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迹》莫飞

2、雪迹 2

　　阎易租来的房子恰在z中的旁边，送一虹到学校门口，她朝我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往教室走去。一虹今年刚升进初中，她一直都很乖，成绩也如他和冯姨所希冀的那样满堂彩。小妹一直都很粘我，可是我有时会想，如果有一天她长大了，会不会就不再这样子想，会不会就会以有我这样失败的姐姐为耻呢？
　　我努力地甩甩脑袋，不任自己去想这么无聊的事，转身往阎易那里走去。
　　“一雪，刚刚那是你小妹啊？很乖噢！”一进门就看到doudou灿笑的脸。
　　我微笑，点点头。一直都不太容易像doudou那样笑，她的笑容，总是灿烂地好像幸福满得快溢出来一样，我自觉没有那么多的幸福。
　　“阎易和小波他们呢？”房里奇怪地只有doudou一个人。
　　“星浪请我们去驻唱，阿易和小波去那边定约去了，说是还要谈点细节问题。有人请我们哦！好棒哎！是不是？一雪？”doudou开心地跑过来搭我的肩，我下意识地避开，霎时，我们两人都一愣。我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笑道：“是吗？他们一定也很开心吧？”
　　她回头去拨弄她的吉他，“是啊！阿易也激动死了！他那副死样子你是知道的，不死不活的没个表情。可是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居然挑了1个钟头的衣服哎！笑死我了！”
　　是吗？阎易也会激动？可能吧！那毕竟是靠近了他的梦想……

　　推开ROMAN酒吧的大门，迎面袭来一阵舒适的凉意，在吧台无所事事的阿让一眼看到我，咧开嘴向我招招手。
　　“嗨！老板娘的表妹！”
　　我白他一眼，“人家有名有姓的，白痴阿让。给我一杯橙汁。”
　　“呵呵”，他推推眼镜，递过一杯橙汁，“夏一雪，为什么不干脆叫‘下了一场雪’呢？”
　　我啜了口橙汁，懒懒得瞥他，“那你干吗不干脆叫‘孔融让梨’？孔让……”
　　“好利的一张嘴阿！今天又逃课吗？”
　　“没劲。”我挑挑眉毛。
　　“哦……少年不识愁哦！说句‘没劲’就能翘课到处晃，那像我们这种可怜人，为了生活，只能做牛做马……唉！沧桑！”他夸张地撩他的红发。
　　我轻笑出声，抬眼看到钢琴空在那里，“琴手还没有来吗？”
　　“是啊，还有半个钟头他才上班。”
　　“我去弹一首。”

　　照着琴谱弹完一首《安静》，习惯性地看向吧台，表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那里，举杯向我微笑。
　　“满长时间没来了。”她拉拉我的头发。
　　“最近乐队的事一直很忙，抽不出空来。”
　　“其实你应该继续弹钢琴的，一定能弹得像你妈那么好。”她有些惋惜地说。
　　“我现在在乐队也满好阿，最近有酒吧请我们去驻唱。”我淡淡地说。
　　“就因为你爸爸吗？你又何苦为了他放弃自己……他要你学钢琴，也是为了你好……”
　　“他永远不配跟我提钢琴！”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眼往四周看了看，“他呢？今天怎么没来？”
　　表姐的神色一下子黯了，彩妆掩盖着的疲惫一览无疑，“今天是他老婆生日，她怎么有空来？！”
　　“子旬……”
　　“一雪！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表姐的话。”她紧紧捏住酒杯，里面红色的液体剧烈地震荡着，我看见杯上冷气凝结的水珠化作一股滑落，就像一行清泪。动动唇瓣，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子旬和我母亲、冯姨一样，她们都是好女人。我母亲输了，冯姨赢了，那么子旬呢？我不自觉地撩开左耳边的头发，抚摸左耳的耳环。
　　子旬看着我的耳环，问：“再过两个星期，就是阿姨的忌辰了吧？”
　　“嗯。”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咬喝橙汁地那根吸管。六年了，居然已经六年了……

　　那年我12岁，还是似懂非懂的年纪。妈妈是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所以从小，我就开始学弹钢琴。爸爸总是会在上下钢琴课的时候来接我，然后回到家，听我和妈妈一起弹琴。但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每天回家都很晚，再也不会来接我，我总是一个人孤独地走回家。家里永远安安静静，再没有欢笑声。妈妈不但不再陪我一起弹琴，甚至连房门都是紧锁的。印象中，也很少再看到爸爸和妈妈说话的场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弹琴弹得不好，爸爸妈妈都生我的气了呢？我每天一回家就拼命地拼命地练琴，希望爸爸妈妈能够依然围在我的身边，对我微笑。我就一直等阿等，等阿等……
　　一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的房门居然敞开着！妈妈！我高兴地跑到门口，以为会看到妈妈温柔的笑容，却只见一片狼藉，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和面对着窗口抽烟的爸爸。
　　就在那一天晚上，妈妈酒后驾车发生车祸，当场丧生。
　　她死的时候戴着一对三叶草耳环，车祸时遗落了一枚，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我只有左耳戴着一枚耳环，我母亲最喜欢的三叶草耳环。

　　“一雪，三叶草的花语是什么？”子旬看着我的耳环，突然问我。
　　我吸干杯中残留的橙汁，答道：“是……绝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