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世》卿彤

10、第二章（四）逆时的蔷薇•突如其来的警告

　　借着湖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安娜觉得自己总算比较像正常人了。她将染满鲜血的外衣脱下来，如果是在很冷的艾莱蒙城她绝不敢这么做，但是碧利斯温暖得让她吃惊。
　　一点一点从迷雾中剥离，呈现在安娜面前的“消失之城”碧利斯，是一座依湖而建、非常迷人的小城。相隔不远的艾莱蒙城正值秋季，这里却是碧草如丝，阳光灿烂，美得宛如梦境。这种反季节的美景，也许就是这座城被扭曲了的证明。
　　入城之后的光景更是美不胜收。整齐精致的楼房，干净的街道，路边修有花坛花槽，清一色地都种着蔷薇。原本不在花期的蔷薇花怒放着，连空气里都满是清甜诱人的蔷薇花香。街上的人不多，偶然有几个人经过，也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与娇艳的花颜相比，这些人的脸上心事重重的表情格外沉重。
　　“凌,这里一直都是这样么？”
　　“这样？”走在她前面带路的白发少年回过头来，双眼透着询问。凌是他的名字，发现安娜没有恶意后，他便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曾经受过亚连的照顾让安娜对于白发的人有种亲切感，何况面前的凌是像李娜丽那样举止有礼的东方人。这一点上相比起来，同样是东方人，神田那个怪家伙到底是怎么被养大的啊！
　　“唔，这里的气候一直这么好？”
　　“并不是的。说起来只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突然间就从冷冷的秋雨中回暖了，本来已经凋谢的蔷薇又全都复苏过来。蔷薇花是碧利斯的名产，以前我姐姐很擅长种植蔷薇。”
　　“凌有个姐姐？”
　　“嗯……我和弟弟本来是流浪到这里的孩子，是姐姐收留了我们。她凭着种花的本事将我们养大的。”
　　“你姐姐很了不起。”凌说到姐姐时的语气让人很羡慕，连家都没有的她是完全没得体会的。
　　“嗯。她是很了不起的女人。”凌的声音低了下来，目光望着远处，眼神茫然，整个人透出一种冰冷的寂寞感觉，“可惜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抱歉。”她本想问问居民的事，只能咽回肚子里。
　　“没关系。”少年露出个非常温和好看的笑容，指着前方不远的白色建筑道，“那里就是我的家了。”
　　外观看上去很普通的居所，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同样盛开着蔷薇。他家的蔷薇一色的紫，开的格外茂盛，柔弱的花枝探出围栏，像是在对前来的客人打招呼。看得出这些花得到了很好的呵护，才会有这样生气勃勃的模样。
　　“真漂亮啊。是凌你打理的么？”
　　他摇摇头，“我的弟弟——修也住在这里，他最喜欢帮姐姐做这些。姐姐走了以后都是他打理。”
　　凌的弟弟，让人很好奇……
　　“安娜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安娜下意识地摸着手镯，因为她迷路的缘故，加上东走西走浪费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却还什么都没做。她本想拒绝，但是接触到凌的目光，那漆黑的眼瞳看起来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最后她恍惚地点了点头。
　　凌的家并不大，似乎采光不是很好，屋子里有些昏暗。
　　“哥哥你回来了。”
　　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正望着进门来的两人。他有着与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许因为身体不佳，脸色比起凌的白皙，更多了些病态。安娜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嗯，修，我回来了。”凌似乎很高兴，“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这么早……哈哈……现在是下午才对吧。安娜看看面前的两兄弟，忽然想起了考姆伊那个超级妹控，总觉得这态度跟考姆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啊。
　　“总是躺着觉得很累。这位小姐是？”
　　“她是安娜。”
　　“你好。”修直直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让她手足无措。对这不太礼貌的视线，安娜只能报以尽可能温柔的友好笑容。
　　好哥哥凌埋进厨房去准备食物，只丢下她和修面面相觑。
　　“抱歉，因为是初次见面，所以不知不觉看过头了。”修突然轻轻一笑，那笑容跟凌一样柔和得让人心生好感，“安娜小姐是第一次来碧利斯吧。”
　　“对……多亏遇到了凌呢，几乎要迷路了。”
　　“原来如此。”修了然地笑笑，“我想到院子里去，您能帮我一下么？”
　　“当然。”安娜如蒙大赦地上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少年身上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即使他一直微笑，也让她觉得心慌。等凌出来还是告辞吧。她这样想着，推着少年出了门。一只发出幽紫光芒的黑凤蝶翩翩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轻盈地从门外飘了进去。
　　病弱少年在阳光下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他心无旁骛地照顾着院子里的蔷薇，似乎完全把一边的安娜忘记了。虽然面目很相似，但两兄弟的区别是很大的，修有着栗色的碎发，浑身散发出的宁谧气息让人迷惑，黑色的眼眸比他兄长的眼更深邃，也许这就是他身上那奇特的压抑感的来源吧。
　　“安娜小姐你喜欢蔷薇么？”
　　“蔷薇？应……应该是喜欢的吧。”
　　修示意她靠近，将一朵紫色蔷薇别在她耳边，动作太娴熟自然，等她意识到要吃惊，他已经做完了，再去尴尬难免有矫情的嫌疑。其实她想的更多的是，她的装束再在脑袋上插一朵花，会给人很可笑的印象。
　　“觉得这紫色的蔷薇很适合您，跟您双瞳的颜色非常相配。”修面带微笑地赞美，“您知道么，在遥远的东方，蔷薇花被称为白残花。”
　　“……这名字不算太好，为什么要这么叫？”
　　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也是姐姐告诉我的。凌应该对你说过吧，西尔维姐姐。”
　　那个死去的女子……叫做西尔维么……
　　“安娜小姐。”修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到碧利斯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吧？”
　　“你为什么……”
　　“请不要吃惊。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无法找到的。这座城里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你所怀疑的那种存在。如果你不想因为自己美丽的眼睛而遭遇什么横祸的话，请你稍后就离开这里吧。”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但是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严厉。安娜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在他黑瞳的逼视下无法出声。
　　“……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在亲眼确认之前，我不能离开。即使如您所说，要因为目睹真相而遇到什么不测，我也恕难从命。”
　　“呵，看来您并没有理解我的话……”
　　“修，安娜小姐，该吃饭了。”
　　“是的，哥哥。”修单方面结束了谈话，摇动着轮子打算回去。安娜深吸口气，上前扶住了轮椅。
　　感觉到修有些微讶异的视线，她笑了一笑，“我看起来长的很小气么。”
　　“至少不是让人觉得宽容的人。”
　　= =#，这个少年，是露出本性了么。那如水的笑容怎么看起来比神田的脸还欠扁。她绝对比世界第一小气的神田要宽容大度的多，少见多怪的家伙！

　　那片令安娜从夜里迷路到白天的密林里，神田和卡罗尔正遇到同样的麻烦。他们并没有安娜那样幸运。相隔只不过一天，这周围的恶魔又多出了一倍。
　　“呿，全是杂鱼。”
　　他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切得很痛快，这些恶魔根本就不够看，讨厌的是这个林子。能感觉到被某种结界所包围，不找到移动中的正确“入口”，无论在这里怎么绕都是白搭。连驱魔师也排斥在外，说明不太可能是innocence的力量形成的结界。
　　他本以为那个女人是有自知之明地逃跑了，没想到她却是跑来找碧利斯。在这些低级恶魔的伏击中还能安然到达这里，根据卡罗尔的调查，这会儿恐怕误打误撞已经进入碧利斯了，他倒是小看了她的运气。只是这么冒失地闯进别人挖的坑里，不知道死了没有。为了不用带她的尸体回去，他必须在新恶魔出现之前打开这个鬼结界。
　　“卡罗尔，站开一点。”
　　他凝神片刻，忽然挥动六幻向虚空的某处斩去，连神佛都能诛灭的一剑狠狠劈在了结界上。那虚空的裂口下方，出现了红色的道标。
　　“走！”
　　卡罗尔背着通讯器抢先进入裂口，神田随即也钻入其中。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跟刚才差不多的道路。如果这条路不是神田自己斩出来的，他大概都不会想到这是在结界里面。
　　“通讯器有反应了！能确定安娜大人的位置！”
　　“哼，还活着。就去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