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赋》沿冬华

31、30.威胁

　　极东有个绿湖。单单从其貌看来，其形倒与凡界的西湖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不及西湖大。
　　偌大的极东，我独独喜欢这湖的宁静。
　　绿湖四周皆是环绕常年绿意葱葱的垂柳。
　　以前从未闻得极东有四季，只道与九重天一般单调。现今只身入极东，才知其内有乾坤。
　　只是现下极东各处入秋，唯此处还有春色满园。
　　有垂柳应景，倘若再来一壶美酒，便十全十美了。
　　我靠在湖边的大石块上，折扇斜斜倒插在我的衣带，焦黑的扇骨与我白色的仙衣交相辉映，煞是瞩目。
　　我躺了个舒服的姿势，吹着暖风，听着小曲，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梦里竟然听到了天君的声音，眼前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我料想其中一个是天君，那坐在他对面的又是谁？
　　可惜一直都是天君在说话，要是另外一个也说说话就好了。
　　我虽然觉得这个梦境很是莫名其妙，可是等到眼前明朗了些，入目是西方天境。
　　我说过我曾在这地方小住些时候，但我全然没有这一段记忆，要不是前几次梦见了，还认不出这个地方。
　　既然这地方是西方天境，那一切便好懂了。西方天境本是战神栾堇的居所，能在这个地方和天君坐下交谈的除了栾堇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果然天君一口一个栾堇叫的甚是亲切，围绕着那朵红莲该不该丢掉的话题。
　　我心中疑惑道：什么红莲？这地方还有其他莲花？栾堇上神还当真喜欢莲花，府邸里种这么多莲花。
　　却见天君梗着脖子争了半天，指着我这个方向道：“你要什么莲不好，偏生要这朵莲。这世间又不是只有这么一朵莲花，你是要青莲﹑黄莲﹑紫莲还是什么莲，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找与你，你不是不知你的血有多少修为在里头，何苦把自己弄成这个样？”
　　栾堇道：“不光是为了责任，还有……”他笑了声，“待你有喜欢的人就懂了。”
　　天君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栾堇，“什么时候把佛祖的话看得这么重了？你失血过头，头脑也不清醒了？”
　　我嗬道，天君什么时候这么狂妄酷炫拽了？平常不都是把和西天交好挂在嘴边，生怕我对佛祖不敬。
　　我瞧仔细了，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此时的天君还是少年模样，眉宇英气飒爽，和他现在完全是两幅模样。
　　栾堇没把他的话当真，拿起一卷经书看了起来。
　　天君自觉无趣，朝我这个方向疾走过来。我看他眼神来着不善，心说有哪朵小红花要遭殃了。可少年天君在我面前站住，俯视我。
　　我心一惊，想扭头看四周。心想他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红莲，我的真身是天山雪莲，光是颜色便相差甚大，天君总不会连颜色都分辨不清吧。
　　正想着，天君的手朝我伸过来，栾堇站起，“殿下你要干什么？”
　　我脑袋一晕，猛然惊醒。
　　醒来仍心有余悸，天君刚才是想捏碎我？
　　为什么？这不是个普通的梦，或许这才是我失去的记忆，否则该怎么解释我总会梦见这些。
　　而且听他们谈话，栾堇上神一直以精血喂养我，为什么喂养我？我吃素的啊，又不喝血。
　　种种疑惑盘旋心头，若不解开，我怎么还睡得着。
　　想到这我起身，谁都没说一声便回了九重天。
　　事后觉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很是不妥，但我已经无暇去理会了，只想尽快解答心里的疑问。
　　好不容易回了九重天，天君看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又闯什么祸了。
　　我道难道在他心里我就是个闯祸精？
　　他居然点头，道：“差不多吧。”
　　我按捺住心里不爽，开门见山道：“天君，在西方天境那会儿，你是不是有掐碎我的念头来着？”
　　他眉毛一挑，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
　　“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
　　“你还真想弄死我啊。”
　　他道：“那是当然，你那会儿形都还没化，谁知道你会不会为祸人间，弄死你总比损失一名大将好。”
　　听起来无情，实际逻辑没有错，任谁都会从这二者中选择栾堇。因为栾堇对天界来说很重要，尽管他还是渡不过劫，魂飞魄散了。
　　说起栾堇，不外乎几个字。
　　强。
　　很强。
　　强得太过分了。
　　强大往往令人畏惧，我从天君那听来栾堇魂神俱灭，外头的版本却还在传着栾堇在哪儿隐居。看来众仙还不能接受栾堇不在了的事实，非要编着话来自欺欺人。
　　“那时候的事我不计较，你先告诉我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西方天境？”
　　天君撑着脸道：“你也计较不了。我才是位高权重的天君。”
　　我咂舌望向他，他轻微咳了声，才慢悠悠说道：“说起来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我说：“别磨磨唧唧的，这事是有多难以启齿？”
　　“说便说，听完别说我糊弄你就行，”他瞪了我一眼，表情颇有些严肃：“很久以前，在天山出现了这世上第一朵雪莲，那时五界分离不久，凡人还都能意识到神仙于这世间的存在，那时神仙是必然存在的，不似如今有的人信有的人却不信，你就在那时降世，因为一些原因吧，你那会儿光芒太盛，凡人以为遇到神仙了，对你又是叩拜又是祈愿，后来发现你不是神仙，而是雪莲花。那会儿凡人何尝见过你这品种的，又是长在山巅之上，想上去难度很大，可你又如此张扬，叫人怎么不想得到你。在日积月累中，开始有人传言，天山雪莲是仙品，得到仙品即可得道成仙，一时间引得不少凡人争抢。有争必有杀戮，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浸浴在鲜血中，一朵青白色的莲花硬生生成了红莲。”
　　我立马发现了不对，“你说我是红莲？可我如今真不是红莲。”
　　天君道：“所以才有了后头的事。那些血你以为是好货？那是人间罪恶之首——贪欲，你有仙缘，那么以后肯定是要成仙的，若成了堕仙，于公于私我们都不好交代。当时老君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最合适接济你的在西方，你也知道，我们和西天什么关系，自个儿内部的事怎么可能拉的下脸皮去求那些佛？退一步来说，这担子就交给了会点佛理的栾堇。我原以为你听个几千年佛经戾气也该散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治标不治本，后来栾堇……用了他的精血抑制你身上的贪欲。”
　　“为什么要用他的血？”
　　“栾堇是上古的神，吸收日月精华而降世，他的血肉可是有万能之功效。你要不是喝了他的血，恐怕还没那么快化形，还有你体内的神术，还不都是栾堇给的。”
　　我听后很不是滋味，“那他为何要给我这些？”无功不受禄，和他又是非亲非故，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天君瞥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我道：“说的轻巧，你不是说他应天劫早形神俱灭了么？”
　　天君难得沉默了，我观他脸色，心下被我的想法惊讶了一回：“不会吧，难道他并没有死？你又诓我？”
　　“谁诓你。”他显然有些心虚，“我赶到的时候，西方天境像被人洗劫过一般，到处是废砖破瓦，到处都找不到栾堇，除了形神俱灭，实在无法解释他为何不见。只不过漫长年岁中，这事终于有了点眉目……”
　　我一听提起了精神，“如何？他真没死？”
　　天君远远望着我，“死是死了，只不过他的魂魄太强大，又转世了。”他对我说：“你几次三番梦见他，便是他魂魄要觉醒的征兆，十几万年了，那家伙也终于要醒了。”
　　原来如此，栾堇上神的大名我可是听得耳朵都要生茧，等他醒来定要好好拜访一番，怎么说他都对我有点化之恩。
　　我问：“那栾堇上神转世为何人？”
　　天君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眼神飘飘荡荡的不知在想什么，“这个问题，你去朔清身上找答案吧。”
　　我皱起眉头，“这关朔清什么事？天君你不会是想说朔清是栾堇的转世吧，这也未免狗血了些。”
　　天君不满，“什么狗不狗血，你爱打听不听，又不是本君想知道答案。”
　　我一看他不爽了，忙迎上笑脸讨笑道：“别介，我这不是吃惊嘛。小神愚钝，天君不妨明说了罢。”
　　他横眉，把我当苍蝇一样挥，“不说不说，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了，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答案，对了别说本君没提醒你，你若不嫁给朔清，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
　　“你威胁我？”
　　他呵呵道：“这回不是本君威胁，本君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而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