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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袁彬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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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正值秋高气爽天气,皇帝又新纳宠江氏,一时兴起,遂设宴西苑,宴集大臣,文臣武将,凡在正三品以上的,皆奉召入苑。
先登万岁山,次泛太液池,遣内侍举网捕鱼,与他同船的,除皇亲国戚外,自然是徐有贞、曹吉祥、石亨三家。
皇帝在舟中小饮,遍及群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颂扬政绩,无不尽欢。乘着酒兴,皇帝上岸,恰至紫光阁,皇帝道:“走,朕带你们去看好东西。”
好东西是什么呢?是纸。皇帝最近迷上了纸的研究,不久前敕造宣纸,至薄能坚,至厚能腻,剪裁成笺,有菊花笺、红牡丹笺、洒金笺、五色粉笺诸多名目。他还尝自己打格子,先把写字的地方用浅绛、浅碧,画成云龙、汉瓦、螭藻等等各式图案,然后挥毫泼墨,或独自珍藏。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徐有贞是很对路的,大概京城内外,哪个阁哪个斋,各家有什么稀奇玩意,都如数家珍。石家尚武、曹家为宦,玩乐可以,这块可真不及他,故只有看着他在皇帝面前滔滔不绝而恨自己有心无力的份。
“多数士子都到南城根外的正书局买纸,他家打朱丝格子最拿手,”徐有贞谈起来:“不管四条或八条的屏幅,还是对联行文,白纸嵌朱丝,大方显眼,甚为畅销。”
皇帝摆摆手:“介绍点儿好玩的,比如比朕这些更好的。”
曹吉祥逮着机会拍马屁:“哪儿有比万岁爷您手头上更好的哇?单说这洒金笺,全部宫内手工,上洒真金,底色玫红、米白加烫金,让人用都舍不得用!”
皇帝笑笑不语,石亨也不甘落后,“就是,万岁爷您还会亲自画格子,哪个敢比?”
“行啦行啦,”皇帝看向徐有贞,“你说。”
“若论新奇好玩,清秘阁最近有种纸,用黄柏胭脂栀子赤芍各种有色药料捶碎熬汁,拖染而成,同时找了几位擅工仕女的师傅,把民间最近流行一些本子上的精彩回目画上去做底,颇受欢迎,每匣五十张,一下子不知销了多少。”
曹钦插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集了两匣子,妙绝,妙绝。”
“既如此,明日你再进一趟宫来,带给朕看。”皇帝道。
曹钦正要点头,忽然想起自己那两匣子艳情画居多,顿时哑巴。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心想狐朋狗友总能搜刮到,因而赶紧答应。
“尚有松古斋的梅花喜神谱,仿宋法制,不单古色古香,且淡重发墨,亦很流行。”徐有贞继续说:“至于磁青纸,观音纸,江西铅山的榜纸、临川的大笺纸,浙江常山的奏本纸,绍兴的蜡笺、黄笺、花笺、罗纹笺,均比不上宫内常用的澄心堂纸、龙须纸,更遑论陛下敕造的这些了。”
“我倒是想起来曾看到许彬用过一种纸,”石彪忽然道:“有种说不出来的纸香,看着平平无奇仿佛白纸似,可把整张纸在日光底下一照,正中间会显示出一方拳头大小的大小暗纹水印来,乃一团隐透金光的金鲤戏莲,低调华贵。”
皇帝听了,自然要找许彬来问。问许彬何在,金英回道:“万岁,武官们瞅着西边供皇子们练习的校场好,个个跃跃欲试下场比试去了!”
“哦,有这等事?”皇帝倒没生气,“许道中不是文官吗?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于是由一班大员、内侍们簇着,往校场方向而来。金英要通报,皇帝阻止,遥望场中,除了看热闹的外,但见怀宁侯孙镗、早由锦衣卫百户升为指挥佥事的袁彬、以及以翰林院学士晋升礼部侍郎的许彬正骑马兜场遛完一圈,策立场中。
孙镗开言道:“马肥弓好,忍不住手痒。久闻京城三郎中道中兄文武双全,袁兄更逢大喜,今日不来虚的,不拘礼数,纯切磋一番,如何?”
许彬正比试着手中弯弓,十分喜爱,闻言哈哈一笑,举手一拱示意,袁彬问:“哪个先来?”
孙镗道:“袁兄请。”
已有侍卫向宫人借了靶子,在百步外立好,袁彬跳下马来,站稳,拉弓,接连发矢,十箭内约中七八箭,擂鼓声咚咚不绝,有人喝彩:“好!”
孙许二人亦赞好。袁彬却并不怎么得意,“十得七八,总有数箭未中,不能算做什么彩罢。”
孙镗道:“话不可这么说。袁兄佳绩在前,我们压力不小哇。”
袁彬摆手:“侯爷言重,班门弄斧而已。”
“嗐,哪有什么班门!”孙镗转过头请许彬,许彬谦让,孙镗也就不客气,来到发箭的位置。
只见他左手如抱婴儿,右手如托泰山,喝一声着,那箭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场上顿时雷起欢呼。
孙镗不慌不忙,一支接连一支,大家目不转睛看着,竟是十支全中!
“好哇!”
“神射手!”
“侯爷真是名将!”
赞美如潮水般涌来,连皇帝也欣慰点头:“孙卿无愧也!”
曹钦摇着扇子,“嘿嘿,这下许二郎还比什么比,最好也就怀宁侯这般了。”
石亨瞧瞧远处似乎不为周遭所动的青年,眼底闪过一抹光,漫道:“你等着瞧吧。”
听他语气,像有什么后招似的,闻者不禁好奇起来。
但见青年不急着下马,而去跑了回蹚子,到箭靶竖着的地方,留神一看,返辔驰回,顺手向腰间摸酒,发现因着官服而未佩,遂罢,弹一弹弓,拔箭。
刚才为孙镗而敲的震天价响的铜鼓声息下来了。看众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暂止踊跃,盯着青年。
唰!
稳稳当当,一箭红心。
这不算什么,厉害的在后头。
前箭甫中,后箭疾至,巧巧对准第一支的箭杆,飕地一声,居然将头一支箭劈为两瓣,插入才刚插入的原隙内!
睹此奇技,场内无人发声,直至鼓声炸雷般响起,大家才如梦惊醒,喊呼遏云。
许彬尚欲再射,背后却有人一拍,返顾,乃是孙镗,目放异彩:“佩服,佩服!”
许彬连道献丑。
“原来许卿身手如此了得,不亚传说中的养由基啊!”又有掌声接近,许、孙、袁三人一望,连忙行礼。
皇帝大大夸奖了许彬一番,当场赐了一条玉带,又问他水印嵌纸一事,许彬答:“这……是一名好友所赠,微臣也不过得了三四张。”
“哪位好友,作何营生?”
“这……”许彬吞吞吐吐,思索着怎么回答。
石彪环臂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
“不管他在哪里,作何营生,朕想见见,看看那种纸。”
“陛下若喜,微臣愿意将现有的悉数奉上!”
皇帝疑惑:“听许卿口气,倒不愿意朕见那位高人似的?”
“不不,只是……只是不知那好友现在还做不做纸……”
“这你不用管。许卿,如同你与怀宁侯他们较量一样,朕也想见见同道中人哪。”
话到这份上,许彬再想推脱也推脱不过了,半晌道:“其实此人……就在宫中。”
皇帝挑眉。
“是贞——万姑娘所赠。”
“万贞儿?”皇帝语气听不出好歹,不过许彬知道,宫人禁与外间私通,论起来是大过,因此用从未有过的快速语气辩明:“禀万岁,那还是景泰年间事,当时臣觍颜教导东宫习剑,有时在学堂碰见,万姑娘待人极好,吃的用的,不论詹事们,还是微臣,或者下人,都受益良多,纸也是那时得的。”
怕皇帝不信,他又道:“可请商大人作证。”
商辂跟在后头人群之中,皇帝瞧一眼,“罢了。”过一会儿道:“她今日亦在紫光阁。袁彬。”
“臣在。”
“太后恰携众在彼处盛会,正好,你也该去向太后谢恩。”
袁彬低头:“是。”
太后在分食鲥鱼,众小姐洗手作羹汤。
鲥鱼主要是吃个新鲜,可离水即死,所以能北上来的就很难得,太后让大家做,多半是为了看看各人手段。
挖肠去胆,拭去血水,这些头绪工作都是有人做了的,到了六人手里,是干干净净的一条鱼。滴滴从未见过这种珍罕物,一时不知红烧还是油煎,但看其他人,却都取锅烧水,一副清蒸的派头,她想,莫非这种鱼特别难煮,所以先要蒸?不对呀,越是上供的鱼,越该嫩才是——那么,这种鱼只适合清蒸?
她不敢乱动,看看手头有姜葱,想想这些配料总是用得到的,不如先准备好,于是剁剁开切起来——她这也算歪打正着,因为鲥鱼历来只论清蒸,若用别的作法,易失鳞脂,膏肪荡然。秀珠是知道的,将花椒、砂仁擂碎,加上花雕葱丝,不用生抽、盐花,同鱼一起上锅,接下来擎盘散馥,自然等它明透鲜美就好。
等待的时候想看滴滴的好戏,可滴滴却只顾埋头切菜,她看了会儿,转头去看别人,却让她发现一个异类。
只见王钟英拿着厨刀,三下五除二地,把一条鲥鱼鳞片,全都刮掉。
秀珠暗笑,道她是外行,也不说破,单等上桌看笑话。就在这时,皇帝带着大队行众到了。
“哟,怎么有几分当垆卖酒的味道!”他笑。
原来烹煮在紫光阁后对着湖水的一大片空地上进行,凉风习习,空气清爽,皇帝对这环境十分满意,朝太后道:“母后比朕会挑地方!”
众女给皇帝见了礼,众官又给太后皇后见了礼,太后笑道:“你们可是闻到鲥鱼香味了不成?千万别说是特意拐了一腿子来看哀家!”
“就是特地来看母后,当然有鱼吃更好。”皇帝哈哈:“再说,太后赐婚,二国舅主婚,这份荣耀难有,新郎官不来道谢,说不过去呀!”
袁彬听到自己点名,即刻走上前三鞠躬:“臣袁彬,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笑吟吟地看他:“好好好,你看你,这也孤身许多年了,陛下和哀家常挂在心上,如今总算成了家,喜事!”
“皇祖母!”
“皇祖母千岁。”
大家一看,只见太子带着三皇子见湜四皇子见淳过来,瞄到皇帝,三人连忙又朝皇帝见礼。
“好儿子!”皇帝笑着,把老三老四拉到跟前,但见兄弟两个一对玉孩儿似的手携手,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太子把你们也接来一起玩儿了?”
见湜忙道:“老师的功课我们已经做完了!而且是皇祖母答应了的,是不,皇奶奶?”
他扭身儿伏在太后膝上,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拢来,“是是是,皇帝,就让他们玩会子也不要紧。”
太后发话,皇帝还有什么话说,何况气氛又这么好,道:“那今天朕一定是吃了鱼再走了。”
太后笑着朝太子看一眼,“你吃也不要紧,不过东宫更要尝尝。”
皇帝哈哈笑,他明白了:“母后对太子真好。”边说边朝旁边太子道:“还不快谢你皇祖母?”
太子作揖谢了,太后笑对皇帝道:“罢了罢了,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害羞。刚才哀家让他仔细看人,他却说要接见湜见淳跑了,你要再这么明提火点的,保不准待会儿又找了什么借口逃喽!”
“哦,有这种事?”皇帝也觉好笑,再去看太子,他正瞧着两个弟弟跟月昭厮闹。
见湜较顽皮,最近一次看太医悬丝诊脉,觉得非常好玩,整天拿根红线要给人“诊”,月昭离他最近,他便大摇大摆的把红线系到她腕上
月昭听之任之,见湜高兴极了,煞有介事扯一扯。
月昭故意咳嗽两声:“小大夫,我得了什么病?”
可怜见湜玩归玩,脑子里可是半点医术不懂,难得有人配合,自己却嗯嗯啊啊半天:“唔……很重很重的病。”
月昭吃惊:“莫非是绝症?你一定要救我。”
“你每天像我一样,早睡早起,多吃桂花糕,就没事了。”
桂花糕是他最喜爱的一样糕点。
太子在一旁忍不住笑。
月昭道:“多谢小大夫,我一定听你的。”
见湜小大人般的点头。
月昭道:“你治好了我的病,无以为报,就送大夫一只小青蛙吧。”
“小青蛙?”
月昭拿出一张纸,折了只青蛙给他,在尾巴地方按一按,青蛙会跳。
见湜如获至宝,马上将红丝扔到一边,满脸兴奋。月昭又给见淳同样折了一只,见湜很规矩,毕竟跟月昭不熟,露出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
“要一起玩才好玩,”月昭道:“你们比比哪个的青蛙跳得远?”
小孩子一听,又高兴起来,马上凑作一堆玩得兴起。皇帝看着她抽纸折蛙,恨不得从两个儿子手里把青蛙夺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纸,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住。
鱼做好了。
先只各盛一小盅,本来献给太后,此时自然端给皇帝,皇帝一一尝试,试到第四盅,才一箸,顿下:“此为谁所调?”
来了来了,秀珠幸灾乐祸的看向王钟英。
“启禀陛下,是臣女。”
王钟英出列。
“怎么啦?”太后问。
“这是怎么做的?”
王钟英略显慌张,伏地:“若不合圣上口味——”
“不,是非常好吃!”皇帝笑着让她平身:“鲥鱼朕吃多了,却尚未试过这般腴美!”
“喔?”太后变疑为喜,道:“也盛一筷哀家来尝。”
王钟英如释重负,赶紧另料理一段上来,皇帝得知她竟然去鳞,讶问其故。答曰南京临江,自小便多食鱼类,当地调鲥高手们认为鲥鱼之美,厥在鳞脂,把刮下鳞片用针线联串起来,吊在锅盅里,蒸鱼的时候水汽翻腾,鳞脂渐次溶解,完全滴落鱼身之上,鳞上脂肪点滴不剩,故比带鳞鲥鱼还要鲜美。
“啊呀,原来如此。”皇帝很是高兴,命将此法传与御厨,以后照做,又将手上扳指赏给了王钟英,以示嘉奖。
秀珠眼内不平,等大家另熬上鱼汤准备大飨群臣时,瞅准时机,斜地里一脚,一锅热腾腾的鱼汤就出了手。
“呀!”被使了绊子的滴滴惊叫,心好像随着锅一起出去了。
渣滓泼在地上。
滴滴拼命用手去捧,滚烫,顾不得手,仿佛她自己还没有那锅汤珍贵——因为王钟英做得好,特地多熬了一锅,她上前帮忙,殊料变然这样。
实在太热,她捧了几捧,疼到了心上,汤把手烫红了。
没出声,只看秀珠一眼,咬上牙,两只手互相抵着,泪打转,硬是逼回去。
“王小姐!瞧她把你的汤全洒地上啦!”秀珠喊。
大家全望过来了,大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钟英楞了下,提身过来,看见滴滴双手,倒抽口气:“怎么这样,你、你不要紧罢?”
滴滴摇头:“不好意思,洒了你汤,实在不好意思。”
她虽然不介意,但毕竟不是由她说了算,太后皇帝被惊动,问明情况,终归说是石家三小姐洒了汤,滴滴上前领罪,太后没说什么,只把手挥一挥,让她退下了。
惹太后不豫,没人敢去理她。滴滴默默到湖边,去够水浸手,后面脚步声趋近:“我来帮你包扎一下。”
滴滴回头,“……贞儿姊姊?”
太子注意到,有几道目光追逐月昭。一道是直接的,毫不掩饰的,乃曹大少曹钦,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扇子也忘了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一道是袁彬的,如有若无,有种欲语还休的味道。
看见这情形,他真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好在月昭似乎并未在意,拿了伤药,往湖畔而去,他跟在后边,看到了滴滴。
瞧见他的身影,月昭招呼他过去,此时正好药涂完,滴滴端着两个裹得粽子似的手向他万福。
“起来吧,不必多礼。”
“噫,我突然想起来,三小姐就是你亲点让她入宫的那个是不是?”月昭支手仔细端详着滴滴,忽然伸手把她垂落下来的长流海拨开一点儿:“为什么遮着盖着?上次我就记得看你长得好,越看越不错。”
滴滴羞红脸。
太子哭笑不得,不答。
“怎么,殿下难道不觉得?”
“美貌是肤浅的。”太子道。
“哈,”月昭朝滴滴睐睐眼:“瞧他那语气!我看呀,太子殿下是看惯美色,站着说话不腰疼。”
滴滴一面讶于她与东宫间居然可以进行这样的对话,一面心儿怦怦跳,手去摸袖中自绣好后一直随身携带之物。
或许,她今天可以……
“我以为总有一日人会衰老,你若爱惜一个人,就不会嫌她色衰。”太子很慎重的答。
月昭还往下说,忽然看到一人行来,朝她招手。
“怎么了?”太子背对着那人,没看见。
“没事。”
月昭对袁彬忽然要结婚一事,心内确有疙瘩。他不是应该喜欢利儿的么?虽然利儿去了多年,虽然是太后赐婚,但……
咬一咬唇,她忽略太子又说了些什么,道:“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回来。”
太子一愕,及至看见她朝袁彬走去,两个人远远的在杨柳下立定,神色肃穆。
一阵风吹来,滴滴见太子盯住那边不放,像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不由清一清喉咙:“太子殿下——”
太子回头:“哦,你还有伤,赶紧歇去吧。”
说完抬步就走。滴滴连忙唤:“殿下请留步!”
“怎么?”
“这、这个——”滴滴垂着头不敢看他,双手碰上一幅绣品:“去年偶见,殿下借了奴婢一锭金子,说好用一件绣品换,现、现在绣、绣好了。”
她没说的是,为了绣套上孔雀羽毛的七彩颜色,她有多少个晚上对着蜡烛揉眼睛,直到眼珠酸痛眼眶发涩,有时颜色太近没分清,拆开重做,甚至让她得了个眼干的毛病。
“你还记得那个?”太子惊奇地,接过绣套,也没打开看,随手拿了:“好吧,我收了。”
“还、还有一件事——”
“何事?”
她听出了他的不欲久留,是怕闲人嘴杂?愈发讷讷然不能出口:“就、就是太子亲点奴婢入宫的事,奴婢不明白……”
何止她不明白,太子自己也不明白!他怎能跟她解释说当时自己根本不情愿,所以故意挑出她对太后说,如果不选她就干脆都不选?
结果弄得太后以为他对她有意思,还真把她弄进来了!
更气人的是,竟然连姊姊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天地良心,他现在唯恐避她不及!
万分懊恼当时的魔怔和未曾深想,他看也不看她,飞速离开:“那件事你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诶?
留下滴滴徒惘风中,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