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饮相思》天涯追月

23、循循善诱（2）

　　“如此说来，想必小兄弟平日里并不关注京都发生的大事了？”耗子垂下眼睛，轻声喃喃道。
　　楚逸涟想了想，道，“小弟虽不怎么关注，但洛城好歹也离京都很近，不知兄台想打听什么，或许小弟恰好知晓一二。”
　　耗子笑了笑，抬眸看向场中比试的俩人，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什么想打听的？左不过是乡野之地走出来的，想了解一下京师发生的新鲜大事，不做孤陋寡闻之人罢了。”
　　“兄台说的是，”楚逸涟点头，“今年武举将近，身怀武艺的英才俊杰届时汇集京师，必定盛况非凡。朝廷重武，有能之士纷纷报效朝廷。如今之世，胸怀大志的豪杰侠士亦可建功立业呢。”
　　“是吗？愚兄听说当今皇上有三子，如今也该是文武兼修的英才俊杰吧？”
　　“三子？小弟只知当今皇上育有浚皇子和淩皇子，啊对了，还有四位公主，不曾听闻皇上还有第三位皇子。”
　　“是吗？想必是愚兄打听错了。”
　　“兄台远离京师，所得消息难免有误，不妨事。”楚逸涟摆摆手，继续道，“朝廷之事，小弟不甚了解，但江湖之事却所知颇多。京师近年来，出了一位蝶面客，想必兄台会感兴趣……”
　　这边两人聊得兴致勃勃，那边小吉祥和粉衣少女的比试也正如火如荼。
　　粉衣少女第二局长进了一些，射中了七环，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吉祥暗暗一笑，眼中闪过狡黠。
　　一箭射去——
　　“八环！”
　　“这回平了……”
　　“最后一局决胜负！”
　　粉衣少女一听，神色有了几分紧张几分兴奋。最后一局啊，要是赢了她，是不是表示自己很厉害？她赢了那么多人，自己又赢了她，这说明什么？她萧诗怡是天才啊！
　　小吉祥一直都射中十环，是想以此证明自己的本事。可刚刚大家见自己厉害，都不敢上场了。这可不行！以后还得靠这个挣钱呢，所以，万万不能把大家都吓跑了。
　　她见粉衣少女眼中闪烁着新奇兴奋的光芒，眼珠转了转，脆生生地道：“姐姐这不是第一次射箭吧？”
　　粉衣少女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回道：“是第一次啊，以前没玩过这个。”
　　“啊？姐姐不会骗人吧？第一次射箭就这么厉害。”小吉祥目露崇拜赞叹，“我第一次射箭时，最多射中四环。姐姐这样的天资，再练几回，想必就可以胜过我了。”说完，她立即捂住小嘴，作惊慌后悔状，低声自言自语，“糟了，怎么能告诉她这个呢？万一她赢了我可怎么办？”
　　粉衣少女竖起耳朵，听到她的低喃声，身心大悦，整颗心飘上云端，无比舒泰。
　　“第三局开始！”
　　小吉祥仍旧让少女先射。
　　“六环！”
　　少女紧张地看着小吉祥。
　　“七环！”
　　少女不服——
　　“小师兄，再给他一两，我还要比！”
　　楚逸涟此刻正讲到蝶面客大战圣音血女，耗子听得津津有味。难得有这么一位专心的听众，听到师妹的话，他摆摆手，示意知道。
　　一旁的杨络晴，拿根树枝在地上记下比试的次数，方便比试彻底结束时算总账。
　　于是，比赛继续，故事继续……
　　一个时辰过去——
　　“小师兄——”
　　“知道了！”楚逸涟没等她说完，就下意识地回道。
　　“大哥，我跟你说，蝶面客真是了不得！他……”称呼已经从兄台升级为大哥了。若问楚逸涟平生最怕的是谁，最崇拜的是谁。玄阵宫上下皆会回答：他最怕的是小师妹，最崇拜的是蝶面客。耗子被他的口才和狂热镇住了，有些招架不住。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他可以装作甘之如饴，兴趣盎然。
　　太阳渐渐西斜，围观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到黄昏时分，看热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比试还在继续——
　　“九环！”
　　“小姐进步神速啊！”二狗子笑得眉飞色舞，竖起大拇指，夸得毫不吝啬。
　　“十环！”
　　小吉祥始终贯彻她步步诱敌的政策，她要灰心时，给她一点甜头。但前提是，比试不能输。
　　于是，所有的比赛场次下来，二人始终是二比一，而且，每次小吉祥胜她，绝不会超过两环。
　　终于，粉衣少女愤怒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弓箭往地上一扔，小脸挂满了汗珠，嘴唇撅得老高。
　　小吉祥心想：原来你还不是笨到无可救药。面上却是一片茫然无辜：“姐姐，你说什么啊？”看到她委屈的小脸，小吉祥有些愧疚。可转念一想，一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是那种富家小姐，肯定不缺这点钱。况且，她之所以生气，绝对不是吝惜钱财，定是因为一次也没赢而感到灰心沮丧以至恼羞成怒。
　　看到小吉祥无辜柔弱的神情，粉衣少女胸中的闷气无处可泄，欺凌弱小可不是她萧诗怡做的事。
　　“再来！”她冲楚逸涟喊道。
　　“等等，”二狗子看天色也不早了，笑意盈盈地说道，“小姐比了两个时辰，必定累着了。要不先回去歇歇，明日再来？”其实，二狗子是担心他们没带那么多钱，虽说记了帐，可他们若是抵赖，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两个时辰？”楚逸涟像被雷劈了一样，嗖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说要我们提醒你啊……”
　　“糟了……师妹，怎么办？”
　　粉衣少女这时也慌了神，她完全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喃喃道：“怎么办？”
　　小吉祥耗子几人面面相觑。
　　“咳咳，那个，公子，要不先把帐结了吧。”二狗子有点担心。
　　“帐？什么帐？”楚逸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你师妹一共和我家小妹比试了二十五场，第一场，你当场交了一两银子，奇余二十四场皆赊账。现在，你们欠我们二十四两银子。”杨络晴不慌不忙地说道。
　　二十四两银子，够他们吃一年了。
　　二狗子和罗琦眼中露出欣喜的亮光。
　　“师妹，你……”注意到某人不善的目光，楚逸涟声音不自觉放低，“你怎么比了那么多场？我身上哪儿有那么多银子？”
　　“你怎么不早说？我让你付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粉衣少女美目圆睁，将闷气都撒在了小师兄的身上。
　　楚逸涟闻言，果然不敢再吭一声。难道要说自己说故事说得忘了一切？回去让师父师兄知道了，他不死也得褪层皮。
　　“你是说你们没有银子付账？”耗子看着他们，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的一抹笑容显得十分危险。
　　“大哥，我这儿只有十三两银子，”楚逸涟掏出所有的钱财，还有两吊铜板，面露窘迫尴尬，“你能不能……”
　　“当然，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若是世人知晓堂堂玄阵宫的弟子欠人赌债……啧啧啧，那可就难听了。”耗子慢悠悠地摆弄着手中的短笛，神情依旧不愠不怒，和和气气。
　　“我们只有这么多钱，你想怎么样？！”粉衣少女输了一个下午，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又要担心待会儿被父亲惩罚，一急臭脾气就上来了，管他是谁，照吼不误。
　　耗子见她眼睛都红了，怕再说下去，难保她不会哭出来，只好放缓语气，道：“急什么，你们欠钱还有理了？”
　　“要不这样吧，这钱我们先欠着，明天我再带钱来，一定还给你。”楚逸涟郑重道。
　　“我当然相信小兄弟，你们定不会拿玄阵宫的名声来冒险。”耗子一脸温和的笑容，“小兄弟不会怪我们吧？我们只是穷苦之人，银子是活命的东西。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海涵。”
　　“大哥言重了。”楚逸涟拱手道，“小弟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会。”说完便拉着垂头丧气的粉衣少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