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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燕晚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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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子一直觉得,老四燕晚晚是小高生命中唯一一个特别的女人。
若是有人问起燕晚晚,小高准这样推辞:“这事儿太复杂,不好说。以后谁也不许问了,再问,老子叫他光着屁股在巷子里跑上一天,然后叫上九街十八巷的姑娘都来欣赏欣赏。”
此后就真没人问他燕晚晚的事了,因为大家虽然不怕光着屁股但是就怕光着屁股当着姑娘们的面在巷子里裸奔。
蓝不花是唯一清楚此事一点头绪的人,因为小高遇见燕晚晚的那天,蓝不花正好在场当了个见证人。
这场相遇并不是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也不像武侠小说里教主帮主一出场就凭空乱撒花的情景,而且,要把一个大流氓和才子、侠客两个词联系起来还真有点困难,此事让蓝不花现在一想起来还有点后怕,所以大家把他拖进花圃逼问蓝不花的时候被蓝小子骂了一句:“靠!你们这一群变态,就爱听鬼故事。”
老六顾惜楼来自南淮,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故意带腔带凋的:“有没有搞错哇!原来是个人鬼情未了的版本?”
杜二平时就爱学他的腔,此时也怪声怪气地插嘴:“有没有搞错哇!老六你是在骂四姑娘是鬼还是老大是鬼哇!?”
顾惜楼客气地朝他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蓝不花也想看顾惜楼翻翻那可爱的小白眼,于是也说:“没有搞错哇!当时的情况十分恐怖啦!”
结果顾惜楼故意没给翻。
一群人哄笑起来,突然有人猫着腰往花圃外匆匆瞟了一眼,说:“木呆子来了!”大家同时撅着屁股向一个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木惊堂穿过了中庭缓缓朝着他们的据点——花圃走来。
整齐划一地,大家都扭头看蓝不花的反应,蓝不花的反应就是拍了顾惜楼一巴掌,说:“看你找的什么据点,才一张嘴就被敌人发现了。”
“我哪知道那呆子兴致这么好,也会赏一回花啊?” 顾惜楼也顾不上用那一腔南淮帮子。
一双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青布缎面的小朝靴就在花圃外立住了,蓝不花突然一脸悲壮的看了大家一眼,意思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啊。
大家也默默地回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同志一路走好。
蓝不花一站起来就扯着嗓子喊:“老五,这么巧啊,你也来赏花啊?独赏赏不如与众赏赏,你也过来和我们一起赏一赏吧。”
蹲在花圃下的诸位大骂蓝不花不是兄弟,一齐在地上捞起石头当做暗器打算将临阵倒戈的此人就地正法。
木惊堂那小红脸羞涩地对着蓝不花:“啊!我也正想要赏赏花呢。”
此言一出,花圃中众人作呕吐状。
蓝不花干笑几声:“啊哈哈,你这傻高个站在外面你也不嫌太阳晒,快躲进来喝酒。”
不过个子高和太阳晒是怎么个因果关系,她自己至今也没搞明白。
总之,大流氓小高和他生命中一个特别的女人的故事发生在一个阳光很明媚的清晨。
那天的天启城中正办着一场盛大的喜事。
“听说是燕家的小姐要出嫁。”
“不是说这位小姐尚在娘胎里就许给了姬家二公子么?……”
“你说的是哪个姬家?”
“嗨,还能是哪个姬家?不就是二十年前羽人和河络打来时,拼死抵抗,却在‘互居’之盟签订之后全族遭流放的姬家。”
“不是说姬二公子幼年时就夭折了么?这又是要办哪门子的婚事?”
嚼舌头的人猛然触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下意识的看过去,惊得打翻了手中的杯子,慌忙掏出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排,一溜烟跑没影了。
茶楼靠窗的桌子上,蓝不花抿一口茶,笑道:“看你把人吓的,没事你乱翻什么白眼。”
出乎意料的,小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敬”她,而是皱着眉出神的望着长街上一条绯色长龙,自顾喃喃:“本是要嫁给姬二公子的么?”
蓝不花一口喝干了茶,趴在他肩上往下看,看到某处突然也顾不得被尚未咽下的茶水呛到,抬指往轿子地下某处一指,惊道:“小高!你看!”
小高闻言看去,也不禁神色大变,当即撑着窗沿跳了楼。
围坐在花圃里的众人听到小高跳楼处,个个神情振奋。
顾惜楼忙问:“几楼哇?”
杜二说:“老六,别打岔。楼再高也摔不死流氓小高。”
蓝不花就着木惊堂殷情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讲下去,
谁曾想,那八台红花大轿底下,沿着边缘殷殷渗出来的竟是:血。
小高跳上前分开红妆队伍,掀开帘子,就看见了燕晚晚,身着凤冠霞帔的燕晚晚脸上从左眼角到右下颚横亘着一条血肉翻卷的划痕,血流披面,看见有人掀帘,立刻反手握了金钗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小高脸色发青,出神地看着花轿中那张桀骜的脸。人群中,不知谁喊一声“新娘子自杀了”,场面便开始乱成了一锅粥,彩绸花瓣撒了一地,礼乐手吓得甚至连自己靠着吃饭的家伙也抛在脚下,但求溜得更快,现场一片狼藉。
只有小高兀自立在轿前磐石不动,他身后是散落一地又被凌乱地脚步踩得稀烂的花瓣,花汁的香气混合着鲜血的腥味浓郁得让人想要呕吐。
良久,他方问:“你不愿嫁?”
“我要嫁的人,只有姬家二公子。”
“可你连他的面也未曾见过,何必做到如此地步?毁了脸,今后要再嫁,可就不易了。”
蓦地,新娘子的目光凝定在他侧脸某处,竟哭了,血水泪水混了满脸:“我只知道,在我心里,再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别人只当他死了,我却偏要记着他,记一辈子。”
小高目光闪了闪,默默放下了帘子,招来蓝不花,两人说了几句,后者跺一声脚后就径直钻进了轿子。
旁人只听见小高对蓝衣小子说:“蓝小子,你去‘好好’劝劝那姑娘。”
后来人们都说,那蓝衣小公子劝人的本领实在太差,他进去才不到片刻,血流满面的新娘子就哭哭啼啼冲出了轿子,一路哭丧似地哭跑到青空河高高拱起的石桥上,纵身一跃,竟是跳了河。
这一跳,捞上来的就只剩了一袭被水泡得褪了色的嫁衣,连个尸身也没寻到,想必是葬身鱼腹了。
……
蓝不花说到惊险处,忍不住抓起酒壶站起来猛灌了一口酒,木惊堂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比了比口型。
顾惜楼说:“有没有搞错哇!四姐是跳了河之后又游上来的?”
“屁!”蓝不花爆了个流利的粗口,说:“在那大冬天的早上跳河的是老子,当时她脸上满糊糊都是血,穿上那身大红的嫁衣,谁也不会去看那张脸不是新娘子的。”
杜老二说:“你不是说那天阳光明媚么?”
“水冷水冷。”
顾惜楼说:“蓝小子,该不会是你瞎编个故事诈我们玩的吧?”
蓝不花气得满脸通红,木惊堂也涨红着一张脸赶紧替她帮腔说:“蓝姑娘说的是真的,要不四姐脸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大家想想也是,于是发出一阵唏嘘。
最后,蓝不花总结说:“那姬二公子夭折时才多大点的娃娃?小四和他能有什么情呀爱的,她当时这样说,无非是不想嫁给一个连美丑老少都一概不知的人罢了……”
“现在看来,老四怕是喜欢上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