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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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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阿荣
再说几个同学。当时还没有“官二代、富二代”这样的词,如果有,阿荣完全可以算作班里的“官二代”。前两天还刚刚听说她父亲(省厅级干部)退休的消息。
高一开学前的军训间歇,新同学们往往以班为单位拉歌,有时候则自己班围成一个圈自娱自乐一下。有一次轮流表演小节目,老K率先发难,“咱让阿荣来一个!阿荣来一个!”好几个同学随声附和:“阿荣——阿荣——阿荣,来一个!”当时我真不知道阿荣是何许人也,亦不明白老K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有60多个同学,却单单想为难阿荣。
阿荣身材微胖,相貌平平,齐耳短发,说话声音却很好听。她推脱不过,只好上来表演了个小节目,具体什么节目早已记不清楚,只记得身旁的正阳面露崇拜之色,道:“553分啊,怎么考得啊?!”我这才恍然,原来她就是入学成绩我班第一名全年级第二名全市前五名的阿荣。
553分是个什么概念?中考满分570,其中包括30分体育成绩(绝大部分身体健康者都能得30分,体育中考不合格者25分,阿荣就是25分)。也就是说她在中考中一共丢了17分,如果把体育的5分去掉,语数外化学地理五门文化课一共丢了12分。当时的全市第一名是557分(即丢了13分,但体育应该是30分),单算文化课阿荣才是真正的全市第一名!
我服了!心服口服加佩服。
表演完节目的阿荣自然不能放过老K,老K似乎早有准备,一脸无辜地用济南话说:“我不会唱歌跳舞,我给大家打个旁连(侧翻个跟头)吧”。
阿荣高中3年一直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在我们班班长只是一虚名,傀儡政权),也就是领袖,没有人想撼动她的地位,当然也没有人能撼动。
阿荣作为班级领袖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让关系到每一个同学。
高一结束后,面临文理分科,要把现存的13个班(13班是后来的关系班)拆掉两个,留下11个理科班,重建3个文科班。13班首当其冲,铁定被拆(要不然他们会3年抬不起头来滴)。还有一个名额,学校领导想到了4班,因为老曹早已不是班主任,代班主任本来就是临时过渡型的,加之期末成绩年级倒数,领导有充分的借口把4班拆掉。
在我和其他大多数同学还不了解这事的时候(即我们的4班已经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摁到案板上随时准备大卸八块时),是阿荣和其他几个班干部找到了校领导,也不知道怎么进行的软磨硬泡、艰苦卓绝的谈判。总之最后硬是让校领导重新考虑了拆哪个班的问题(应该是重新开了校办公会),把原本奄奄一息的4班楞给救活了!
几个高一年级的学生干部,为了自己的班不被拆散,主动找到领导谈话,把已经基本定局的结果改变。把这事比作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幼主应该不算夸张。
还是后来我才听正阳提到,是副校长的女儿(我们班的同学阿忆)听到消息后告诉了阿荣他们几个班干部,才有这一出谈判救班的好戏上演。
感谢阿荣!没有你就没有了4班,没有了下面的一个个故事,没有了好多同学的精彩桥段,一切都没有了,就。
每次考试,班里的综合成绩第一名多是阿荣,她真的是除了体育(这可能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全面发展。高三下学期她被保送到了山大,其他人都在汗流浃背地拼搏的时候,她却能清闲的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给同学讲讲题。我等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总是爱在毕业后的见面中调侃她一下:“阿荣,你比我们少了高考这个人生重要经历,你的人生很不完整、很有缺憾啊!”。
和大晕在洗浴城秉烛夜谈之前,我们在吃饭的火锅店里见了阿荣。她在北京读研读博后又工作,瘦了,漂亮了许多,还是那么低调。
5老石
老石,高个,水蛇腰,总是笑眯眯的,嘴唇上下都有浓稀不均的黑绒毛,高二时下巴上的黑软胡子已经长得打了卷,脑门特大。由于营养跟得上,现在的小孩一出生一个个都是大额头,也特聪明。当时我们那一辈可不多见,偶尔有一个也可能是因为里面满是浆糊,不灵头。老石例外,大脑门里全都是知识、智商和情商。
老石是我班物理、数学、英语三科的权威。当我们还在做数学课本上的随堂练习时,他已经把《精编》(一本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练习题集)做完了大半;当我们糊里糊涂地被“理由”折磨,心里祈祷别让他点到名字讲题时,他在自学下一章内容;当我们背英语第一册的单词表时,他在做第二册的阅读理解。
老石也是一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同学们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问老师嫌远或者不好意思的,就去问他。老石都会放下自己手中的活儿,耐心细致地给同学们讲解,有时候比一部分老师讲得明白。
但是老石也起了个不大好的模范带头作用,不愿意听讲的课就不听,自己照样能学好。其他同学受他影响,也跟着这样做。但是少有人成功,因为没有他的脑门子大啊,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了。
有一次,“理由”不知哪根筋没搭好,叫老石起来讲一道很简单的小题。老石磨磨蹭蹭,站起来的过程中身体扭了四五个弯,最后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不大会”。如果当时小沈阳在场,肯定接上一句,“这个,真不会”。全班哄堂大笑。理由此时并不认识老石,还以为他真不大会、笑声是送给老石的,便语重心长地教训道:“不大会就应该好好听,人家都会怎么就你不会呢?你上课老低着个脑袋在下面,哪能会啊?你坐下,好好听听人家怎么讲的。某某某——你给他讲讲”,坐在第一位的那个小姑娘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这段插曲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几乎所有人被点名回答问题时,都学会了作痛苦思考状,然后沮丧地回答:“这个,我不大会。”
不过理由的耐心毕竟是有限的,我们这些东施效颦的家伙得到的就是一顿训斥外加本节课剩下的时间站着上课。
高三时的英语老师是一年富力强、精明干练的女老师,连续带了几年高三,接了我们班。上课时尤其是讲题对答案时(高三的课基本上净是复习讲题做题),每次未等念题完毕,老石立马有一个答案跟出,极少出错,弄得就和这道题太简单,她再解释多了就多余的意思。实际上就老石不用解释,其他人有好多还不知其所以然呢。
老石还经常纠正老师的小错误,弄得她有时很无奈,经常和老石一问一答,讨论起来。这可苦了我等这些水平低的,他俩讨论的内容有时超出了大纲范围,我们根本听不懂,宝贵的课堂时间啊!到后来,英语老师拿不准的答案干脆直接问老石,他俩一商量,就是选这个了,OK!
老石有时表面上像一个只知道埋头学习的书呆子,其实他老爸在医院工作,这家伙早就自学了好多生理卫生性知识,理论水平相当了得。不过他仍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从不主动讨女孩欢心或者故意显示自己的阳刚一面。
高二下学期转来一借读的女同学阿青,相貌比较对不起观众,几个闲得无聊的男生经常议论人家的长相,替古人担忧人家将来的婚姻大事。不知怎么,阿青尝到了问老石问题的甜头,可能觉得老石脾气好,有求必应,便一下课就黏糊住他问他题。当时正是捕风捉影、风华正茂的敏感年龄,绯闻突然扩散到全班。要换别人早就故意避开,躲躲风头了。老石偏偏不以为然,还是一如既往,不卑不亢,有问必答。最后是阿青知难而退,主动大大降低了问问题的频率,一段绯闻顿时“樯橹间灰飞烟灭”了。
再后来我恍然大悟,人家老石不但智商高出我们一筹,情商也远远领先于我们。他高中时就已经知道不能生硬轻易地拒绝一个女孩,女孩的自尊心和面子是极易破碎的玻璃制品,无论美丑。女孩子无论美丑,都有喜欢男生的权力,更有追求自己喜欢的男生的自由,这种权力和自由就像祖国对台湾的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最后的高考中老石发挥得一般,只考上了山大医学院,然后考研去了北京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后现在协和医院,惩前毖后,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