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下凡，脸先着地》冯蘅

13、高澄

　　飞翔这件事，顾惜现在一定是不会的了。
　　少年也不想想，如果她会飞翔，能那般狼狈的从天上坠落下来吗？她应该是像嫦娥仙子那般捏着兰花指驾着祥云摆着Pose缓慢而优雅的落在地面上。

　　不过，看着他的眼睛，深知这件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顾惜轻声咳嗽一声，指着天空，“本仙所驾的云彩今天刚好串门去了，此事改日再议。”

　　少年很失望，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谦恭地走到她面前，“仙子，请移仙驾。”
　　听红菱讲过，世子名曰高澄，小字子惠，十岁那年就被立为渤海王世子，十一岁加封骠骑大将军，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十二岁就婚娶公主，十三岁封尚书令，大邢台，食邑三千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仅是超级大帅哥，还是才子一枚，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官二代。

　　世子府邸不如丞相府那般阔大壮观，但也富丽堂皇，假山鱼池翠竹小径，倒也显得匠心别具。

　　顾惜直接入住，显然这里提前准备好了。
　　她摸摸被褥蚊帐，把玩着梳妆台上的马蹄金状篦子，镶玉铜镜，上等丝质衣裙，心想：怎么着这还是星级待遇呢！

　　高澄从进门就开始唠叨，悔恨自己怎么就一开始没想到她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什么的。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地面，要么看着她身后的某个点，要么就眼皮上翻，总之就是不看她。

　　“说吧！”顾惜没好气，“你找我来做什么？”
　　“呃……”
　　“等等，”她连忙说：“我只是个阶品很小的小仙，你如果让我带你飞上天宫游览，我可做不到。”

　　“不不，”他收敛起情绪，低声说，“我只想请求仙子一件事情。”
　　“直说。”

　　“古往今来许多帝王穷其一生都在寻找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凌驾于金钱和权势之上的，而我……”

　　“不可能！”她打断他。已经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他愕然，白皙的脸顿时变成死灰。半晌他叹口气，“仙子知道我说的什么，难道，难道我今生都不能得到一位红颜知己吗？”

　　“……”
　　啊，这。

　　还以为他说的是长生不死。
　　哪个帝王不是在吃饱了没事的时候留恋人世间的繁华，想永远不死，想尽一切办法想搞到长生不死的秘方，结局是当然是杯具，甚至还有几个帝王因听信那些蹩脚道士的谗言，乱尝丹药而提前结束了自己宝贵的小命。

　　敢情这看上去骄纵不堪的世子还是个情种子。
　　顾惜抹了把额前的汗，“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他眼中的火焰又被点燃，“有什么需要禁忌的，我定当注意！”
　　顾惜将手捏成兰花指状，闭上双目，口中飞速用平声念着：“外面点灯屋里黑，屋里点灯外面黑。”

　　半晌，她才挥手一指南方，又指向北方，又指向地下。
　　高澄听不清她说什么，一头雾水，瞪大眼睛瞅紧她，生怕漏掉了每一个细节。

　　顾惜乱七八糟又指了几个方位，方才收回手，继续捏成兰花指，叹一口气：“红颜，乃祸水也。”

　　他仔细琢磨，“仙子的意思是说，我如果得遇红颜，都将是祸水？”
　　这她怎么知道？瞎掰呗！

　　只好做深沉状，继续捏着手指，觉得做戏真累，不行就直接告诉他，老子是个一点儿本领都没有的神仙算了。

　　“仙子？”他唤，殷切之至。
　　顾惜长叹一口气，拿出天地间无敌逃脱不要脸法宝：“天机，不可泄露。”

　　高澄顿悟似的，好一会，他不甘心地说：“仙子，你不告诉我也行，只是，只是你可不可以偶尔给我一点点暗示？”

　　顾惜装作很无奈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好说。”

　　掰着指头数日子，顾惜在世子府已十日。
　　除了上厕所都有人全程监控。说好听点是好生侍奉供养她，说难听点就是软禁。
　　高澄对她很是看重，经常问她一些治国方略，这让她大为头痛。

　　顾惜对这些子琐事向来不感兴趣，她认为仙生在世，最要紧的就是快乐，可是她还要故作高深翘着兰花指说些自己都不懂的模棱两可的话。

　　“仙子，治国之根本为何物？”
　　顾惜绞尽脑汁想仙界的王的所作所为，满脑子都是众仙吃吃喝喝赏歌舞的场面，随即说道：“治国根本，易，吃饱穿暖有戏看。”

　　他一惊，“先人说，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老百姓吃好喝好再有些精神娱乐，那么他们就会很怕丢失现在的美好生活，必然会服从官吏的管理，反之则会动乱。仙子，”他朝我行一礼，“子惠佩服！”

　　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顾惜闭目，想逐客。

　　他却继续问：“那，怎么样才能使民富起来呢？”
　　这个简单，顾惜想起看过的一个后世的片段，上面几堵残墙断壁上面写的标语，便说：“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还有，要想富，只进不出。”

　　他忖度一下，“路通，则达，只进不出，轻赋税即可。少生孩子多种树……”
　　顾惜说：“这也简单，一个男人一生只娶一个妻子，孩子必然少了。多种树保持水土不流失，调节气候，只好处没坏处。”

　　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切身利益，他一额头汗水，“这个，需从长计议。”
　　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他们相对坐着。
　　他现在已经可以正视她的脸，只是脸上满是膜拜之色，初见时那种倨傲已经敛了起来。

　　“仙子，何为上佳用人之道？”
　　顾惜听说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便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只要取其长，避其短，遇到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肚子里面塞个船。”

　　其实她知道，他问这些问题之前心中一定是有主张的，问她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更加确定他对她的崇拜是正确的而已。

　　他又起身拜一拜，“仙子所言通俗易懂，却是金玉良言，从即日起，子惠愿拜于仙子门下为徒。”
　　他扑通趴在地上，行个大礼，“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顾惜直接束手无策。他是世子哎世子，叫她这个骗子小仙情何以堪呐情何以堪。
　　随即推让，他更加执拗，趴在地上不起来，无奈之下，她只得答应。
　　他终于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离去。
　　顾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