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下凡，脸先着地》冯蘅

12、颓靡花粉种植手册

　　是一个婢女，是高子进指派给她的一个婢女。
　　她看上去二十来岁（她坚持说自己今年才十三），水桶状身材，抹厚厚脂粉，张大嘴讲话，一笑脂粉刷拉拉往下落。

　　“我不是夫人。”
　　“公子吩咐的！”她说，“你也别见怪，丞相家的公子都成家早，世子十一岁便迎娶当今圣上的妹妹冯翊公主呢。”

　　这也太夸张太重口了，高洋高子进小盆友才七岁而已，虽然看上去持重。
　　顾惜尴尬笑笑，“姐姐，还是算了吧！我……”
　　“得了！”她心直口快，眼珠子转了转，“公子现在还是孩子心性，‘夫人夫人’叫着就跟办家家酒似的。”

　　红菱因其独特姿容，特别受高子进宠信，故此成为“心腹”。
　　也因此没半天她们就打的火热。

　　除了特别的容貌，她还有一常人无法企及的特长——嘴。她的嘴永远处在高速运动状态，永远吃，吃，吃。

　　后来经常站在顾惜房中将高子进赏她的点心吃个精光，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觉得很难为情，便又去厨房取，好半会子终于回来了，盘子上仅剩下了半块年糕，另外半块在路上吃了。

　　如果她不在吃，那么她一定是在说，唾星四溅，手舞足蹈，说到兴奋出拍桌子砸椅子，惊得院里槐树上的鸟都像见了什么似的没命地飞。

　　没几天的时间，她把东西两魏的由来渊源，上到皇帝下到丞相府的小卒都八卦了个遍，尽管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听得顾惜一头雾水。

　　又过了几天，她又带顾惜把丞相府逛了严实。
　　大体可以把所见之人分两类，一类是鲜卑化的汉人，一类是汉化的鲜卑人。

　　汉人取鲜卑姓名，比如高丞相是汉人，鲜卑名字叫做“贺六浑”；鲜卑人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却身着汉服，衣带飘飘，并不难看。只是遗憾没有见到她说的那超级帅的大丞相，更没有见到神话般有远见的子进的娘亲。

　　府中每个人谨言慎行，并不都同红菱这般。
　　红菱也只是在顾惜面前才会像个大青蛙呱呱叫，在人前也小心得紧，走在道上看到前面有婢女围绕的夫人走过都会快速拉她躲到大花圃后面。

　　看来，她与顾惜交好那是丑人不提防丑人，丑人也会惺惺相惜。

　　入夜，顾惜借着月光翻开“颓靡花粉”种植手册，想看看怎样做能加速高子进心中的花粉快速结子，比如施点鸟粪之类的。

　　月光下，颓靡花粉手册散发出柔柔的黄色光晕，且悲催的只有两页，就是封页和尾页，且这两页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骗子！
　　为什么为什么？

　　顾惜气咻咻将这两页纸拍在床头，生闷气。忽然被拍了一巴掌的手册自行打开，并射出金色的光芒。

　　我晕，还不揍不办事呢！靠近一看，上面氤氤氲氲只出现一个字：等。
　　在仙界的时候，有个老仙跟爷爷交情好，他去贺喜的时候有意无意对顾惜说：“惜儿啊，这份差事实在是个好差事，前面没有先例可循，多少时间结果落子，结什么样子果落什么样的子，都没有人提前知道，所以……”

　　说到这里，他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没把她拍吐血。
　　他的意思呢就是说，不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有任何神仙提出任何异议，因为没有前车之鉴，而她就是开山之祖，不论怎样，她都会受到封赏。

　　有些时候在仙界，无过就是有功，更何况她还出了一趟差，就权当公费旅游了！
　　这个手册充分验证了她此行的目的，悠着点来，急不得，就当来民间体验生活了。

　　有点想念爷爷。就那么一丁点儿。顾惜估摸着爷爷现在还在睡觉呢。可很快她仅有的那么一丁点儿想念也很快被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压下去。

　　大清早我睡得尚好，就被一阵汹涌的喧嚣声吵醒。
　　顾惜生性好奇，连忙穿衣而起，锦履还没穿好，房门就被“蓬”的撞开，一个人影快速闪到她面前，“仙子！仙子！”

　　刚直起腰，身前的人就跪倒在地，整个人匍匐着，顾惜只能看到他头顶的白色拢冠。
　　“你……谁？”
　　“凡民不知是仙子下凡，有眼无珠，竟还口出羞辱之言，还请仙子恕罪！”他还是没有抬头。

　　门口又一个小小身影进来，“哥哥。”
　　竟是子进，“你快起来，哥哥。”
　　地上人不动。

　　顾惜戳戳他的后背，“你起来吧！”
　　虽说这么大的礼她这小仙也受得起。

　　他方才起来，双目低垂，不敢看她（或者是不愿看她）。
　　正是那个桃花眼乱飞的美貌少年。

　　他也真是太后知后觉了吧？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他才意识到她是与那只鹳鸟一起从天上掉下来的。

　　子进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广袖，小声说：“哥哥，是我先看到的。”
　　他不着声色卸了他的力，“仙子与我有缘，不然怎么会落到我射下的鹳鸟上？”

　　“可是，”子进说：“她与我更有缘，她是落到……我身上的。”
　　脸缓缓红到脖根。

　　少年不再回话，只拿眼盯着他。子进小脸渐渐皱到一起，眼神也黯淡下去，最终一点火花不剩。

　　他看顾惜一眼，后退一步，小声说：“哥哥，你对她好些。”
　　“废话。”

　　英俊少年模糊地对她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子进低下头。
　　顾惜觉得他比刚才又矮了一些。

　　顾惜随着英俊少年行至门口，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为什么跟他走呢？我是自由身呀！
　　“我反对！”顾惜停住。

　　“反对无效！”英俊少年随口说，眉宇间带着不耐烦。

　　他抬眼看她，好像才想起她是谁似的，脸上登时瞬间挂上谦卑的笑，连腰都弯成虾米，“凡民无礼，仙子勿怪。”

　　顾惜不走了，坐在床沿上，伸伸胳膊踢踢腿。
　　少年将眼睛投向子进。
　　子进似乎微微挣扎了几下，最终走过来站在她身前，刚好平视她的眼，“哥哥只是想让你帮他一个忙，等这件事办妥了，我去哥哥的府里接你。”

　　他绿豆大的小眼里慢慢全是乞求。
　　顾惜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胸口，不知那粒花粉现在长成什么摸样了，什么时候会变成**子，或者**果，是怎么样的过程变成**子，难道也是在心脏上发芽抽枝开花结果吗？

　　不得而知。连“颓靡花粉种植手册”都说了：等。
　　等，是最无聊的，不过本小仙平生最擅长之事就是找乐子，去世子府耍耍换换空气，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她说。
　　走到门口了，少年又不走了，他双眼明亮透露着极端渴望，“仙子，我们不走回去，”他咽口唾沫，“你可不可以驾云带我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