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缘浅》黎影

6、第六章

　　众位皇子面面相觑，几位公主却都垂下头去，太后见大家都不肯说话，便对着小青道：“你是跟在小柔身边的伺候的，这是怎么弄的，给哀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青儿早知会有这一刻，如今见太后发话，便立即跪在殿中。只是还不等她回话，一旁的五公主自动从茶几后面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大声道：“皇祖母，那一巴掌是平儿打的。”
　　太后早料到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眼下见她主动招认，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为人处世低调淡泊，最是讨厌长相艳丽出挑，行事张扬无忌的人。那丽妃自己行事就够嚣张的，连带着把她的孙女儿也教坏了，于是不高兴的道：“永平，你平日里做事就没个分寸，哀家想着你年少不懂事，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小柔是你父皇亲封的公主，这名义上便是你的姐妹，何况她还长你一岁，你如今真是长进了，做小辈的居然敢跟长辈动手！等你再大一点，是不是连哀家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永平是准备了一套说辞的，只是没想到太后那么偏爱宁柔，连缘由都不问一问，就认定了是她的错，对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她忍不住抬眼看了坐在皇后下首的丽妃一眼。
　　丽妃一直冷眼旁观，并未出声，因她知道太后一向对她颇有微词，是以虽然得皇上的宠，却不怎么敢得罪太后，此时接到女儿求救的目光，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丽妃有心要回避在这里发生的冲突，可是如今太后冲着自己女儿发了难，边上又有皇后等人在煽风点火，她要是再不出声，恐怕这事很难收场。
　　于是，丽妃站了起来，不吭不卑的冲着太后道：“母后明鉴，这小女孩们扎成堆，打个趣吵个嘴不是最稀疏平常不过了么……”
　　太后冷冷的打断她的圆场道：“打趣吵嘴用得着动手么？你看看她把小柔的脸打成什么样了，回头那倔老头见了，还不知会发多大的火，你叫哀家怎么跟人交代？”
　　丽妃见了，不由得又回头瞪了自家女儿一眼，永平吓了一跳，立刻冲到几位长辈的跟前，道：“挨打的又不是只有她，平儿也被打了。”说着，一边将脸凑到丽妃面前。丽妃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捧着自家女儿的脑袋看，看完又半真半假的倒抽一口冷气，一双丽眸中含了泪水，控诉道：“太后，这小孩子吵架，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太后心疼宁家的女儿，可是平儿也是臣妾的心头肉，不仅臣妾，万岁他也对平儿疼爱有加，从小不舍得打骂，可您瞧瞧，这手劲得有多大，嘴角连血都出来了。”说着，也不等太后的反应，径直对宁柔道：“宁家丫头，我皇族自问一向待你们不薄，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居然还敢对金枝玉叶动手，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今日若是不给本宫一个交代……”
　　丽妃的话音未落，跪在殿中的青儿突然出声道：“启禀太后，五公主的那一巴掌是三公主打的，我家小姐不曾动手，脸上的那一巴掌却是五公主打的。”
　　丽妃怔了一下，猛然间勃然大怒，斥道：“你这贱婢，胆子好大，主子们说话，哪有有你插嘴的份，打断本宫的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指鹿为马，混淆黑白，来人，给我掌嘴！”
　　丽妃身后的主事嬷嬷立刻闪身而出，抬手便要对着青儿扇过去。就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宁柔突然一动，自太后身边腾空落至青儿身前，将嬷嬷落下来的手轻轻一格，冷冷的将那嬷嬷往后一推，转身对丽妃道：“青儿就算有错，可这里还有太后在，是非对错，我相信太后自有公断，何况皇后娘娘也还在呢，丽妃娘娘这么急着教训人，是想越俎代庖不成？”

　　“你……”丽妃万没想到这丫鬟主子，一个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忍不住一拍茶几，正要发难，就听六皇子站起身道：“母妃，事情还未弄清楚，不如稍安勿躁。”说着，又转身对着立在殿中的宁柔道：“永宁皇姐，母妃她爱子心切，难免冲动些，若此事真是永平失仪，我相信母妃也不会护短，会还你一个公道。”
　　太后听了，点头赞许道：“老六这话甚得我心。”说完，有些不满的冲着丽妃道：“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你身为贵妃，不但不思好好辅佐万岁，为后宫礼仪做出表率，反倒行事狂浪，举止轻佻，也难怪平儿敢在后宫这样横行无忌。”
　　丽妃料不到太后会这样，当着一众小辈下人们的面，不留任何情面的训斥自己，只是她到底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此时再多说话只会越来越难堪，于是忍辱负重的咬牙道：“母后教训的是，是蓉儿太过冲动，只是请母后体谅蓉儿护女心切，不要听信一面之词，为我们母女讨回公道。”
　　太后冷哼了一声，抬眼向着座下看过去，眯起眼眸，道：“永熙，你倒是出个声，这事既然牵扯到你，你便说说看，永平脸上这一巴掌究竟是不是你打的？”
　　三公主见自己被点了名，只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止间颇为迟疑。那永平按按冷笑了一声，突然冲上去，扯了永熙的手腕，并着自己的一只，一同伸向前去，对着太后道：“三姐打我的那一下不过是误伤，是永宁先动的手，要折断平儿与三姐的手腕，平儿为了救三节也为了自救，这才不得已出手阻止。”说着，回头瞪着永熙道：“三姐，此事，我们几个姐妹都是亲眼所见，大家都很清楚，如今当着皇祖母和母妃，你只管实话实说，相信皇祖母定能秉公处理，不会偏帮了谁去。”
　　三公主的手腕被她紧紧的抓在手中，方才在偏殿的疯狂已经平息下来，想到自己打永平的那一巴掌，不由得有些后怕，只是心里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太后见了三公主不肯出声，便皱着眉对着一旁的大公主道：“永乐，你是年纪最长的，哀家相信你，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照实说来。”
　　尽管想要置身事外，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牵扯进这纠葛中来，大公主有些胆战心惊，两边的人她都不想得罪，可是她有没有聪明到可以四两拨千金的手段和才智，不由得急出来一头的冷汗，诺诺的不知所云。
　　这时只听一个冷淡而清朗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道：“皇祖母，青慈虽然来得晚了些，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不过，当时，的确是永宁公主压制得两位公主动弹不得。”
　　苏青慈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在了他的身上，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间捏了只青玉的酒杯，轻轻的晃了晃，镇定自若的接受来自周围的视线。
　　宁柔冷冷的看了苏青慈一眼，余光瞄到三公主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便抢在前头，对着猝然发难的苏青慈道：“那敢问南王世子，是否清楚永宁为何会抓着两位公主的手腕，三公主又是怎样何误伤五公主的么？”说完，有转身对大公主说道：“此间缘由，以及所涉人物，只需一调查，便可一清二楚，大公主，您说呢？”
　　就在这时，三公主突然甩开五公主，踉跄的冲到太后座下，往地上重重的一跪，哭诉道：“皇祖母，是永平不顾姐妹情面，先抢了我的夫君，我是气不过才，才……求皇祖母为永熙申冤！”一边说着，一边涕泪交加，哭得几近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