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饮相思》天涯追月

6、射术精妙

　　炎炎夏日，空气中带着燥热的分子，黑石村的村民早早地去田地里干活去了。
　　村子西边有一条小溪，小溪旁有一棵华盖般的松树。平日里，村民们都喜欢坐在树阴下，把脚伸进清凉的溪水中，一边洗脚一边唠嗑，这也算是繁忙的工作之余，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惬意事。
　　大人们忙着干活时，那条小溪便成了孩子们的天下。烈日当空，一群男孩子躺在溪水中洗澡，打水仗。他们当中最大的有十四岁了，最小的只有七岁，正是皮野爱玩的年纪。
　　在溪流十米开外有一棵大树，大树枝干上坐着一挎着弓箭的女孩子，树阴下放着一个背篓。她的皮肤晒得略显黝黑，身上穿着清凉的夏装，和男孩子一样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乌黑的长发盘在头顶。三条细细的发辫遮住了额头，双颊边渗着汗珠。此刻她正背对着那群在水中嬉戏的男孩子，皱着眉头，乌亮晶莹的眸子里满是烦躁和不耐。
　　她正是当年李伯收养的女婴小吉祥，今年已经十岁了。可能是曾食过百兽之奶，所以她的身子比寻常的同龄孩子更显高挑，虽看起来瘦弱娇柔，力气却比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还大。即使每日吃的不多，她的身体仍是非常健康，无病无痛。
　　小吉祥不像别的女孩子只在家做绣花喂鸡之类的轻快活，她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学习李伯的射箭之术，常常与村里的男孩子一起去山上打猎。虽然每次她都只摘些野菜回来，可她毕竟与村里的小姑娘不一样。她的射箭之术被李伯称赞，要知道李伯曾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箭手，能得到他的夸奖可是非常难得的事。
　　不过村民在看到小吉祥频频空手从山上回来后，对李伯的评价有了新的理解。
　　“李伯已经老了，人一老就难免犯糊涂，小吉祥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自然疼爱，所以自家孩子啥都是好的。”村民们没有直说小吉祥射箭之术名不副实，只是说李伯评判有误，这也算是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对小吉祥的射箭之术不敢恭维。
　　不过说起来，李伯年纪真的大了，尤其是这两年来，常常不能下地干活，多亏小吉祥懂事，屋里屋外啥事都能干。村里人一提起小吉祥，除了她的射箭之术，没一个不是满口夸赞的。
　　眼下，李伯身子又不利索了。中午小吉祥给爷爷做了一顿小米粥，看到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总是自责。因为，她觉得爷爷是因为这两年来没怎么吃到美味的肉食，所以身体的病痛才会越来越多，这都是她的错。这一次，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打一只野兔子，给爷爷补一下身体。
　　“你们还要洗多久？你们再不起来我就自己走了！”在数不清是第几次回头时，她终于忍不住冲溪水中的那群男孩子喊道。
　　那群男孩子里年纪最大的叫石光，他在这群孩子中说话是有分量的。听到小吉祥的催促，他在水中扑腾两下，笑道：“小吉祥，你急什么？你哪一次上山不是掉头自个儿摘野菜去了？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瞎叫唤什么？”
　　“就是就是，她爷爷还说她射箭的准头好，我看啊，她连我都比不上呢。我好歹也射过几只山鸡野兔，她可啥都没猎过。”说话的是一直看小吉祥不顺眼的石菜头，他是石头村长的儿子，名字本叫石才，村里的小伙伴都叫他石菜头。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对小吉祥看不顺眼。你想啊，一个好好的娇弱女娃娃，你不在家绣绣花弄弄草，跟男孩子一样学射箭学打猎，这也就不提了，反正她从未真正猎取过一只动物，让这群男孩子自尊受到伤害的是，小吉祥力气奇大，他们扳手劲就从未赢过她。这样一来，男孩子们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儿。
　　小吉祥抿抿唇，看了一眼天边。太阳西斜了。
　　她心里暗暗想着，要不是爷爷非要她跟着这群难缠的男孩子，她才不会坐在这里等一两个时辰。她完全可以独自上山，绝不会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她有点跃跃欲试了。
　　“我自己走了，你们慢慢洗吧。”小吉祥对于他们的挖苦没有理睬，她心里记挂着爷爷的病，寻思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猎只野兔子回去，给爷爷煮一锅兔肉汤喝，完了再请刘麻子大伯来给爷爷看看。说不定爷爷的病就能好了。
　　小溪中玩得兴致正浓的男孩子们见小吉祥说走就走了，一个个都看着石光。他们从小就被长辈们告知不能独自上山，山上野兽多着呢。此时见小吉祥瘦瘦弱弱的伶仃背影独自往山上走去，他们都没了玩耍的心情。
　　“小光哥，我们也跟去吧……”
　　“走吧！”
　　“真扫兴！”
　　“下次不带她了！”
　　在一声声的抱怨中，男孩子们很快穿上了衣服，提起弓箭朝山上追去。
　　走了半晌，来到他们平时打猎的小树林，可是没发现小吉祥的身影。
　　“小光哥，没看到小吉祥啊，她去哪里了？”
　　“小光哥，我爹说了，不能往前边去，村长伯伯也说了，咱们打猎只能在这一块小树林，往深了去会遇到野兽，我们对付不了的。”
　　“可是没看到小吉祥啊，说不定她往前去了……”
　　“咱们分开来找吧。两个人一组，半个时辰后，大伙儿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要到这里来集合，不准去不能去的地方，要注意安全，找到了打个哨让大伙儿知晓。”石光最后说道。
　　石菜头和另一个叫福生的男孩子被分配到了一组。他们挎着弓箭，四处寻找猎物，顺便找小吉祥。
　　不知不觉中，他们穿过了小树林，来到一块小山丘。
　　福生一看，有点儿慌神了，拉着石菜头说道：“菜头，这里是不允许来的，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急什么？胆小鬼！”石菜头不以为然地扯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说道，“你害怕就自己回去好了。”
　　福生被他激出了几分胆气，没再说回去的话，只是心下有些忐忑。
　　不多时，福生又拉住石菜头，脸色发青，颤声道：“菜头，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石菜头挥挥手，继续朝前走，说道：“早知道你没胆色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就你这样的，一辈子也别想有出息了。我爹说了，男子汉就得有胆子，敢闯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们前面三四米的地方，卧着一只吊睛大白虎。此刻，大白虎正静静地看着他们，前爪轻轻动了动。
　　“菜头！菜头！老虎啊！老虎啊！”福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往回爬。跌跌撞撞地跑了十多米，见石菜头还没跟上来，他急得回头冲他大喊。
　　“笨蛋！你跑什么？这是只病老虎，瞧你那熊样儿！”石菜头回头瞟了他一眼，后退了三步，取出弓，搭好箭，对准老虎。
　　福生听到石菜头的嘲笑，又红着脸慢慢走了回来。仔细一看，原来这只老虎脖子上和腿上多处地方流着血，它所卧着的那一处草丛都染上了血红。他这才拍拍胸口，安了心。
　　“你要射死这只老虎吗？”福生凑到石菜头身边，轻声道。
　　石菜头没有回答他，凝神屏息，瞄准老虎的脖子。
　　嗖！
　　就在石菜头射出手中的箭时，忽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箭，直直将石菜头的箭射断开来。
　　变故来得太突然，石菜头愣了一下，福生听到异响，吓得躲到石菜头背后。
　　看着地上的断箭，石菜头皱起了眉头，旁边的树干上插着另一只箭。他扭头朝那只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小姑娘站在上百米开外，手持弓箭，背挎背篓，冲他招手。
　　石菜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个朝自己笑着奔来的小姑娘是——小吉祥！
　　那个距离！那个准头！
　　原来李爷爷没有说错！她的准头真不是一般的好！
　　白虎发现小吉祥，低低呜叫了几声，似带着几分委屈。
　　“小吉祥！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呢！”福生这时候也看到了走到他们跟前的小吉祥，立马从石菜头背后跃出来，指着小吉祥叫道，“你知不知道森林里多危险啊？你瞧，这只老虎！要不是我们幸运，碰上一只受伤的老虎，我们的小命早就没了！你知道吗？都是为了找你……”
　　“刚刚是你射的？”石菜头嘟着嘴，皱着眉看着小吉祥。
　　小吉祥吐吐舌头，笑道：“这只老虎我早就瞄准了，你来晚了，它是我的。”
　　福生听到这里，停止了唧唧歪歪，指着小吉祥歪嘴笑道：“你？你要射这只老虎？你别笑死人了！连只野兔子都不敢射，你敢射死这头老虎？”
　　砰！
　　一只野兔子落在了福生的怀里。
　　福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将兔子抛到地上，跳到一边指着小吉祥道：“你，你……”待看到地上是何物后，他将所有的指责吞回了肚子里，嘟囔道，“猎到了兔子了不起吗？神气什么？”
　　“这只兔子就当是我给你们压惊的，劳烦你们跑到这里来找我，还差点遇到了危险。”小吉祥脆脆的声音说的话有礼有节，俨然一个小大人。
　　“你的射术，很厉害！”石菜头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菜头！等等我！”福生一见石菜头走了，赶紧追上去。忽然想起地上的那只兔子，不要白不要，他又跑回来将兔子捡起来，朝石菜头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