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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骚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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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旅舍大厅。
吴格在敦煌已经逗留五天,五天的时间足够他看尽鸣沙山的日出、雅丹的日落;五天的时间,他已经是旅舍的老客,是旅人中的小小领导。
旅舍大厅分东西两个角厅和中央大厅,简单地以绿色盆栽隔断。喜欢安静的人可以去角厅,爱凑热闹的人可以坐大厅,非常细心的安排。
吴格爱凑热闹,领着一群旅人从外面回来,呼啦啦一群人在中央大厅坐定。傍晚原本有丝儿晦暗的大厅顿时热闹起来,光线也似乎连带着明朗起来。
这个男人会发光,坐在角厅的以凫如是想。
“玩什么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吴格嚷嚷着,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活力,起了个大早鸣沙山看日出回来,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困不累。
“嘘~小声点儿。”际慧示意吴格噤声。际慧是个典型的邻家女生,离子烫的长直发,斜斜一片厚碎刘海,不出彩也不出错的五官凑在一起,是图书插画上三庭五眼端端正正的姑娘。际慧绝对不难看,但又没有好看到让人印象深刻。
“干吗不让我说话?你不喜欢听到我的声音,你讨厌我了亲爱的,你喜新厌旧的速度太快了!难道我昨晚的表现……”吴格故意唱反调拔高了声音。吴格不一定喜欢际慧,但是闲极无聊的时候就喜欢逗逗她,就像无聊走在路上,一伸手从路边树上摘一片叶子在手里把玩。选中这棵树,并不是出于特殊的感情,就只是那么顺手一摘。
邻家女生怎能不害羞?际慧赶忙单手捂住吴格的嘴。如果树有心,很容易误会公子有情,那片叶子呀就是定情物。
吴格在际慧姑娘的手心奔放一吻。
际慧姑娘害羞,差点儿要躲到桌子底下。
际慧有心,际慧以为这是定情吻。
整个旅舍大厅都能听到吴格爽朗的笑声,掺点儿得意。
众人不一定认可吴格的做法,但是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不会一个看不惯就上来指责吴格。谁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活原则强加在别人身上,他们很愿意求同存异,反正不出十天半个月就分开,到时便眼不见为净。再说,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际慧搞不定吴格这种男人,却又要心仪吴格,这不是自找苦吃么?所谓孽缘天注定,凡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不要再笑了!”际慧嘟嘴,“我和小黑正在打赌。”际慧心里的甜蜜咕噜咕噜冒泡发酵。
小黑是旅舍的前台,点头证实际慧所言。小黑是个热心又淡漠的前台,有一句话用来形容他非常合适——知无不言语带保留,旅舍的故事他看得太多,他不评论,无需评论。
“你看。”际慧小手指着东边角厅,“我们打赌她什么时候换坐姿。”
“她”就是以凫,正苦逼地撰写小说大纲。以凫辞职后跟朋友顺口那么一说,她想转半行写小说,朋友是图书编辑又正巧手头缺稿,立马给了写作任务。所以,以凫在旅行途中苦逼地撰写小说大纲。
吴格并没有费事回头看以凫,旅舍一楼采用玻璃墙,他在门外已经把以凫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土黄色夹克式七分袖棉袄,配以黑色短毛领,下身搭配黑色呢子短裙裤,娇俏又干练的一个女人。
事实上,吴格刚才夸张的举动带点儿试图引起以凫注意的小心思。
“小黑说,她会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累了离开。我觉得,她会先肚子饿,吃饱了还回来继续对着电脑。”际慧娇憨地解释无聊的赌约,“输的人晚上请大家吃火锅。”吃火锅才是真正的目的,跟以凫没关系。
“你们一起请吧!”吴格自信满满地一笑,“一直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来捣个乱!”
吴格一个后踢腿蹬开椅子,发出“格拉”一声大响,舒展长手迈动长脚三两步走到以凫桌前,撑着桌子近距离俯视以凫,两人差点儿额头相抵。除了拥挤的交通工具上,女性一般不太能接受陌生人这样突然的靠近,以凫糟糕的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反感,吴格身上的气味很对她的脾胃,一种干净清爽又带点儿挑逗性的气味,无法用言语描述。
以凫皱眉,不是因为厌恶,只是有点儿想教训他。
以凫当然如吴格所愿注意到了他,吴格大庭广众下那样夸张骚包的举动很难让人忽视。近距离看,更是个骚包的男子,桃花眼,桃花眼,一个大男人竟然长着圆圆长长眼梢弯弯的桃花眼!
以凫细细打量他,虽然这桃花眼无碍他的男子气概,但是骚包!而且,这个骚包的男人对她有意思?
皱眉!皱眉!以凫一脸踩到狗屎的懊恼样儿。回想自己以往的几段恋爱,几乎都是从不爽对方开始!真糟糕,她还不想谈恋爱,至少现在不想。
“啪!”吴格未经同意把以凫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晚上一起吃火锅吧!”吴格笑着说,笑得那样开朗,那样人畜无害,那样骚包!
“好啊!”以凫大方回以微笑,另补充道,“如果我能在那之前完成工作的话。”这个男人太霸道,太自以为是,太让人不爽,太危险!以凫在脑中给吴格浑身上下贴满标签。
“你在工作?”吴格内心形成小小的愧疚之胚胎。
“不然呢?”以凫反问,“我千里迢迢来到敦煌不看壁画不骑骆驼一心一意玩电脑么?”白痴!以凫又给吴格贴上一枚标签。
听到这里,吴格内心孕育出小小的愧疚之雏形,他这些天玩疯了,以为全天下只有玩耍这一要事,完全忘了“工作”俩字的存在。也许他唐突的举止让她一上午的心血白费了……
以凫慧黠地笑,吴格呆呆地看,阳光透过玻璃墙洒在他们身上,冬天的太阳好像总是缺少点儿温度,照不出暖洋洋的黄,倒似有冷白荧光洒下来。
旅舍这一边角厅,干净透明,好像一个布置好柔光灯的摄影棚,如梦似幻,美好的不真实、不像话。
以凫突然伸出一指轻点吴格额头,以拉远两人的距离。以凫这个动作带点儿挑逗的意思,她存心的,自己心里波澜壮阔,凭什么对方可以置身事外,当然也要伸手把他心湖搅一搅,大家都不平静,这才公平。以凫看走眼了,吴格比她更不平静。
以凫站了起来,吴格仍然保持俯身的姿势不变,仿若呆住。以凫娇娇俏俏地轻点他额头,他很难不被迷惑。肌肤的触感,以凫别有深意的微笑,还有随着一抬手一起身的动作扩散开来的女性馨香,每一样每一样都迷惑着吴格。
以凫拍拍吴格的头顶,这时候又像安慰小弟弟那样,道:“放心吧,我刚刚写完了,而且已经发完邮件,你的鲁莽没有造成我的麻烦。”
吴格艰难地回神,哦,他都快忘了刚刚的自责,仿佛那是很久远的事情。
末了,以凫还敦促吴格:“去玩儿吧!”就像温柔的妈妈对调皮捣蛋做错事的孩子宣布大赦。
以凫的态度让吴格迷惑,难道他误会了以凫的意思?以凫只把他当小弟弟吗?他可没把以凫当大姐姐。他一定要让以凫明白,自己不总是这么幼稚!他只是因为人在旅途,所以顽心重一些……
他刚刚的举动很幼稚吗?吴格反思。
认真反思后,吴格很懊恼,他刚刚无礼合上以凫笔记本的表现确实像个小学低年级的臭男生,无端端找人麻烦以期引起对方注意。
“你……”吴格正要说些什么挽回形象。
以凫的手机响了,以凫留一个有话待会儿说的眼神,边说边走出旅舍大厅走到大街上。
吴格没有多想,拔腿就要追出去,他没有深思自己的举动,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让以凫明白自己通常是个成熟稳重、举止得宜、应对有方的大男人!
吴格没追山,际慧揪住了吴格的衣摆。
际慧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鸣叫:“你陪我去买菜吧!”以凫换姿势了,不是因为肚子饿,也不是因为累了离开,所以她和小黑都输,正如吴格说的那样,他们一起请大伙吃火锅。
这样普通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际慧竟然说得红了脸。
糟糕!这个实心的小姑娘很显然把吴格出格的玩笑当真。
吴格皱着眉,他主动招惹际慧,但是他不喜欢际慧反过来赖着他。这不能怪吴格翻脸无情,这种情况呢就好比人们喜欢上养老院、孤儿院献爱心,但若是老人、孤儿因此上门赖着你不走,的确是一件烦人的事情。
请神容易送神难,吴格在心里思谋着该如何打发际慧。
“啊,我忘了给我女朋友回电话。稍等啊。”吴格把第二个“我”字说得尤其响亮清晰,清晰地带出女朋友三个字。吴格不耐留下来安慰际慧,把玩着手机随以凫的脚步走出大门。换了平时,吴格可能会处理得更妥善圆滑以使际慧少一些难过,但他现在心系着以凫,就顾不得际慧了。
这就是吴格,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是一个骚馅儿包子。
遇上了,没心没肺没道德心的以凫,骚馅儿包子不是好男人的吴格。
以凫站在冬日骄阳映照的敦煌城旅舍门前街边树下,吴格在挨靠着旅舍明亮玻璃墙的沙发前,际慧在光线有丝儿晦暗的大厅坐着。际慧小心翼翼靠近吴格,吴格似被火烧着屁股的猴子,一蹦蹦到以凫身边。吴格小心翼翼靠近以凫,以凫像冬日骄阳般温暖微笑点头招呼并更加走远继续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