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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凤绮罗不是没有出过京城,但每每出行时总是前呼後拥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光车马的队伍就是一长溜,像这般一切从简倒还是头一遭,兴奋总是在所难免的。

      小侯爷怀著高昂的兴致,对路途上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若非杨箫的告诫犹在耳边,怕是一天之内他也走不出个几百里。

      然而好景不长在,临近傍晚时的一场泼天大雨,就彻底的浇熄了小侯爷维续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此时他们早已远离了城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若继续往前走,兴许还能遇上几户人家借顿便宿。但眼见著这雨是越下越大,一行人全都淋了个透湿,而且天黑路滑,再走下去保不准会出什麽危险,只能暂寻了一处破庙避避雨。

      这破庙想来是废弃许久了,院内杂草丛生,梁上蛛网密结,随便一抹,便能沾得满手的灰。

      凤绮罗起初还站在门口犹疑,他嫌这地方脏,又阴森森的可怖,但除了进来,就只有在外面继续淋雨了。两厌相权取其轻,他望了望天,咬咬牙,还是决定进来避雨好了。

      这都什麽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真晦气。

      他嘴里咒骂了几句,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台阶,拿脚擦拭了两下,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

      杨箫已生起了火,正脱了外衫搭在火上烤。见凤绮罗背对著他坐的老远,因为浑身湿冷而狼狈的缩成一团,还不住的打哆嗦,便又脱了里衫搭在凤绮罗的身上。

      “你过来把衣服烤干,不然著了凉,大夫可不好找。”他有些不明白,见著火不知烤,实在不复合这小侯爷处处不肯吃亏的本性。

      凤绮罗揪著肩上的那件衣衫,手攥紧又松开,虽有些不舍,但为了堵口气,仍是一把拽下扔还给了杨箫。“不是各顾各麽,你管我做什麽。”

      那日杨箫对他说“你自己的性命自己顾惜去”,他一直难以释怀,这会儿便咬足了这句话,始终不肯低头。尽管他现在冷的嘴唇发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暖和的地方。

      “这火,月明也会生。”他撇开脸,不去看杨箫精赤的上身,却又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

      好多伤痕,这些都是他为楼秋歌所受的吧……凤绮罗心里微微有些发酸,抗拒的心思也就更重了。

      “你还不快把衣服穿上,赤裸著给谁看啊。你不知道有沧海月明在麽,她们可都是未出嫁的大姑娘啊,想不到堂堂的无归公子这麽不知羞。”

      凤绮罗此次只带了两个丫鬟出来,同样是淋了雨,他却让沧海月明先进去找个里间换衣衫。许是受了其姐凤素娥的熏陶,小侯爷对女子总是多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比对男子要亲昵许多。

      杨箫穿回里衫,也不再多说,拉过凤绮罗就走到火堆边,自己动手为他脱外衫。

      凤绮罗是骇住了,愕然的瞪著杨箫,竟然忘了要挣扎。半晌才回过神,慌忙的抓紧已褪到一半的外衫,转身又跑回门边,全身戒备像个竖起了刺的小刺蝟。

      “你……你要做什麽?”他对自己现在扭捏的像个受了惊吓的弱女子很是唾弃,但他的确是被杨箫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於是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向外躲。一不小心脚後跟绊到了门槛,“碰”的一声重重的後仰著摔了下去。

      杨箫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让你把衣服脱了烤干,你躲什麽躲。”

      他不想招惹这个小侯爷时偏偏被缠的发烦,现在他好心要帮凤绮罗脱下湿透了的外衫,倒被躲的跟洪水猛兽似的。

      “你说清楚不就好了,干嘛动手动脚的。”凤绮罗哼哼著从地上爬了起来,受了这一惊一吓,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管的麽,谁要你假好心了。”

      杨箫扬扬眉,冷著脸道,“我不介意亲自来。”说著便要再度欺上前来。

      “我……我自己来。”凤绮罗及时的大吼了一声,迅速的脱下外衫,扔给杨箫,自己仍是坐在原处,死活是不肯靠近半分。

      杨箫本是不想再搭理这个一天不发倔就浑身不舒畅的小侯爷,但沧海月明二人迟迟没有回来,凤绮罗的脸色却又开始由红转白,都开始发青了。

      “你再不过来,我就抱你过来。”他现在渐渐发现,对於这个总爱捏著别人弱点加以利用的小侯爷,威胁同样是以牙还牙的最好方法。

      这法子果真奏效,凤绮罗基於面子问题,总算是磨磨蹭蹭的走到火堆边,但仍旧与杨箫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杨箫不说话,他也不吭气。杨箫动一动,他就往後缩。杨箫坐著不动了,他就又挺直了脊背一副谁怕谁的模样。

      但凤绮罗到底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可要他现在主动找杨箫说话是不大可能的,沧海月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许久都不见人。

      他半撑起身,挪了挪地方,移动了一小步的距离再坐下。瞅瞅杨箫,对方正专心致志的在火上热干粮,完全没有要注意到他这里的意思。他便安下心来,挪动一点,就瞅瞅对方,再挪动一点,再瞅瞅对方,直至离杨箫只有一人的距离,他才彻底的坐稳不动了。

      人靠近了会暖和,凤绮罗为自己的举动寻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再说杨箫不也没注意到麽,保不准待会儿看到他坐的这麽近了,还会被吓到。

      不过明明两人都离的这麽近了,居然会没注意到,果然在杨箫眼里,除了楼秋歌,谁也装不下吧。这样想著,他又觉得很是失落。

      其实杨箫早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是不予说破。

      凤绮罗望著门外淅沥的雨帘,心情也跟这说变就变的天气一样,糟糕透顶。

      “这雨要下到什麽时候啊?明早会停麽?”

      “该死的天气,好好的下什麽雨,真不讨人喜欢。”

      “这庙真破,到处都脏兮兮的,也不知荒废几年了。”

      “沧海月明去哪了?怎麽还不回来。莫不是撞鬼了?”

      “明日能走到哪?有客栈住麽?”

      庙里空徒四壁,四处是黑鸦鸦的一片,只有凤绮罗脆如玉碎泉鸣的声音一阵阵的回荡。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居然没有回应……

      “杨箫,你干嘛不理我,当我不存在麽!”他猛的站起身,柳眉颦蹙,凤眼圆瞪,来势汹汹,忿忿的抱怨。

      杨箫将刚刚热好的干粮分成四份,把最酥软的一份递了过去,神色不变道,“你不是在自言自语麽。”

      凤绮罗被杨箫哽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恼,偏又寻不出个错来,只能恨恨的咬著干粮泄愤。心里还特委屈,他明明是在问问题,哪里像是自言自语了,分明是杨箫故意不搭理他。

      杨箫自己的那一份干粮捏在手里,却没能吃上几口。

      他担心这娇生惯养的小侯爷吃不惯这种粗糙的东西,不想凤绮罗倒是吃下了,只是每咬一口都像是在扒谁的皮撕谁的肉,连嚼都没嚼两下就往下咽。结果自然是被咽的直咳嗽,捶胸捣背的一阵干呕。

      杨箫只能搁下手里的东西,一边为凤绮罗顺气抚背,一边喂他喝水,还怕他饮的太急又被呛著。

      这个小侯爷,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出问题,偏生又固执又任性,喜欢自找苦吃,还死不认错,怎叫人能放心的下。

      杨箫无奈的叹息,突然意识到似乎自从他被凤绮罗缠上後,叹气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操心的次数也在不断增加。现下想来,他竟一次也未真正因此而厌恶过,只是被缠的烦了,会想避开罢了。

      沧海月明回来时,凤绮罗正偎在杨箫的怀里沈睡,身上盖著杨箫那件已经烤干了的外衫,神情酣甜而满足。

      两个少女蹑手蹑脚的走到火堆的另一边,相视一笑,能见著此情此景,也不枉她们忍著饥寒在里面躲了那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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