔。”

　　我后来仔细回想下自己的这段话，觉得要态度有态度，要诚恳有诚恳，也没有多大问题。
　　可是却惹来面前人的一声轻笑，似乎对于我这般慷慨表白并不以为然。
　　面前人轻笑道：“原来我的声名如此远扬，那你可知我姓甚名甚？”
　　我闻言顿时嘎了声卡了住，还不待脸红，对方便又是轻笑一声道：“日后叫我楚寻便好。”

　　我听闻了对方两声轻笑，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抬头仔细瞧那个楚寻，总觉得他清风细雨的淡笑中有点别的含义。
　　然而也不待我多琢磨，他便安排着下人带我出去先行熟悉下府邸。

　　这回带我熟悉规矩的换了个小厮。
　　这个小厮话更少，唯有看我的眼神还是无比熟悉的鄙夷。
　　我就纳闷了，我才进府也没机会得罪人，怎么各个的眼神都让人觉得怪异的发毛。
　　于是我清清嗓子，客气万分的对她道：“这位姐姐，•••”
　　“我当不起！”她撇嘴丢个后脑勺。
　　我再接再厉继续道：“你可是认识我？”
　　那位小厮闻言这次才是回目正视了我一眼，然后面上又现出古怪的笑，道：“现如今城里哪个能不认识您葛大小姐啊！”
　　我立即停下了步子，心里预感不好，嘴角抽搐着追问道：“你这话是打哪说起啊？”

　　“葛大小姐艳福不浅，咱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啊！”那人嘲讽的撇了我一眼，冷笑道：“不过我不管你什么来头，进府有何居心。既然来了便安生的做好奴才，不要做痴心妄想，我们楚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惦记着的。你平日里有活就老实干，没活的时候就给我在屋子里呆着，不许乱闯乱逛，若是被我发现你的不老实，小心我家法伺候。”

　　我靠！我靠！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觉得不用她嘱咐，我也得老实藏屋里了。
　　这名声被糟蹋的，我算是没脸皮子见人了。
　　我无比忧郁的看着面前的小厮，与她大眼瞪小眼了半响，她见我再没话说，冷哼了下，好像驱鬼一样拂了下衣袖，转身就离开了。

　　然后就跟怕我打击不够似的，没等我进屋便听见远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看，那人就是葛玉春啊！”
　　“啧啧！长得可真好啊，比男的都好看……难怪呐……”
　　“咱以后门窗得关严实点，谁知道她是不是男女通吃啊！”

　　……
　　我真想上吊啊想上吊！
　　这不是要臊死我嘛！
　　我耷拉个脑袋，这事委实要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