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十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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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盛慧珠从澄禾镇回来了，她看上去特别疲累，眼窝发黑陷了下去，精神也有些恍惚。问她，只说是以前一起上山下乡的一个老姐妹突然心梗，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常常会感叹人生无常，她最近又老忘事，若饴觉得可能是她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多沟通造成的，就劝她去报个老年大学的艺术班，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怡情养性，也省得在家里一个人胡思乱想，盛慧珠兴致也不高，但勉强答应了她。
钢琴学校开办的准备已经到了紧锣密鼓的阶段，钟婧媛专程去了趟N市，邀请以前大学里的一个知名的退休教授过来，在开学的时候作为名誉校长做个现场讲座，而整理教室安排课时分配老师编班等等的杂事都交给了若饴。
钟婧媛还准备在开学前举办个小宴会，把钢琴学校的有关人员和家长代表先请过来聚一聚，能顺利开办不容易，也正好感谢一下支持帮助过这学校的人。
其实最该感谢的人是老祖，不过若饴没敢多嘴问她请不请，倒是钟婧媛塞给她一张请帖：“哪，这个就交给你去送一下吧，咱们的房东，你不是和他住得近吗，直接送上门去，正好表现一下咱们的诚意！”
若饴接下来，有点迟钝地“哦”了一声。
那天上车后她和甘子轩就没说话，下车的时候甘子轩没像往常一样替她开门，只是坐在驾驶座上问她：
“乐若饴，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可能她多心，觉得话里有话，不过回答得还是很干脆：“嗯，可以。”
他沉默了一下，很快说：“不早了，上去吧。”
把雨果抱上去安顿好，她洗漱了一下，觉得有点闷，又跑到阳台上，却看见了他的车还在楼下，她没来由地心慌，赶紧又缩回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却并没有出现在楼下，几天过去他都没有找过他，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其实她已经向阿姨打听清楚了那个中医的地址，每次想给他拨个电话，手下却迟疑着好像有千斤重，总是在最后一刻又放弃了。
若饴很不喜欢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状态，所幸工作事多，她刻意地让自己连着一口气处理，忙了就顾不得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一直不想，说不定不知不觉也就忘了。
可是接了这任务她又急切起来，甘子轩那天腿疼得前所未有的厉害，每每想起她就觉得一颗心被吊着，她想，就算让自己安心，这电话也是不能不打了。
不过三天，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却觉得已经隔了很久似的。还好他的语气没变：“不容易啊乐若饴，总算主动想起我来了。”
她的心稍微放松一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对不住啊，我最近几天事儿多，为钢琴学校鞠躬尽瘁呢。”
他恍然大悟：“哦，干事业哪，你们那学校筹备得怎么样了？”
若饴说：“就为这事邀请你哪，下个星期六晚上有空吗？”
“怎么？又要请我吃饭？”
若饴连忙跟他解释：“是钟校长请您，还有几位咱们钢琴学校的贵人，你什么时候下班？等会儿我把请帖给你送过去。”
他顿了一下才说：“我没上班，在家。”
若饴顿时犹疑起来：“甘子轩，你没事吧？是不是腿伤又严重了？”
他“呵”地笑了一声：“可不，我这都孤苦伶仃在家躺了三天无人过问了。”
若饴几乎没有思考：“我下了班马上过来。”
事儿还有一大堆，可她怎么也集中不起注意力来，勉强处理完已经挺晚了，她和钟婧媛打了招呼就走了，心急走得很快，刚出门就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那人手里还抱了个硬硬的盒子，把她的硌得生疼，她“哎呦”叫了一声，一看，却是浩东。
浩东紧张地问她：“若饴你没碰疼吧。”
她来不及跟他啰嗦直接说：“我有急事，你让开。”
浩东习惯了她生硬的语气，也不恼：“我马上走，就给你送两箱芒果忙过来，是我让人专门从南方带过来的，特别甜••••••”
若饴正要夺路而走，想想又回过头看看他手里的芒果，一把抱了过来：“行，我正好有用，钱下回给你，赶紧回去吧。”
“姐，哎，若饴……”浩东还有话要说，若饴已经利索地把两箱芒果往小电驴上一放，发动车子窜出去了。
到了甘子轩楼下一头汗，若饴跨下小电驴，想想，掏出包里的镜子把前额的乱发理了理，才端着两箱芒果走进楼道，这样带着礼物的探访让她觉得比较合乎礼仪，似乎可以减少一点她急吼吼冲过来的尴尬。
甘子轩除了腿有点一拐一拐，其他都和平时一样，穿着休闲的棉质运动套衫，头发随意地没有打理，反而显得更年轻。
若饴不擅长慰问病人，又不知道怎么照顾人，放下芒果盒子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甘子轩撑着膝盖弯下腰给她倒了杯水，她正好热了嘴干，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的太猛，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她赶紧打住，没想到又被一口水呛得直咳嗽。
甘子轩给她递过来两张纸巾，正要掖到她的嘴角，她下意识地避开，接过纸巾把头偏过去，一边擦一边觉得发窘，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失态。
甘子轩看着她脸颊边洇开了一抹烟粉，手里的纸巾按按嘴角，又擦擦额头，假模假式地环顾了一下他的寓所，没话找话地说：“上次没看清，你这房子还挺大的啊……也对，你是帝都派来指导工作的，当然得好好供起来。”
眼里不觉暗暗浮出一丝笑意，印象中倒真没有看见过她这样局促的样子。
“要不带你参观一下？”
若饴正愁下面不知该寒暄什么，听到甘子轩的话立刻说：“好啊！”
两室一厅的房子简单素雅，除了茶几上堆了些报纸杂志，其他地方都收拾得很整洁，到了阳台若饴吃了一惊，甘子轩居然种了一溜的花花草草，满眼的赏心悦目的葱翠，整个阳台都流溢着清雅的植物气息，很像他身上一直闻到的那种味道。
那些花草若饴都不认识，只知道赞叹：“甘子轩，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这些小东西被你伺候得够水灵的啊。”
甘子轩倚着阳台不无得意：“那是，不过你们这边的气候没摸透，有几盆小东西还没搞定。”
他指指当中一盆枝叶疏朗的兰花：“这盆跳舞兰，植株已经成熟了，也很健康，不知怎么就是不开花，我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见效。”
若饴看他好像挺遗憾的样子，倒有点不以为然：“你看其他花花草草不都开得挺好，何必执着在这一棵上？”
甘子轩突然向她转过头来，眼波一闪：“是啊，何必执着在这一棵上？”
若饴心下一颤，不知道甘子轩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是高手，她对他从来缺乏判定能力，最保险的方法就含混地糊弄过去：“幸亏你不是个坚持的人，要不然多少芳泽就错过了，多可惜啊。”
他仰起头笑，仿佛默认，笑容舒坦明亮，身边一圈摇姿生曳的花草低低地簇拥着他，心甘情愿地就成了他的背景。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十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