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何盘盘

56、chapter 56

　　第五十六章：你给的承诺比泪单薄（2）

　　我痛苦地置身于消息的内涵中，同时满腹狐疑，百般挑剔地详察造就这消息的力：我两天落空，四面受敌。——摘自《恋人絮语》

　　飞机上，秦菁菁伸手欲将天天接过来，年小路笑了一下，将报纸放回原处：“我没事的。天天已经睡着了，动弹的话怕是会醒。”
　　秦菁菁的气色，比起那天在秦宅已经好了很多，粉色高领毛衣衬得她不再那么苍白，眼神清明地，向报纸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也许是假消息呢？”
　　年小路摇头，嘴角那抹笑越深，不知是何滋味，是真是假只有她知。
　　菁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不见她回答，伸手关了遮光板。
　　“那我先睡一会儿。”

　　许是小孩子敏感，一路上天天果然闹腾的很，总睡不过一个钟头就哼哼唧唧哭着醒过来，秦菁菁睡着就如同昏迷，年小路念她身体就没有打扰，还算顺利地度过了飞行，那张报纸，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她亦没有再去翻看。
　　好在到加拿大M市时秦将军早吩咐了人来接，年小路上了车，前手将天天交给保姆，后一秒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室内大亮，揉了揉眼睛，昨夜下了雨，阳台上全是沾了水的红色枫叶，玩心顿起，她蹲身一叶一叶地拾起来，捏着嫩茎仔细打量叶片的脉搏。
　　秦菁菁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年小路穿着白色的纱裙，面容干净温暖，脸上当真是为了一花一叶的的纯粹笑容。
　　她隐隐记起，自己曾经应该也是这样的人，现在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年小路听见动静转过来，秦菁菁连忙将早餐盘放在梳妆台上。
　　“休息的好吗？”
　　“嗯，天天呢？”
　　“阿姨带走了——你捡这些叶子有什么用？”
　　年小路拿来纸巾小心翼翼地将水擦拭干净，那些叶子全是脉搏均匀健康的，夹在书里不就就能成为很不错的书签。
　　“我小的时候特别坏，买来夹在书里的卡通书签不到两天势必折断，唯有这些天然用叶子做的书签，每一片都保存的很好。”
　　说罢，将叶子夹入床头放着的一本词典里。
　　秦菁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突然问：“挑选树叶和制作书签的方法，都是周卫年教你的吗？”
　　年小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说：“起初这些书签后来就成了我的朋友，偶尔拿出来看看，后来，我不可避免地又喜新厌旧了，并且，后来它们的叶片全都变成了粉末。”
　　秦菁菁在床沿坐下来，张臂抱住年小路，哑哑地对她说：“你不要再费尽心思一遍遍向我表明立场了——没有用的。”
　　年小路揉她的发，轻声地哄她说：“你还有秦将军和天天，他们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 …
　　吃过早饭，秦菁菁边收拾碗筷，边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年小路知道这几日是M市一个还算大的旅游节，并没有什么兴趣，况且她心里还念着另一个地方。
　　秦菁菁不勉强，只是劝告她：“今天公交和地铁的人一定很多，因为旅游节。到时别怪我没伸出援手哦。”
　　年小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到S学院时正是下课，“time”门口排了长长的买午饭的队伍，她混进去，伸头往里就看到胡子老板慢悠悠地派送蛋糕，年小路没想到，当初经营“time”的华裔老板竟然还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们口味各异，可能因为一块蛋糕或者一勺果酱不合胃口就再不光顾，要知道当初她独自一人来时，这家店已濒临倒闭，现在整个一楼大厅却热闹的能和午餐时的肯德基相比。
　　“嗨！”大胡子的老板习惯性地打招呼，年小路笑眯眯地站着，渴望他能认出自己，但显然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尽管她在这里有过一个星期的工作经历，且现在许愿墙上满满的愿望纸全是她向的主意，老板仍是没有丝毫印象。
　　“呃，你需要什么？”
　　她有些挫败地收起笑容，正要说服自己速战速决完成此行的目的，里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菁菁？你怎么在这儿？”

　　菁菁曾经是S学院的学生，只不过读了两年又转了学，按她的说法，她曾经也是独立过的，在S的两年里，“time”就是她打工兼职的地方。
　　周卫年曾经也是S的学生，后来同她一起转了学。
　　整整一个中午，年小路点了杯咖啡坐在床边，看着秦菁菁动作熟练地招呼客人，卖力的就像这是她现下唯一能做好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不曾懈怠。
　　很久以后，当年小路站在故人墓前，回忆起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她的小脸，她想，那是她认识秦菁菁那么久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终于闲下来时，秦菁菁脸色有些苍白，还不忘开玩笑：“你来得太晚了，早邀请你搭我的车了呀。”
　　年小路笑笑，终于记起打量周身的装潢，并没有大的改变想必她要找的东西也能看见。
　　“我是来还愿的，早来晚来都是必须的。”
　　秦菁菁挑眉：“愿望墙？”
　　“嗯。说起来，这还是我在这里兼职时给老板出的主意，可惜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这里的人事变动很大，你只待了两周而已，不记得很正常。”
　　她一说，年小路就怀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待了两周？”
　　“唔……”她却岔开话题，“我记得后来我再来，老板总要每个在这里买东西的人写愿望纸，说一定会实现的，估计来的这些人都是愿望成真，继续许新的愿望吧。”
　　“他们的愿望可能是一个新的伴侣，或者哪门考试不挂掉？”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time”的客人渐渐少了，许愿墙边的位置空下来，那些贴着各色指的愿望被风高高地吹起边，年小路离着半米距离站着，不知该从何下手。
　　秦菁菁手里捏着杯咖啡喝了一口，凑过来看她：“你是来还愿的？还是许新的愿望？”
　　年小路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秦菁菁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说：“事实上，我还知道你三年前许的愿望是什么，‘与樊程两不相欠’。”
　　三年前，年小路逃来加拿大M市，那时秦菁菁和周卫年同是S学院的学生，她对他心之所属苦苦追求，在一次约周卫年来“time”表白被拒后，他们在门口的马路上大吵了起来。
　　“周卫年，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就算是试试看也好，不合适再分也是可以的呀！”
　　周卫年那时很冷淡，事实上他一直很冷淡，低垂着眉眼径自往校门走：“我不想。”
　　“为什么？”她不解，去扯他背包的带子，偏要他停下来说个清楚。
　　周卫年像是终于受够了她的纠缠，偏又不肯撕破脸，终于抬头与她目光相对。
　　“我有喜欢的人。”
　　这是一个再烂不过的借口，当时的秦菁菁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不依不饶地：“在哪里？你要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以后都不缠着你了，骗人的是小狗……”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卫年的身子突然僵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time”的方向，她听见他说：“她在那里。”
　　秦菁菁那时因为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错过了和年小路相识的机会，看到周卫年拔腿要冲进去，她赶忙拉住他，大喊道：“你没看到她在和——”她伸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抱住了年小路，而她抗拒了一会儿就温顺下来，肩膀却一抽一抽地显然在哭。
　　“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反应过来，“周卫年，你也会暗恋人？！”
　　许是焦急，他很没有耐性：“别管我——”
　　“怎么能不管？”她仰起小脸，一脸理所应当的纯真：“很显然你比不上另外那个那人，所以你喜欢的人才选了他 ，现在他们可能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吵架了，你要是突然出现不是很煞风景？”
　　他果然僵在那里很久，直到后来秦菁菁亲眼看到年小路被那名男子半拖半抱着带走了，她还很开心自己一时的勇气很可能就使周卫年又离自己近了一步。

　　“你们都走了以后，我跑回店里偷偷翻了你的愿望，你和樊程是那天店里唯一来的华人，看日期很容易就找到了。”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们有拦着卫年，可能不会有现在……”
　　不会有现在，她们两个不幸福的女人，年小路终于被樊程背叛，秦菁菁后来为了周卫年，变成了一个不为自己的生活再努力的女人。
　　年小路想起那时争吵的原因，是因为周卫年出差回来后发现他不见了，费劲心思地找过来要接她回去，她却在他面前大吐在樊家吃的苦头，她甚至想过他要是逼她，她就去死的，樊家人的监督，李丝丝的刁难，无一不让她生这样的年头，却因为那时樊程轻轻一句话，戳中了她的软肋。
　　他说：“你要是不回去，我就弄死周卫年，你信不信？”

　　年小路想起来，也是苦笑，对着满满的愿望纸，突然就不想再去翻阅那时的勇气了，脸上淡淡的，漠然地望着面前成百上千的愿望：
　　“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周卫年和我在一起。”
　　“看来你曾经愿望成真过，我现在正在我的愿望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愿望成真的时候，你真的幸福吗？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幸福呢？”
　　秦菁菁站在那里，笑容很苍凉。
　　或许我们都曾愿望成真，但当我们真正活在我们的愿望里时，却已不是当初想要的样子，这就是人心和愿望的奇异矛盾：当你拥有时，你一点都不想要了，或者，你想要的更多。