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缘浅》黎影

9、第九章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样的惩罚方式才是恰当的？”太后了然于胸的对着宁柔点了下头。
　　宁柔笑着回道：“不如，削夺三公主与状元郎的封号官位，贬为庶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公主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喃喃道：“不，不行，不行的，太后，所有的错皆是永熙一人之过，监禁也好，冷宫也罢，永熙一力承担，绝无怨言，求太后慈悲，不要殃及无辜……”
　　太后哼了一声，沉吟道：“薛氏若不是对你生情，又怎会与你约定三生，他哪里无辜？！你倒是大方，却当哀家没有眼珠子不成？”
　　“太后……”三公主垂下头，连连哀声泣求，太后却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对着殿中的一干人等道：“便如永宁所言，将永熙夺去封号，薛梁君罢去官位，贬为庶人，以之惩戒，从此生老病死，与宫中再无干系。”
　　太后的话音落下，三公主便立时委顿在地上，大公主有些不忍的别开眼，然事已至此，即便心中对自己的三妹充满了同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何况她也没有宁柔那样的勇气。荣华散尽虽然可怕，可到底比幽禁深宫，孤独终老要强上许多。
　　殿中人等面色各异，却都一致明哲保身的缄默着，宁柔双手对举，冲着太后和皇帝下拜道：“一念之慈，万物皆善，相信三公主与薛状元必能感念太后，万岁的隆恩。”
　　那薛梁君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俯身贴地跪拜道：“微，草民薛梁君罪在不赦，蒙圣上眷顾，本当肝脑涂地以报之，然此生恐再无机会，只待来世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皇帝叹息了一声，对着薛梁君点了点头，太后看了一眼犹自垂泪的三公主道：“永熙还不谢恩，那不成是对哀家的惩戒不满么？”
　　三公主颤了一下，力气身子，微微偏头去看跪在身边不远的薛梁君，后者与她对视一眼，默默的点了一下头，她这才回过头来，对太后和皇帝跪拜道：“民女谢太后，万岁隆恩，此生再不能承欢膝下，实是不孝之至，惟愿来世再图报答。”
　　太后点了点头，叹道：“你犯下如此大错，本不该再在宫中逗留，只是值此合家团聚之时出宫，总是不大合适，便允你在宫中过完除夕，待年初二再行出宫吧！这两天的光景，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多陪陪你娘亲，她养你不易，你这一出宫，此生与她怕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三公主匍匐在地，痛哭道：“永熙明白，谢太后隆恩，谢万岁圣恩……”
　　太后一时不再说话，大殿上便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三公主抽抽噎噎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太后听的心烦意乱，又有些怜悯，开口叹了好大的一口气，道：“来人，将三公主送回康宁宫，好生看着。”又对着三公主说：“行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都这时候还哭什么，回去吧~”
　　三公主跟状元郎被人带下去了，可是方才那悲切的气氛，却仿佛还留在原地，让人心里烦闷而不安。皇帝环顾了一周后，将目光落在苏青慈身上，微笑道：“青慈，你是几时回来的，算一算，咱们可是有十多年未见了，你现在可真真是副大人模样了。”
　　苏青慈微微一笑，道：“多谢皇伯父夸奖，青慈是前天到的，昨日一直在家中准备觐见的礼物，所以才没能及时入宫面圣，还请皇伯父勿要见怪。”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家中双亲可安好？你父王的腿伤，医治的如何？可还有再犯？”
　　苏青慈温颜道：“父亲母亲都很好，父亲的腿伤一直没什么起色，平日倒没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大抵会比较难熬一些。原先本约好了一起回京过年，只是临走时受了凉，旧伤发作起来，一时未能成行，父亲还特意叮嘱了青慈，一定要替他多尽些孝道，好生看望皇祖母和皇伯父。”
　　听到这里，太后突然插话道：“那你这回可要在京中多待些时日，也好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苏青慈笑道：“这是自然，青慈这么多年也是十分想念祖母，想着这次回来，能好好陪陪祖母。”
　　太后听了，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样一番孝心。”又想到方才的一场闹剧，忍不住苦笑道：“反倒是身边的这帮小子丫头们，每一个肯省心的，你看这大过年的，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安生……”
　　苏青慈微微地一笑，并不答话，他虽是笑着的模样，微弯的嘴角却带着凉薄的味道。宁柔一直小心的观察着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夫婿的人，看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他一点的不喜欢自己，看他方才那样落井下石就知道了。
　　苏青慈似乎是觉察了她的视线，不紧不慢的回头瞥了一眼，宁柔冷冷的与他对视一眼后，将目光移开。没错，一开始，她的确因他出众的长相容貌，而有些心动，不过心中再怎么喜欢，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于是对那人的心便冷淡了下来。
　　一旁的皇帝忍不住安慰道：“母后，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自此一事，想必他们也该知道收敛，不会再任意妄为，母后就不要在操心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你当我要管这些个事儿么，罢了罢了……”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苏青慈这才开口道：“若是皇祖母和皇伯父不嫌弃，青慈倒是安排了一出好戏，等着彩衣娱亲呢。”
　　太后提了提精神，笑问道：“哀家一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苏青慈微微一笑，身边早有人知会下去，不一时，便有一伙人抬着一面大鼓进了殿中，几个身着斑斓彩衣的少女簇拥着进来，围着大鼓散开站立，每个人的腰间绑了一面小鼓，双手各持一根鼓槌，微微的举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似地。
　　众人都没见过那样奇异的服饰，不由得好奇的看着那面大鼓，只听咚的一阵颤响，一个身姿娇小的少女赤着脚，跳上了鼓面。一模一样的斑斓彩衣，两只纤细的脚踝上是叮铃作响的铃铛。颈部，腕部以及胯部装饰着雕花镂空的白银蛛网链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直脚边，脸上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裸露在外的皮肤微黑，油滑且细腻，泛着好看的光泽。
　　殿中此时一片寂静，一开始只是几声清脆的敲击声，乃是鼓下的少女们用鼓槌敲击腰鼓的侧面发出的声音。之后敲击声变得越来越密集，那立于鼓面的面具少女，便应和着鼓声，缓慢的舒展身姿，随后逐渐的开始快速旋转起来。只见她灵活的身子不断的飞旋起舞，脚尖快速而连续的轻点鼓面，发出一阵阵震撼人心的波动。她身上的彩衣，腰间的链子，足下的铃铛，也都随着舞动的双臂，和跳跃的步伐而翻飞跳跃，柔软的腰肢仿佛舞动的灵蛇般，动作异常奔放激烈。鼓下的少女们也开始曼声吟唱，尽管大殿中的人并不懂得吟唱的内容，可是当那面具少女赤足从鼓面上飞腾起来时，引来了满场的喝彩。飘逸流畅的舞姿，热烈生动的异域风情，将方才大殿上烦闷而悲切的气息一扫而空，洋溢着浓郁的喜庆色彩。

作者有话说

　　都没人看，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