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兰》千山红叶

12、第十二回 预感

　　“君子哥哥！”温伟强大声喊道。
　　长君子是从一家服装店跑出来的，他还以为，过年之前看不到温如兰了，“你们逛街来了。”
　　“哦。”温如兰点点头，带着弟弟妹妹，似乎并不想停留，这家店的装修看起来就比其他的店高档，她是没钱的。
　　刚才有人告诉他们，商贸城的二街有便宜的衣服，这条街，都是牌子货，所以标价贵，所以，她正准备转过街角，到二街去。
　　“你们上哪儿去？”长君子很不高兴，同学见了面，至于吗？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再说他们的关系比别人应该更好一些才对呢。
　　思及此，他倏地脸红了。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告诉他，是来买衣服的，都走了半条街了，也没买到一件衣服，姐姐嫌太贵了。
　　长君子拉过温伟强，“走，我带你去买衣裳。”
　　“上哪儿去？”温伟强很高兴，长君子每次到他们家，都会有好吃的。
　　“进店，这是我表姐开的，我找我姐夫来打球，正好遇见你们了。”
　　“那你去玩吧，我们不在这儿买衣裳。”
　　“没事，我带你进去看看，让我表姐批发价给你。”
　　“不了”温如兰逛了半条街之后，心里不是不酸楚的，在舅舅没有找到她之前，她几乎是没有穿过新衣服的，后来，韩朔妈妈按季度给她寄来新衣服，她的人生，从进了校门之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书本，在她的生活里，只有读书。
　　长君子向来是霸道的，他已经拉着温伟强进了店，小梅也跟着跑了进去，看到这情形，温如兰只好跟着他们走进店里。
　　这家店很大，门面是套间的，里面比外边还大，温如兰随意看了一眼服装的价签，没有低于一百元的。
　　长君子的表姐已经带着兄妹俩去试衣服，温如兰跟着进去，向他的表姐打招呼，之前，他们是见过的，在长君子家里。
　　“如兰，我刚才就看到你了，你怎么不进来呀，我要是不让君子出去，你是不是打算过门不入啊？”长君子的表姐李可馨是个开朗的人，爱说爱笑的，背着温如兰的时候，总取笑长君子，你的小媳妇怎么样怎么样啊。
　　长君子今天是来找姐夫打台球，没有想到，表姐指着窗外说，君子，你小媳妇在外边呢，然后，他就冲出去了。
　　长君子的小心思，家里人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长大康觉得，温如兰漂亮，个子高，学习好，懂礼貌，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不好，可他们家原来也不好，不过是现在有点钱罢了。
　　如果儿子真的和温如兰一直好下去，也无不可，即便以后成不了，当个闺女也不错，这丫头，挺招人待见的。
　　李可馨笑道：“如兰，你这衣服都是名牌，我这儿的衣服衬不起你，你就在这儿把你爸妈和弟弟妹妹的选了吧，我给你批发价。”
　　温如兰想起刚才逛其他店的时候，那些老板都说，这衣服能有多大的利润，不过是十块八块的等云云，便想婉拒李可馨的好意。
　　李可馨最善于察言观色，“你放心，我不赔钱，也不会让你多花冤枉钱。”
　　一家四口，一人两套衣服，李可馨收一百二十元，温如兰惊呆了，“姐，这太赔了吧？”
　　“不会，放心吧。”李可馨把衣服装进袋子，递给长君子，“你去送送如兰，等会儿回来再跟你姐夫打球儿去。”
　　李可馨趁着温如兰还在发蒙，就把他们推了出去。
　　温如兰走到门口，醒悟过来，“长君子，可馨姐没有算错吗？”
　　“没算错，你们接下来打算去那儿？”
　　“我还没买新鞋呢，我要买鞋。”
　　三十元钱，就算想买鞋，也不够，长君子瞥了一眼温如兰，“不够了？”
　　温如兰点点头，长君子说道：“走吧，我身上带着呢，以后你再还我就行了。”
　　“不了。”
　　“姐姐，我要买新鞋。”小梅不依不饶。
　　长君子皱了皱眉，“温如兰，你怎么回事儿啊！”
　　“等回家在集上买不行吗？”
　　“你先带着他们逛逛，不好再说。”
　　长君子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温伟强，大步向前走，温如兰见此情景，只好带着妹妹跟上。
　　到了鞋城，长君子带着他们进去，也不管温如兰同不同意，给兄妹俩一人买了一双旅游鞋，两双鞋一共花了一百四，没用温如兰出一分钱。
　　一百四十元，对温如兰现在已经是天文数字，当初她取钱的时候，小叔叔并没有全拿走，给她留下了一千多，为的是让她以后上学有饭吃，前段时间，她一直靠着这些积蓄才吃上了午饭。
　　每一分钱，她都恨不得掰成三瓣甚至五瓣，今天欠下这一百多元，她不敢想怎么还，工头跑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长君子的父亲揽下这件事，他们家才得以保全，对长家，她很感恩，因此，更不愿意欠下太多人情。
　　“温如兰，你真啰嗦，我又不是给你买的，再说，这是借给你，不是不让你还，行了，该吃午饭了，我请你们吃午饭吧。”
　　“不了，我们还得回去给我爸做饭呢。”
　　“那我送你们。”
　　“我们借了三轮车来的，自己能回去，你走吧。”
　　长君子还是坚持着送他们到了存车处，这才回到表姐的店里，他知道，表姐肯定不会放过宰他的机会。
　　回到家，两兄妹还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冲进了屋子，向温宝生显摆他们今天买来的新衣服。
　　温如兰提着袋子进来，发现父亲的脸色很不好，伸手抹了抹额头，吐出一口气，“爸，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渴了。”温宝生的语气充满疲惫，似乎还隐藏着无尽的愤怒与哀伤。
　　温如兰心思细腻，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温宝生的脾气秉性，她非常了解，温宝生不说，谁也问不出来。
　　温如兰只好先去做饭，快做好饭的时候，温如兰让弟弟去喊张二莲，纸箱厂是计件工作制，干的越多，挣得越多。
　　温伟强回来，温如兰疑惑的问道：“妈呢？”
　　“她不在，我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没问问。”
　　“他们都不告诉我，还大笑。”
　　温如兰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张二莲不回来，暂且不管，因为她要照顾父亲。
　　温宝生的饭量一直很大，出院以后，他的饭量就一直在减少，可是，今天他的饭量小得出奇，温如兰问他，“爸，再乘一碗汤，没事的，我放假了。”
　　“我饱了，我想躺会儿，头疼，你收拾吧。”
　　温如兰只好帮着父亲躺下，然后收拾桌子，这才开始写作业。
　　从这天开始，张二莲一直都没有回家吃中午饭，有时候，晚饭也不吃，甚至有一天晚上，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温如兰发现，走在街上的时候，总有人指指点点，可一看到她在看他们，他们就会闪躲目光，温如兰很奇怪，她想知道原因，遗憾的是，没有人告诉她，大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孩子。
　　大年三十的上午，纸箱厂才开始放假，不过，只放到初五，初六就得上班，厂子里接了一批活儿，是给制药厂做纸箱，要的很急。
　　这几天蒸馒头，年糕，包饺子，炖肉，炖鱼，所有的家务活儿都是温如兰一个人做的，张二莲回来只有一个字，累。
　　三十下午，温若兰要去给妈妈上坟，她拿了祭品香烛，准备出门的时候，温宝生叫住了她，“大兰子，等等。”
　　“爸爸，什么事儿？”
　　“多烧点，你妈她……”温宝生流了眼泪，如果孩子的妈妈还活着，他今天的生活，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人生在世，尤其是一个男人，活着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活得有脸面。
　　温如兰带着祭品来到妈妈的墓前，摆好祭品以后，温如兰开始上香，小叔看到温如兰，走了过来，“大兰子，怎么你一个人来了，谁给你点炮。”
　　“小叔，我自己能行的。”
　　“我来帮你。”温如兰上香之后，开始点燃纸钱，小叔在一旁帮她放炮仗，温如兰看着纸钱燃烧完毕，站了起来。
　　小叔和温如兰一起往回走，小叔问她，“大兰子，这几天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温如兰摇头，小叔这话有深意，想想这几天家里紧张的气氛，她又觉得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小叔，到底怎么了？”
　　“大兰子，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爸，照顾好这个家，以后有事，小叔一定会管你们。”
　　“小叔，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兰子，你还小，等你大了再说吧，反正，有小叔在。”
　　温如兰知道，再追问下去，他也不会告诉自己，想到自己出门前父亲那复杂的眼神，温如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要快点回家，问一问爸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就要失去自己最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