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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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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帷幕拉开,华灯初上。
白天这城市越灿烂越温柔,夜晚她就显得越黑暗越残酷。但这一点,只有那些需要走夜路的人会发现。如果痛苦是黎明交响曲的必要前奏,那么即使是长满荆棘的舞池也能够翩然起舞,就算脚尖伤痕累累,只要这般的挣扎最终能换来黎明的希望之光。人类其实常常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忍、卑微得多。
温信靠在医院七楼的落地窗边上,城市繁华的夜景在他的眼里闪烁着火焰般的光彩,却传达不出一丝温度。他手里攥着一张从笔记本上匆匆撕下,裂口很粗糙的纸条的小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前面的署名,花阳。他紧紧地攥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温先生,你的拍片出来了,请往这边走。”一位年轻的护士在他身后轻轻地说。
他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怔了一下,而后露出轻淡的微笑。
“有必要这么见外吗,李姐?”
李芜望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这是为你好,你明白的。”
他当然明白。手里的纸条被抓成一团,丢进了墙角边的垃圾桶里。
“走吧。”
有些事情就算真的发生过,对现实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就像所有甜美的梦,再温暖还是有梦回清冷的时候。
李芜带着温信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只让他走了进去,自己先行离开了。
办公室的中间放着一张大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旁边堆满了各种诊断报告和研究资料。桌子后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此刻正眉头紧锁地查看着一叠拍片。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作为正式医师来说显然过于年轻,但是认真的神情却透露出值得信赖的感觉。
“过来。”他把拍片放到桌上,看着温信,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温信于是过去坐下。
他看着他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衣服自己还能脱吗?”
温信背对着他褪掉上衣,问他:“你生气了吗,哥?”
温医师右手在他的右肩和后背上轻柔地按压,低头仔细地沿着那大片的青紫瘀伤观察,还不忘伸出左手在他脑袋瓜上敲一记。
“当然生气啊!”他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拿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听诊完后,才看着他继续说道,“有多担心就有多生气。”
“对不起。”温信对上他的眼睛。
看他确实是知道错了,温品生才又叹了一口气。
“肩膀上的伤虽然不轻休息一下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今天下午的事以后不准再做了,知道吗?”说着拿过衣服帮他穿上。
“你知道今天下午的事?”温信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有意隐瞒又是一条罪状。
“生气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温医师揉了揉这没有一点自觉的小子细软的头发,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是大哥告诉你的?他在监视我?!”温信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啦,他很久都没能跟你见上一面,想要了解一下你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
“是他自己选择不见面的。”
“今天他可是气得说要开车杀到A大把你绑回来哦~”温品生晃晃手里的手机。
“结果还是没有来,不是吗?”
“……你要理解他,他也是为你好。”良久,温品生轻轻地说,像是劝解,又像是无奈。
大概有十几秒的静默。才又有人开始讲话。
“我明白的。帮我跟大哥说声对不起,让他担心了。” 温信望着他的二哥,声音里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失落。
温品生点点头,“今天就先回去吧,这里也不能呆太久。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温信拿起包,向温品生微微笑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总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但就算以前不明白,现在也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只是有的事情,就算你能理解,却是没那么容易就能坦然接受的。
他想起花阳,突然就笑了。他们温家的人还真是喜欢按一个路数做事情呢。其实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不理解,不接受呢。一定要说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内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全压抑住自己的欲望。
但是这种事情,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