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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挽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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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尔最近有些奇怪……
不管去哪儿都好,总喜欢带上我。就连处理事务、会见客人,还有召开家族会议,都让我跟一根柱子一样杵在他身后,就算我听着那无聊的汇报,不小心睡着了也不放我离开。而且居然商量什么机密事务、会见家族长老时,居然也毫不忌讳,害得我每次都得顶着那些老头子们奇怪的审视眼光站在他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神游天外。
就算我平时对这些所谓的族内事务没什么兴趣,也懂得知道太多死得快的道理。西泽尔这一付明显地想把我拉扯进来的表现,到底是为了什么?抑制不住内心疑问的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却换来一个轻飘飘的答案——
西泽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也不小了,接触一些也好。”
听了这个理由我也只好哑然,继续默默地在他背后当一个陪衬。
维斯特家族的生意之广、势力之大,也的确让我咋舌,军火,毒品,贩卖人口,地下赌场,可谓是样样俱全。亚当斯曾说过的,不要妄图挑起西泽尔的怒火,竟是这个意思么?这么说,西泽尔已经很容忍我了?
一股寒意忍不住在我的脊背上升了起来,我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书桌前静静聆听下属汇报的西泽尔,他的侧脸苍白沉静。感觉到我的视线,回过头来安慰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专心地工作。
心突然狠狠地动了一下,看着西泽尔毫无保留地面对着我的背影,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不得不说,他对我,真的是很好很好……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有时候,我甚至必须时时提醒自己,才不会让自己变得心软。
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门外又进来了一个灰衣的客人,西泽尔轻轻叫了一声,才把我从思绪中叫了出来。西泽尔让我去把亚当斯叫过来,我才浑浑噩噩的离开,直到走下楼,我还沉醉在刚才那股莫名的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敲了敲亚当斯的房门,静静地等待着回应。我心里却仍在想着,西泽尔,为什么,你曾那样伤害过我之后,还可以毫无芥蒂地出现在我面前呢?
没有意识自己在房门面前等了多久,直到一个路过的仆人提醒了我:
“露娅小姐,您在等亚当斯大人吗?他不是今天早上就出去巡视产业了吗?直到明天才能回来呢!”
亚当斯!?
我脑袋中刹那间觉得有哪些不对,也想起来了,亚当斯的确是今天早上就出去了,西泽尔也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叫我来找亚当斯呢?
不对!不对!!
刚才进来的那个人!
反应过来的我立刻转身往楼上跑去。刚才进来的那个灰衣男人,我只匆匆扫了一眼,身材高瘦,面貌普通,让人过目就忘……
不对!那个人……
我越是回想,却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
是他!?
是他!伊尔迷!
我心中一阵狂喜,想见到伊尔迷,但下一秒却又如坠冰窖,如果伊尔迷已经来了,那么意味着西泽尔……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可怕的想法,原本就要放在门把上的手却停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伊尔迷就是我叫来的,但是,一想到西泽尔此时可能已经死掉,我的心却蓦然就像停止了跳动一般……
如果西泽尔死了……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想法,仅仅是这么一想,就仿佛让我心中长久以来绷着的一根弦断掉。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伊尔迷是我通知来的,明明是我想买凶取掉西泽尔的性命的,到了这个时刻,我心中竟会开始疼痛么?
我看着眼前的这扇门,手却开始颤抖。我知道,只要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这门里发生的一切,以伊尔迷的身手,西泽尔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但是,只要我大声呼叫,布满整个豪宅的保镖就会在几秒钟内迅速聚拢过来……
这扇门,我到底要不要打开?此刻,我真正尝到了心如刀割的味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站在门前一动未动,眼泪却已经沾湿了整个脸庞。里面,可能正要死掉的这个男人,是我从破旧落后的贫民区来到这宫殿般的大宅后遇到的第一束光,他是我灰败童年的天神;同样是他,打碎这天神的形象,带给我青春里满是灰暗和凌虐的印象;直到昨天,我还在我与他之间温柔和憎恶的情感漩涡中不能自拔……
我是最终把刀子捅进他心脏去的人,也是最后静静看着他死去的人。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我看着门里的一切,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
伊尔迷静静坐在窗台上,还是许久未见前那个熟悉的模样。长长的黑发,眼里是无言又跃动的情绪。
西泽尔已经倒在血泊中,我脚下踩着粘稠的,正是他的血液,他正无言地看着我。
我的脑袋突然尖锐地刺痛起来,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经超出我的接受范围。
我跪下来,摸到满手都是血,西泽尔胸口上插着一枚钉子,温热的血液还在汨汨地流着。我到处摸,身上已经沾得到处都是西泽尔的血,我甚至还能冷静地问了伊尔迷一句:
“你杀了他?”
“是的。”
我到处摸,血却到处都是,怎么止也止不住,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但是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我忍不住吼道。
西泽尔微笑地看着我,他抬起手臂摸了摸我的脸颊,一会儿还是坚持不住地垂了下来。
“我以为我能撑住的……咳咳……对不起……”
血,到处都是血,我的眼前一片赤红……
“你给我起来!起来!你不是很强吗,现在怎么像个软脚虾一样躺在地上!你给我起来啊!”我语无伦次地说道。
西泽尔微笑着,慢慢地把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褪下,戴到我的手上,还想再碰碰我,手却抬不起来了……
“小露……别哭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口中却开始吐出粉红色的泡沫,再也没有力气。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我鼻尖,我看见他就着样微笑着,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我的兄长,西泽尔阿尔及斯维斯特,维斯特家族第二百七十一代家主,就这样死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